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镇这十几年来的发展很迅速,已经从z市周边普普通通的十八线落后城镇发展成了z市出了名的文明先进单位,通往镇里的路宽敞平坦,道路两边立着一排排白色雕花的路灯。远远地望过去,能看到成排的独栋别墅立在镇子里,看起来倒是很壮观。
但因为w镇怎么说也是个小城镇,所以年轻一点的人大部分都早早地离开,只剩下退了休的老人留在这里生活,也经常被称作养老城镇。
薄希自从多年前离开就再也没回来过。
z市到w镇的距离不算远,坐着大巴车也只要几个小时就能到。
熊夏和薄希两人出发的比较晚,到了w镇已经是接近傍晚,晚霞把天边染得鲜红,比起z市的潮湿闷热,这里的空气更加清新凉爽,路口的凉亭里坐着几位老人,他们身上穿着白色的宽袖大褂,下身是条短裤,手里的草编蒲扇正上下扇动着。
有几分惬意。
他们原本正在谈论着什么,一见到熊夏和薄希走过来,登时没了声音。
约莫是镇里不经常来些陌生的年轻人,所以一时间老人们也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们就眼巴巴地瞧着熊夏和薄希往前走,直到眼睛酸涩以后才眨眨眼。
等到两人走过去,几人才扭过头小声地议论着:“这两个人是谁家的孩子,怎么瞧着像是没见过,看起来很面生啊。”
“我瞧着也面生,不像是镇里的吧。”另一人接话说道。
“肯定不是镇里的,两个小年轻的长相你们可都看清了?”躺在凉亭石凳上的老人扇着自己手里的扇子,哼哼了两声说道,“长得这么俊俏,要是镇里的怎么可能没听说过。不过,我瞧着刚才的女娃娃长相看起来有点面熟?”
“谁呀?”
“哎哟哎哟,记不清了。好像是很多年以前,搬来w镇的外地人。”
几位老人苍老的声音很快就被穿亭而过的风声吹散,他们笑笑,转移了其他话题。
沿着路边走,晚风很惬意,没有高楼林立的大厦遮挡着,风吹起来也十分舒服。
“为什么熊泽会知道你父亲把他隐藏起来的证据告诉了你的母亲呢?”空气中漂浮着毛茸茸的白色绒絮,划过熊夏的脸,微微有些刺痒,她伸手拂过去,对薄希说道。
薄希偏过头,没着急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是停下了脚步,食指轻抚着她的脸颊左看右看了几遍,才懒洋洋地道:“脸上有没有痒的感觉?”
“有一点,不过不是很严重。”
他说道:“你之前脸过敏肿成了猪头。”
熊夏:“……打你哦。”
薄希眉眼一弯,笑笑:“还是得仔细着点,万一又肿起来怎么办?”
熊夏:“我还是不理你了!”
她说完,脚步的步伐快了两步,假装生气。
“嗯?”薄希长臂一伸,掌心准确及时地握住了她的手腕,“还会撒娇了?”
他没用多大力气,轻轻一勾,就将熊夏拉进了自己怀里。熊夏身上好闻清淡的香气萦绕在他的鼻息下,薄希俯身,突然凑近。
清冽的薄荷气息在两人之间流动。
熊夏沉下眼,“还有别人看着呢。”
“嗯,亲一下。”他手指托起熊夏的下巴,力度不大,刚好将两人的位置靠近了些,他黑眸沉沉如深邃黑夜里的井水,视线在她眉眼间划过,薄希低头吻了上去。
柔软的唇瓣相触,他呼吸间的炽热溜进了熊夏的口中,伴随着清冽甘甜的气息。
w镇和多年之前已经不同,薄希按照自己里的路线带熊夏去了趟他从前居住的院落。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熊夏脸上的燥热缓了好一会才褪去,她想起自己刚才问薄希的问题,对方似乎并没有给出正面回答来解决她的疑惑。
薄希漫不经心地看了她一眼,牵着她的右手紧了紧,才道:“想知道?”
虽然熊泽对两个人说的不多,但熊夏还是觉得薄希已经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
“嗯……”熊夏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她也感到询问这样**的事情有些越界。但这件事情似乎又关系到裴秋、薄仲力和熊泽,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没有头绪地活跃着,她还是想搞清楚事情的真相。
薄希淡淡地说道:“我大概查了下,其实当年的事情并没有那么神秘,只不过是熊泽一直将事情的真相隐藏起来,所以从外界来看,无论怎么查都找不到丝毫的头绪和蛛丝马迹。”
“熊泽当年在z市的地位很高,跟我父亲两个人曾经因为一次乌龙事件而有过交集,后来我母亲听从裴秋的意见搬来了w镇,我父亲便因生意上的事情和熊泽再次接触,熊泽对我父亲印象不错,也就一直来往着。尽管后来我父亲的生意越做越不景气,但两个人时常还会说上几句话。”
语气一顿,他声音缓慢地说道:“但那个时候,他们都不知道熊泽就是你的父亲。”
熊夏低下头。
其实这些本该都是原书里女配的人生,但为什么她听着,却又一种感同身受的难过。
“再之后我父亲出了事,大约是被裴秋牵扯进了一桩麻烦事。但母亲不知情,吵闹着要跟父亲离婚。”薄希目光平静地看着多年前自己居住生活的地方已经变成了一片广场,只有那棵老榆树还依旧挺拔傲立。他说:“那段时间,熊泽同样陷入了危机。但我父亲并不知道,他想来想去觉得能对付对方的人里,只有熊泽能帮得上忙,于是托人捎了口信给熊泽。可惜,他还不知道自己被人监视,于是几番下来没能成功,他便换了种方法,给了熊泽暗示自己有麻烦,请熊泽帮忙。”
但对方无形之中的压力如同一只手掐在薄仲力的脖子上,让他不能呼吸,动弹不得。
“由于不好直接同熊泽说明,于是父亲将母亲、熊泽和他设计成了一个三角关系互帮互助。那个时候的他以为我的母亲能够理解,没想到是母亲并不明白,甚至还为此和他吵闹得很凶,之后的事情也就那么顺其自然地发生。”薄希自嘲地笑笑,“这可能就是为什么,我会在梦中一遍遍地重复着那些场景吧。”
父母亲吵架的场景,像是烙印一样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熊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他,只是用力地握紧他的手,他的指尖冰凉,于是她就将两只手都包裹上去,仿佛这样就能把薄希心底的寒意驱散,给他带去温暖。她说道:“也许正是因为你父亲同母亲吵架时不正常的反应,才会让年纪小小的你察觉到不对劲,所以才会记得这么深刻吧。”
薄希很敏感,可能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他就能敏锐地发觉到了父亲所遭遇的事情。
“我母亲没有理解到父亲当年想要告诉她的讯息,而熊泽在当年的事情过后便出了国。”薄希说道,“所以一直没能将我父亲隐藏起来的秘密公布于众。”
“但我大概也猜到,是真相和证据之类的吧。”薄希轻轻道。
薄仲力死亡成了迷,众说纷纭,流言蜚语更是数不胜数。
也许,这件事情解决,能还父亲一个清白。薄希眼眸一沉。
熊夏听完后,陷入了沉默。
“你知道,熊泽为什么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出现吗?”薄希突然说道,“他找上我们,并不是偶然的。”
也许薄仲力当年的事情,熊泽曾经想过要帮助他,但这么多年过去,熊泽早已经没了这份心思。
除非薄仲力的事情能带给熊泽更多的利润,比如,啃下a市市场,用薄仲力留下来的证据将裴秋背后的两位绳之以法。
整个w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自然薄仲力口中的马色胡同也不例外。当年的胡同口已经变成了十字路的中心,而那个死胡同也被打通,盖起了别墅。
熊夏看着眼前的场景,有些担忧:“这么多年过去了,这里早就已经变了样,会不会……”
她想说薄希父亲用性命存下来的证据,会不会早就已经被人销毁掉。
薄希没什么表情,他面上依旧是淡淡的。
他按照记忆中的路线,从马色胡同的胡同口往里面走,印象里,马色胡同似乎有个教过父亲的老教师。这位老教师是薄仲力初中时的老师,因为任劳任怨,教书育人,所以很受当地人的尊敬。
两个人停在两栋别墅的中间。
路边正好有个小孩骑着儿童滑板车走过去,薄希蹲下来问道:“你知道这里一位德高望重的老教师住在哪里吗?”
小孩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转,看了薄希一眼:“我妈说让我不要跟陌生人说话。”
薄希笑笑,伸手揉了揉小孩的头:“这倒是真的。”
“那你可不可以告诉姐姐,老教师住在哪里呀,姐姐不是坏人,只是问个路。”熊夏半蹲下身体,很友善地笑着。
“好吧,谁叫我们老师说要助人为乐呢。”小孩向右边的方向指了指,“阿姨,是那个房子。”
熊夏:“……阿,阿姨?”
行!吧!
毕竟是问了路的,这小屁孩也如实地告诉他们了,怎么能跟小孩子不能计较这么多呢!
熊夏深深地吸了口气,生生地把涌上头顶的火气压了下去。
薄希眼眸里涌出笑意,他轻拍了下小孩的脑袋,不冷不热地说了句:“叫她姐姐,给你买糖吃。”
“那你还是把钱给我,我自己买吧,我不爱吃甜食。”小孩噘起嘴巴。
薄希给了张五十的,“叫吧。”
小孩眼睛一亮,连声音都变得稚嫩甜腻:“姐姐好。”
看着小屁孩屁颠屁颠地拿着钱离开的背影,熊夏感到有点心酸。
什么时候,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成了别人口中的阿姨!
“你怎么给了他一张五十的,再拿去乱花。”不过想到别的,熊夏还是同薄希说道,“毕竟是个小孩子,逗一逗给个十块二十的也就算了。”
薄希掏了掏兜里,有点无奈:“我只剩这张。”
熊夏:“……还是先去敲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