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看看今天新来的那个,他这个样子像不像你当初偷奸耍滑的样子。”
“嘿,这话怎么说的?我当初那是勤勤恳恳、夙兴夜寐的,那是一点儿活也不敢耽误。我那时候下的那些力气,那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得了吧,我就想着那时候咱们主任说你小子刁滑了。要不是咱们主任逮着你说了一顿,你现在比他好不了多少。”
“哎,我说,你怎么朝我开起炮来了?我当初是偷点儿懒,但是我那都干了多长时间了。你看看这位,这位上午刚来的。
呵呵,下午就开始偷懒了。这又怎么说?横竖不能是我教给他的吧。你看看这位那眼神,就不说别的了。瞅瞅这边瞅瞅那边的。活像那鬼子进村的样子。我都不稀的说他了。”
“那你还说人家说的这么难听。不过这小子也是,看着不太机灵的样子。你说第一天来了就偷懒,确实有点不像话。不过这大家都看着呢,我估计他没多少好果子吃。”
“那还有什么说的,别的不说,进了咱们搬运组,咱们搬运组哪个不盯着他看呢。这会儿估计都等着看笑话呢。且等着吧。就是不知道等会儿是主任来,还是咱们组长来了。”
“嘿,那还用说啊,肯定是咱们组长啊。这小子第一天来,要是这就用到咱们主任出马,那不是杀鸡用牛刀。再说了,李守良李师傅,不是咱们车间副主任嘛。
而且管咱们车间的风气纪律。就这样儿的,同样也归他的管辖。看看谁来。”
……
搬运租的组长姓高,高壮。名如其人是个莽汉,字面意思。手里有把子力气,就是干不来细活。当初车间看他天赋异禀,想让他转锻工车间,他还不去。就是赖在钳工车间,想当一名钳工。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车间里人都在说,要是高壮去了锻工车间,这会儿至少是个4级工。那一个月的工资可比现在多多了。还不用受着罪。
不过车间里少数人清楚,这小子想当钳工是真的。赖在一车间不走的原因也是因为一车间是钳工车间里最好的。这人自然是赖在这不走了。
这一位对自己严格要求,对别人也是。常常起到带头作用。
也正是这样,这位组长对于自己手里的兵管的都很严格,但是手底下的人都很服他。
“闫解成,你跟我来一趟。”组长叫着闫解成就来到了一处墙根里。四下瞅了瞅,没有人靠近或者偷听的。
“组长,您叫我什么事儿啊?”闫解成笑眯眯的舔着个大脸,来问他做什么?毕竟这第一天上班,闫解成愣是没想到自己这点儿把戏是人家当笑话看的。
看着眼前这个嘻嘻哈哈的模样,组长就是气不打一处来。真给他丢人,这样的孬兵不是让人逮着机会让他丢人嘛。
“你给我站好咯。别嬉皮笑脸的。”组长严肃认真吓住了闫解成。
闫解成哪见过这模样啊。他当临时工的时候,他干就干,不干就不干。嘱咐了就干,谁会这个模样跟他说啊。一时间还真让这位给唬住了。不说话了,不过满脸的疑惑不知道该怎么说。
眼见闫解成不笑了,高壮才粗着嗓子问道:“闫解成,这一上午过去了,你对咱们搬运工作有什么认识吗?或者说你有什么收获吗?”
这话问的让闫解成登时松了一口气,还以为什么呢。
“组长,看您这话说的,那我肯定有啊。别的不多说,我上午搬了这么多趟,也多少有些窍门的。我跟您说。
”
“这窍门就是偷奸耍滑?想着怎么偷点儿懒?想着歇一歇又或者跑两趟厕所,装作吃坏了肚子?又或者是想着慢慢的干,这样自己就能少跑两趟?”
闫解成听到这话好像得了个晴天霹雳一样。组长怎么知道的?谁跟组长说的?不对啊,这不是我自己偷偷的想的吗?组长是怎么知道的?
我不是还谁都没告诉呢吗?组长怎么就知道了?组长一直监视着我?组长是不是闲的啊?一时间,闫解成的心里活动复杂到自己都知道在想什么了。
过了一会儿闫解成才语无伦次的回道:“组长,你这是什么意思?说我嘛?我。
我没有啊。我这可是第一天上班,我怎么会偷懒呢,我怎么敢偷懒的。我。您不是都看着呢嘛。”
闫解成这话声音越说越小,底气也越来越不足。因为组长的眼睛一直盯着他,就看他能说到什么时候。
再加上他自己面对这种情况心里也是害怕,因为刚进厂,就想着偷个懒,还被领导一下子抓住了。这要是因为这件事儿对他进行了处罚,这事儿再好巧不巧的传到自家院里去。
不,这是一定会传回到自家院子里去的。君不见轧钢厂这么多事儿,为什么李守良、许大茂、傻柱的事儿。每次都能传回到院子里啊。
这说明大家都格外关注,不然不会特意的去传这些个信儿。
只是,那自己哪还有脸在院里继续待着。哎。真是难啊。闫解成的心里过了无数个想法,最后还是觉得就应该老老实实的道歉。
毕竟这事儿其实也不大,毕竟他确实太累了,想要歇歇也是情有可原的。大不了以后不偷懒不就行了嘛!
想清楚了的闫解成也光棍,当即就道歉了:“组长,对不起。我错了。我上午搬的次数太多了。再加上我也没抓住窍门,这浪费了不少的时间和精力。
实在是累得慌,累的我中午饭都没吃下去咯。这下午也是没办法了才想着偷个懒。其实我也就有这么个想法,这不是还没怎么实施呢,不就让您给逮着了。”
“怎么算逮着呢?是你跑第一趟厕所的时候没叫住你,就算没逮着了。
听你这意思是,我最好是一直没逮着你,让你一直在那湖弄鬼。”组长说这话语气极为平澹。实际上也确实不生气。
要是新进车间一个就得生回气,新来一个就生回气,那早晚得给自己气出来毛病来了。他是认真,也对手底下的人严,但是给公家干活没必要把自己搭上。
不过也就是这样,反倒让闫解成摸不准脾气,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心里打鼓,很是诚惶诚恐的。
“没有没有,哪能呢,我就是想说,我其实也就是个初犯,您就高抬贵手饶了我这一回吧。我保证,一定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
闫解成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摸不住到底怎么样,就先认错,那准差不了。
看着闫解成战战兢兢的样子,高壮知道敲打的差不多,也就适可而止了。
别第一次给吓坏了,那这以后的工作怎么开展。
“行了,这次就先这样吧。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要是再有下次,尤其是让我逮着,那咱们可就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了。”高壮一脸温和的说道。
看着这个样子的组长,闫解成才算是把心放回肚子里。
点头哈腰的一再保证自己不会再有下次。那模样像极了普通人面对领导时的样子。
高壮装作看不见他这个样子,走了。
一场闫解成独演的‘大戏’就这么蛇头蛇尾的结束了。自认为被监视的闫解成一下午勤勤恳恳,没再作妖。
不过倒是有学有样的,用着他那自我琢磨的窍门。就是不知道自己省了几分力。
一下午一晃而过。下班,闫解成蔫蔫的收拾着东西,跟着一大爷来到了集合点。
那无精打采的样子谁看了都知道是有事儿。不过谁也没管他。
车间里的事儿还没传开,一是闫解成没什么名气,大家都不认识他。二是这点事儿实在并不罕见。
没有名人加成,这就是普普通通一件事儿,实在不值得大书特书。
房玄龄惧内,老婆管的严。醋坛子这个词更是从这两人的故事开始传开的。可这惧内是房玄龄才开始的吗?怕是自古以来不知有多少。
是因为惧内这个事儿出名吗?不是,是因为房玄龄是名人,所以惧内这个事儿才被大书特书。能被后人记住。
所以,同理。闫解成耍小聪明被领导逮住,这实在并不罕见。而且他就是个普通人,自然也就不会有人关注了。
倒是闫解成自己却觉得一肚子委屈,急于发泄发泄。
饭桌上,几次欲言又止。想说却又不好意思说。主要是觉得当着几个弟弟妹妹的面,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吧心里想说的那股劲儿又实在是憋不住。
闫富贵见识过的多了去了,怎么会看不出来闫解成有话说。不过硬是装作看不见,就等着他自己说。
吃完饭,三大妈站起来收拾盘子碗快。招呼着几个小的帮着她端东西去厨房。
闫解成找着机会凑到了闫富贵的身边。
“爸,我这有点事儿想要跟您说一说。”天可怜见,闫解成对他爸都多长时间没说过您这个字了。
反正闫富贵自己觉得很少听到了。
“吆喝,从您嘴里听到这个‘您’字还真是稀奇。我都有点诚惶诚恐了。”三大爷不无调侃之意。
“哎吆,爸,这都火烧眉毛了。您就别跟我这开玩笑了。”闫解成说的认真严肃。
但是闫富贵却越觉得没什么大事儿。毕竟用屁股想一想,自家儿子第一天去上班,还什么都不懂。
他能闯什么大祸?横竖不能是自家孩子第一天上班,就给弄坏了机器吧?那自己反倒要去轧钢厂里说道说道了,让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孩子一上来就上机器?
这不是故意的嘛?
闫富贵脑子里是这样想的,但是话到嘴边却成了:“别着急,有什么慢慢说。就算是天塌下来,那还有高个子顶着呢。”
闫解成也不啰嗦,直接给三大爷就把今天这事儿给说了。
随后一阵唠叨:“您说我容易嘛。这第一天去就都看我不顺眼,尤其是那组长,就知道针对我。我这一下午,尤其是他熊完我之后,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浑浑噩噩的,就是用死了自己的力气。生怕他还挑我的错,给我个难看。您说我容易嘛,我这第一次上班,他们就这么针对我。
关键是这搬运工的活,还有仨月,您说我该怎么办呢。我感觉自己是一天都撑不下去了。”
闫解成半是玩笑,半是哭诉。说完之后就怔怔的看着自家父亲。等他发表自己的意见。
闫富贵端起茶杯慢慢的嘬了一口。不过里面泡的不是茶。是波波丁。
这个名字大家可能不知道是什么,但是说蒲公英大家就知道了。
闫富贵一个学生送他的。本来可以当野菜吃了。但是因为家里没茶了,正好也可以泡水喝,就给留下当茶用了。
清热解毒、消肿利尿。还具有广谱抗菌的作用,还能激发机体的免疫功能,达到利胆和保肝的作用。当然了,大部分人都只知道一个清热解毒的作用。
闫富贵喝一口茶,倒是越来越冷静了。细听自家儿子说的话。他把自己美化成了一个受害者。话里话外自己没错。
可这事儿不能这么听,因为无论怎么绕,都绕不开闫解成第一次说的话。自己偷了点儿懒被发现了。
那剩下的再听也绕不过他儿子先做错了,人家怎么说都有理。
话又说回来了,自家儿子第一天上班就偷懒做错了,挨熊了。怎么说呢,这事儿也得亏没传开咯。不够丢人的。
闫富贵想明白这一茬,自然也知道下一茬。
“那你现在是什么意思?”闫富贵这话都多余问,他难道还能不知道自己儿子想的什么。
果然不出他所料,闫解成嘿嘿一笑,可能也是说开了,也没有不好意思了。
“爸,我是这么想的。您看看,能不能去找一大爷说一声或者是找李守良说一声。就我这个事儿,不用说,就他们一句话的事儿。
最好是能省的了我这三个月的苦力。您看看咱们家现在这个情况。刚因为我的事儿花了这么一大笔钱。
我看啊,要是我能早一点儿学习。说不定今年就能升级了。那我也可以每个月多还一点儿,早点儿把咱们家的钱窟窿给堵上。
让咱们家少点压力。以后老二、老三大工作也有着落不是。要是现在我这不能早点学习,那不是白白浪费这时间了嘛。”
闫解成说的冠冕堂皇的。闫富贵听到耳朵里都不知道怎么说了,跟自己爷俩耍心眼子。真是亲儿子啊!
闫富贵等着闫解成说完,直勾勾的看了闫解成一会儿。
看的闫解成都发毛了,才开始说道:“解成,你心里现在想的什么,你爸我是一清二楚。之所以我不说透,那是我给你面子。
咱们爷俩要是把话说开咯,那就容易伤了情分。不过我作为你爹,又不得不提醒你两句。这做人,始终不能太把自己当回事儿。
有自信是一件好事儿。但是不能把自大当成自信。你今天的事儿我就不说了,你刚才说的话,我得跟你唠唠。
你刚才说让我去找老易或者人家李守良,你凭什么就认为人家愿意帮咱们家?你是认为你有这个面子?还是觉得你爹我一定会有这个面子?”
“我反正是没这个面子,但是您说不定就有了。一大爷和李守良不是一直和您玩的不错嘛?”
“玩的不错是你看到的,也是别人眼里看到的。但是却不是真的。我现在教你个乖,咱们院里就这爷俩最不好惹。
院里最精明的人,这爷俩能排前三,还有一个得是后院的聋老太太。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这爷俩精明的不像话。你不用张嘴,只要你去他们家,你的想法十有八九他们都知道。
你信不信,我今儿不用说别的。只要去老易家一趟。他们就能把我想说的话给憋回来。”
闫解成显然是不信的,嘴里都都囔囔的像是在说些什么。
闫富贵也不指望他能信。用李守良以前说过的一句话怎么说来着: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也不知道这话是从哪听来的,越琢磨这话,越觉得对。
眼高手低,心比的是他闫解成。
闫富贵又想起自己去年的时候,厚着脸皮一次次的上门去蹭吃蹭喝,被这爷俩给上了一课。后来自己反倒是得承这爷俩的情。
打那起他就知道,他和老易、李守良这爷俩关系好,仅限于普通的好。要是掺和上什么事儿,尤其是占便宜的事儿。不行!根本不行!
闫富贵看着还在碎碎念的大儿子说道:“行了,我这倒是还有一种解决办法,不知道你想不想知道?”
“爸,您说。只要能解决咯,我怎么都行。”闫解成本来还在那怨念呢,一听到自己父亲这话,还以为有转机呢,笑呵呵的说道。
“这简单呢,解放是不是在厨房呢。怎么还不出来。等他出来咱们问问他。看他能不能吃得了这个苦。
我豁出老脸去再求老易一回。让这个工作给你弟弟。这样你还是回去干别的。这样,你也不用怕再偷懒被你那组长给抓住。
以至于这仨月都不好熬过去,而你弟弟也得到了这么个工作机会。这样咱们家也不用再出一分工作的钱了。让你二弟签一份协议给你,以后欠的钱都归他还,你什么都不用管了。
这事儿怎么样?一下子解决了咱们家好多的难题。”
闫解成实在是不知道这话是怎么从自己父亲嘴里说出来的。一点儿也不顾忌自己的想法。还有是不是太无情了点?要是真要照自己父亲说的,那自己不又没工作了吗?
那他从年头闹到年尾,又从年尾闹到年头的,这是为了什么?自己不是白干,全为老二做了嫁衣了!
“别,爸,不用了。我忽然觉得这人呐就得累着点儿。多干点活也没什么。老二还小,还是上学要紧。这个工作还是我先干着吧。
等我在厂里站稳跟脚,我再帮他想想办法吧。就这样吧,爸,你先喝茶。波波丁,败火的。我先歇着去了。”
说罢不待闫富贵说话,脚步匆匆的回房间去了。
留下闫富贵一个人在这笑眯眯的喝着茶。至于他去求老易的话,提都甭提,自取其辱。而且厚着脸皮上门的事儿,只能是大事儿。
毕竟老二、老三还都要工作呢。自己都得用在刀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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