掌灯时分,张笑声盛情挽留林孤一起用膳,林孤一拍脑门,想起和他同来的史甄襄大将军还被张笑声关着呢,不过待他询问之后才知道那条跟屁虫竟是被人给救走了。
“你进秘侦所没多久,禁军营便来人了,虽然我和那帮贵族老爷一向不对付,但碍于史东阳的面子,也不好真的把那史甄襄给剁了,左右留着也无用,我便把他给放了。”
听完张笑声的话,林孤有些诧异,虽然他与张笑声接触时间不长,但从其行事风格也能看出,眼前的下坊当家可不是一个容易妥协之人。
“来人很强,你怕了?”林孤直接问道。
张笑声闻言尴尬一笑,回道:“你真会说笑,我怎么可能怕他,我只是不想节外生枝,让他发起疯来,伤了无辜百姓。”
林孤心中更加好奇,看着张笑声又问道:“难道这圆心城中还有比史东阳更让你忌惮之人?”
张笑声看了一眼林孤,正色道:“那是一条疯狗,我张笑声是个读书人,能和一条疯狗一般见识么?”
“说了半天,你口中的疯狗到底是谁?”林孤有些无奈问道。
张笑声欲言又止,轻叹了口气道:“禁军统领史应龙。”
“史应龙?”这个名字林孤觉得有些耳熟,想了想才记起曾在密档室的许多情报上见过这个名字,不由皱眉道:“蓬莱城门外将一名龙伯巨人千刀万剐的禁军统领?”
“呦,没想到你连这个都知道,看来这秘侦所中的情报当真是被你阅尽了。”张笑声意外道:“那场重刑整整持续了十天十夜,史应龙就拿着一把小刀,愣是在那头倒霉的龙人身上割了十五万四千八百六十三刀,剔骨削肉,蓬莱城外的那片沙滩被血染成了红色,那惨叫声扰的老子好几日没睡好觉。”
“这史应龙也是史家人?”林孤问道。
“算是吧,他是史东阳从沦陷的方丈神山废墟中救回来的,双亲皆在方丈破城之时被龙伯巨人残杀,史东阳收了他做干儿子,悉心教导多年,十二年前突然横空出世,以一人之力生擒了一头龙伯巨人,之后才有了那场令人反胃的凌迟,说起来,这位禁军统领可要比那个史甄襄难对付多了。
林孤沉默了半晌,悠悠道:“幼年丧母,寄人篱下,又被史东阳这种不近人情之人调教多年,难怪手段如此变态。”
“变态?这个词倒是比疯子更贴切,史变态,史变态,好名好名。”
林孤不置可否,轻笑了一声道:“能让堂堂下坊公会当家都如此忌惮的人物,我倒是有些好奇了。”
张笑声闻言目光微沉,提醒道:“在归墟,史变态被称为阎罗,做事从来不计后果,而且手段异常狠辣,若是遇上他,你务必要小心。”
林孤点了点头,刚要接话,却见张天佑突然疾步朝他二人而来,脸上满是焦急之色。
张笑声见状,忙问道:“何事如此慌张?”
张天佑朝二人一拱手,皱眉道:“探子来报,半个时辰前,史应龙带着史甄襄和一队禁军去了燕字营!”
燕子营是将王府安排给孤燕小队的营房,林孤虽还没去,但也知道那里如今是他的地盘,有人打上门来,身为主将,他自然不可能坐视不理。
“这史应龙可真是不经念叨,这么快就自己送上门了。”林孤朝张笑声拱了拱手,身形一闪,消失在了下坊公会之中。
张天佑见状,抹了抹头上的冷汗,轻声问道:“老头子,师叔不会有事吧?”
张笑声撇了撇嘴,懒洋洋道:“连史东阳这样的老狐狸都没在你师叔手上讨着好,这史应龙算得了什么?”
“可那史应龙是出了名的疯子,不是连你也不敢招惹么,若是他发起疯来……”。
张天佑满心担忧,话音未落,却被张笑声一巴掌打在后脑勺上。
“你老子那是不和他一般见识,真要打架,老子一只手打他两个,不,得三个。”
林孤出了下坊,便径直朝圆心城而去,像守城兵士出示将王府腰牌,问明禁军燕字营所在位置,便展开身法,疾步而去。
“方才那人便是统领说的外乡人?看起来和咱们也没什么不一样,我还以为有三头六臂呢。”
“别废话了,统领这次是想帮史将军出头,所以才让咱们在此为他指路,以免耽误了功夫,你快去用旗语通知那头,外乡人进城了。”
一人留守,一人传信,两名守门兵士都没有注意到,林孤其实并未真的离开,他此刻正站在距离城门不远处的一座大屋屋顶看着他们呢。
林孤去而复返,自是心中有疑,因为那两名守城小兵回答他的问题时太过干脆了,好像他们早就知道林孤会问路,这便不寻常了。
林孤见一名兵士登上城楼朝不远处的一座望楼挥动手中小旗,淡淡一笑,只见他衣袖轻挥,身法一动,便再次出现在了那名留守的兵士面前。
那名兵士看见突然再次出现的林孤,不禁吓了一跳,颤声道:“大……大人,您怎么回来了?”
林孤用一脸人蓄无害的表情看着那名小兵,说道:“刚才我忘了问,这禁军营中最好的营房在是哪一个?”
那名兵士不知道林孤想干什么,支支吾吾道:“最……最好的营房是……最好的营房自然是龙字营,统领亲领的龙字营。”
“龙字营?怎么去?”
“你,你去那儿干什么?”那士兵只觉心头一慌,脱口问道。
林孤沉默不语,一脸笑眯眯。
那名兵士被林孤和蔼可亲的表情看的有些发毛,鬼使神差的指了指路,忙道:“龙字营就在燕字营西北侧,那片黑色的营房就是。”
“多谢!”林孤抬手拍了拍那兵士的肩膀,道了声谢,然后转身离去。
传完旗语的兵士下了城楼,见自己的同伴一脸吃屎的表情,连忙问道道:“怎么了?”
那兵士闻言,用力摇了摇头,肃然道:“传出去了?”
传旗兵士奇怪的点了点头,那名魂不守舍的兵士无奈的叹了口气,喃喃道:“可千万别出什么幺蛾子啊,不然咱俩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在圆心城中央大街的尽头是巍峨的诡王宫,诡王宫的东侧便是隶属诡龙皇室的禁军营。
史应龙已经坐在禁军统领的位置上长达十年之久,在整个诡龙皇朝,他的地位是仅次于史东阳的几大统领之一,论权势还在史甄襄之上。
禁军营北侧的一处营地中,史应龙肥硕的身躯正懒洋洋的斜靠在一张太师椅上,一对虎目冷冷的盯着小校场上跪了一地的孤燕小队成员,右手握着一根黑鞭,轻轻拍打着左手的手掌。
史甄襄和几名身着黑甲的禁军军士站在史应龙身后,脸上的表情与史应龙如出一辙,整个军营中的气氛冰冷而压抑。
史应龙凶名在外,跪了一地的孤燕小队成员个个冷汗直冒,身上仿佛压着千钧巨石,让每个人都不敢有丝毫动荡,他们眼下最期盼的便是林孤赶紧回来解救他们于水生火热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沉默压抑的气氛终于在远处望楼上挥动小旗后被人打破。
史应龙脸上的髯须微动,他知道那个让史甄襄恨得牙痒痒的外乡人已然入城,冷声道:“就凭你们几条臭虾烂鱼,也想收复黑岩岛,还要老子的禁军营给你们腾地方,你们知不知道死字怎么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