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邈躺在床上,头还有点昏昏沉沉的,正在闭目养神。突然听到外面脚步声响,接着有人进了屋子。他睁开眼睛一看正是石金刚,冷哼一声,又把眼睛重新闭上。
石金刚进了屋子哈哈笑道:“李大人,既然已经醒了,何必要自欺欺人也!”
李邈看了石金刚一眼,哼了一声,身子往里面一侧,给了石金刚他们一个后背。
石金刚也不着恼,拉了一把椅子对着萧焕章等人道:“来,今天忙了一天了,大家都坐,咱们喝杯茶!”说着他也不管李邈的反应,自顾自的操作起来,
李淼哼了一声,显然对他的动作很不满意。明明这里只有他们四个人,石金刚却倒了五杯茶水,好像笃定李邈一定会加入一样。
石金刚笑道:“李大人,你这不对啊!是薛有志劫了你,还把你扔到矿山做苦力。我石金刚救你出了火海,你这是要恩将仇报啊!”
李邈终于转过了头道:“我一人荣辱存亡算得了什么?薛有志只是一个山贼,国家的癣疥之疾也,不足为虑!你却是国之大贼,窃国之祸害,比薛有志更是可恨千百倍。”
石金刚笑道:“也别这么说啊!我其实还是很想国家能好起来的。只是圣上昏庸,奸臣当道,我这不是报国无门吗?说不定哪天明君当政,我受了诏安,咱们还是同殿称臣呢?”
“你想诏安?”李邈终于转过头来道。
石金刚笑道:“说不定啊!只是说不定,这个玩意要寄托在朝廷里能出一个明君;难度可真是不小。”
李邈听他们说起诏安来就像是在开玩笑一样,对朝廷哪里有一丝一毫的敬畏,哪里还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翻了一个身不再说话。
“李大人何必要拒人千里之外,有什么事情咱们不能好好地谈谈?”
李邈哼了一声道:“我李邈生是南唐之人,死是南唐之鬼!岂肯与你的山贼草寇为伍?要想让我背叛朝廷,你们是痴心妄想。我李邈死不足惜,要杀要刮,人就在这里悉听尊便!”
石金刚微微点头道:“原来是这样?那我想李大人真是误会了,我可并没有让你上山入伙的意思。我今天就是想来和你谈谈,帮我处理一些政务。”
“政务?”李邈哼了一声道:“你一个山贼也敢说什么政务?真是恬不知耻!三纲五常,君臣当头,这是做人的根本!李邈是南唐的李邈,绝不会为任何一个其他人效力。”
萧焕章和黄立等人微微一皱眉,同时也有些佩服这个读书人。在忠君这一方面,他们可就比人家差远了。
“说得好!”石金刚鼓掌喝彩,还想很欣赏他的忠义。
“我是不是可以这么说,让你背叛南唐,是咱们之间最大的分歧。”
“然!这是我做人的根本和底线,绝对不能违背!”李邈铿锵有力,坚定的回答。
萧焕章几人暗暗叹气,这个事情真的没有办法再谈下去了,此人软硬不吃,任谁也是没有办法。
石金刚喝了一口水道:“好!那咱们先搁置争议,接着往下说。”
“石寨主,咱们之间不是私人恩怨,而是国恨家仇!这根本问题都谈不拢,后面也就没有什么好谈的,不用白费力气了。你是愿意放我走,我转身就走,如果不愿意,痛痛快快给我一刀算了,不必这么麻烦。”
石金刚笑道:“李大人,你本来就得罪了朝中的权贵,又丢失官印,数年没有赴任。朝廷早就当你已经死了,回去也是难免一刀啊!
咱们不谈现在谁为谁效力,我想让你帮助一下磁州的百姓。孟子不是也说: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连圣人都说百姓才是根本。
你这么做既能为百姓谋利,也能监督我们不伤害百姓,还能为朝廷效力,何乐而不为呢?”
李邈愣了半晌竟然无言以对!你说你一个山贼,打家劫舍为生,怎么研究起来圣人的言论了?而且他会一心为民吗?这不是出了天大的笑话?八壹中文網
石金刚大笑道:“怎么?看起来李大人好像还有些不信?咱们口说无凭。敢不敢亲自监督我们,看是看你我们是不是残害百姓。”
“有何不敢?老朽命的不怕,还怕你石金刚?”李邈气的须发皆张。其实这个老顽固是觉得,石金刚让他的信念发生了动摇,一直找机会想要反驳石金刚。凡是他说的,他要做的,自己都认为是不对的,都要去反对,不知不觉的却上了石金刚的当。
石金刚哈哈大笑道:“那老先生就要好好的养好身体。任何政策的推行,都需要一个安定团结的局面。等我打退了大名府的官兵,整合好磁州绿林道。整个磁州彻底的安静下来,才可以逐步实施我的想法。”
李邈哼了一声道:“你先说说你是怎么想的,准备怎么做?一些烂七八糟的主意,只不过是害民而已,有还不如没有呢?”
李邈才不相信一个山贼懂得怎么管理百姓,你一开口,我就能够说的你哑口无言。
“为百姓做事唯有尽心而已!咱们中原的百姓是天下最好的百姓,但凡是能够生存下去,没有人愿意去造反。就像我们一样。”
“哼!”李邈本来听的好好的,被他最后一句话说的很是不齿。
石金刚就像是没有听到一样,继续说道:“百姓之患在于土地,土地之患在于不均。所以第一步就要做到耕者有其田。只是这一项没有一个强大,且有大毅力的人推动是不行的。所以我们第一步要做的是让磁州的黑白两道,都为我们让路!哪怕是为此付诸武力也在所不惜。”
石金刚的话引起了众人的共鸣,李邈等人不是知道土地兼并的危害,只是这个事情牵一发而动全身,实在是动不得!就像石金刚说的,没有一个强大且有大毅力人是推动不了的。你确定自己是一个山贼吗?怎么就想到土地兼并了!
石金刚看看他们道:“而且为了有效地抑制土地的兼并,后面的的税收方式也要改变,把人头税收到土地中去!这叫做摊丁入亩,谁的地多,谁交的税多。
我敢说,现在磁州报给朝廷的人口也不过二十万,其实人数远不止这些。那些人呢?为了逃税,都隐瞒了!很多没田地的百姓,只能成为土豪劣绅的私人物品,就是被打杀了也无人知晓,查无此人吗?
摊丁入亩之后这个情况就不存在了,有多少人没有关系,你有多少田、交多少税吗?”
李邈一咕噜从床上下来,坐在桌子旁边道:“你再详细的说说?”
石金刚一笑,顺手推过去一杯茶水,萧焕章几人也加入其中,大家开始围绕着这件事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嘣嘣嘣——”外面三声鼓响,已经是三更半夜了。石金刚噌的站了起来道:“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咱们别打扰李大人休息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李邈正在兴头上。好像是百爪挠心一样道:“别呀!咱们继续说啊!我现在如何睡得着?”
石金刚笑道:“李大人,这个事情急也急不得,而且只说是说不清楚的,需要在实施过程中慢慢的摸索和总结。好好地保重有用之身,无论是要安抚百姓,还是积累经验报效朝廷也罢!养好伤,好好地活下去,才有机会。”
石金刚说完了,带着萧焕章等人告辞离开。
“唉!”李邈长叹一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他今天这么积极其实也有自己打算,争取把这个摊丁入亩的方法学到手,到时候引入到朝中发扬光大,也算是自己的将功赎罪不是?
看来自己的小九九被人家一眼就看穿了!这样的人会是一个山贼吗?看看旁边的萧焕章,见识独到更胜自己百倍,也甘愿去依附于他,也不是没有道理啊!
萧焕章等人跟着石金刚等人出来,笑呵呵的道:“大寨主,有时候我真想敲开你的脑袋看看,这里面装的都是什么啊!你说,你从小在山中长大,据说连书都没有读过,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东西?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
石金刚哈哈大笑道:“古人说有生而知之者,大约就是说我吧!我这个人是治世之能臣,乱世之枭雄。我的手中,一手拿着屠刀,一手拿着盾牌,谁也不要让我将屠刀举了起来。”
萧焕章几人一愣,想想又觉得非常的恰当,好像正是我们这位大寨主的真实写照啊!
一连三天,校场比武终于结束,薛有志原先提拔的大头目和头目全全军覆没,都被替换完了,只有那些难以进入他法眼的小头目还剩着十几个,算是勉强留下了一些面子。
所有人比武完了,石金刚将杨勇叫了上来道:“来吧!鼓山十六位寨主,有的在这,有的不在,你看看准备挑战哪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