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皙那句看心情,是暂时没有回国的打算。
她用三个月时间,在德国举办了一场大提琴演奏会,又将门票赚的钱都捐到了慈善机构,之后,受到费教授的邀请,亲自去参观了他所在的音乐学院。
阮皙没有再去见祝女士,反而无意中在食堂碰见了自己母亲的初恋情人,他年过五十,穿着的西装端正整齐,身形看上去极为的风度翩翩,气质卓然。
倘若单从骨相来看,阮玥身上是一点也看不出有这个男人遗传的基因。
结束完德国的行程后,阮皙又坐私人飞机到了法国,租住了一间公寓。
她处于半旅游的状态,自从17岁后,其实一直都是重复着这样的生活,很早离开阮家,独自在国外陌生的环境求学。
现在她的心态和从前那个很需要被父母关注的女孩儿,已经截然不同了。
阮皙除了默许保镖给阮家报平安外,很少主动地联系谁。
她会拍下每天的生活,跟桑盛盛和苏沂分享,也会去参加一些音乐界之流的聚会,但是基本上是很少回段易言的消息。
在法国生活的第二个月,阮皙偶遇到了作为世界美食品鉴师的沈星楼。
有了这份奇妙的缘分,她开始跟着沈星楼在法国四处试吃,看看四处的风景,这时候两人的关系会比榕城相处的更愉快。
有时,会把自己打扮的文艺一些,带着大提琴去广场免费演奏,或者是去看其他艺术家展现的才艺,给自己画一幅画像等。
阮皙还在沈星楼的陪伴下,把自己及腰带卷的黑色长发给剪了。
找的是广场上的一位热情的老人,剪到锁骨的位置,柔软乌黑的秀发轻轻垂落在她雪白肌肤上,微风吹来,也衬得她巴掌脸更精致小巧。
回家的路上,沈星楼忍不住地看了她好几次。
阮皙抿唇笑了笑:“很奇怪吗?”
沈星楼问:“你的长发留了很多年了吧?”
“从我学大提琴开始,为了符合在舞台上的公主形象,我都是留长发,最短也到这儿。”阮皙左手轻抬,在她纤细后背某个部位,比划了一下。
她的形象从未变过,一看就是被家里养出来的乖巧懂事女孩儿。
这次全部剪掉后,阮皙内心很平静,还问道:“我去染色怎么样?”
“啊?”沈星楼。
当晚,阮皙拉着他走遍了三条街,最终找到一家巷子里的理发店。
她挑了款烟熏青灰色,在强烈的光线下会偏淡绿,店老板见状,直夸她的眼光好。
沈星楼在旁边看着说:“要不染个粉色?”
阮皙选择拒绝,她又不走叛逆少女风。
将一成不变的黑发剪短,染了色,仿佛是在跟过去那个内心敏感且倔强柔弱的自己告别。
阮皙心中没有半点说不定,全程都是睁着眼睛看着。
等晚上十一点半,阮皙从理发店出来后,感觉整个人都焕然一新了。
她深呼吸着空气,回头,笑着对沈星楼说:“我们去喝酒吧。”
沈星楼是一整天都超长待机陪她,先看了眼腕表时间,然后两人又找了几条街,在一个超市便利店里买到了酒,提着,一步步地回到居住的公寓。
阮皙住的地方格局是两室一厅的,收拾的干净又整洁,客厅很多灯,悬挂在白墙壁前的,也有吊起来的,还有落地灯。
沈星楼记得他第一次被邀请进来坐客的时候,还特意问过她为什么会准备这么多盏灯。
阮皙眉眼弯弯,笑着回答:“我前夫以前住的公寓喜欢拉紧窗帘不开灯,后来我跟他同居后,他不喜欢开主灯,喜欢在各角落里开壁灯落地灯,暖色系,照着黑夜很温暖。”
所以她渐渐地也习惯这样开灯了,反而会觉得白色灯光在晚上很刺眼。
阮皙不可否认段易言让她改变了不少,提起他,漆黑的眼睛里没有一丝仇恨,柔软平静。
沈星楼情不自禁地说:“你这样的女孩太美好了。”
美好到他没有信心去碰她,怕自己不能给她足够的幸福。
以至于沈星楼心甘情愿的守在朋友这条界限上,花十倍的时间停留在法国,就为了陪她。
第二天一早。
阮皙起床去卫生间,在洗手台前站了很长时间。
她酒后清醒了,漆黑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头整齐到锁骨处的短发,柔顺直直的,还染成了青灰色,开灯看的话,又觉得像是绿色。
阮皙记得昨晚自己做的每个决定,不过白天看,和晚上看又觉得哪里不一样。
她待了快半个小时才从卫生间出来,占了她次卧的沈星楼也打着哈欠起床,见状,还半开玩笑道;“我要把你这头绿毛拍下来发到榕城朋友圈的话,绝对都没有人敢认。”
阮皙:“……”
不是挺好看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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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的时间,足以让一个人天翻地覆的变化。
别说染个色,整容的时间都有了,就算形象大变,也不稀奇的。
阮皙没有回榕城,而段易言也没有踏出榕城半步。
他这半年来每天都是公司和公寓两点一线,连应酬都是推给周礼等人去,生活圈子小到用手指头都能数的出来。
倘若有谁要找段易言,众人心知肚明得先去找裴秘书,周礼,才能找到正主儿。
“今晚找个地喝杯?”
在宽敞安静的办公室内,周礼将一份合同扔在桌上,对沉默坐在办公椅上的男人说。
段易言玩着手机,不感兴趣到眼皮子都懒得台。
周礼:“不是吧哥们,你一个大老爷们整天准时回那破公寓有什么好玩的?”
放着别墅和高档的酒店不住,天天往破旧的居民楼里跑,又不是金屋藏娇了谁。
周礼发现自从阮皙出国后,段易言就更加不正常了。
私下,他还特意找朋友去套了苏沂的话,结果人家阮皙在国外自由自在的,还有个小鲜肉陪在身边旅游,结果段易言这么沉得住气,让周礼不敢相信。
忍不住地,试探问他的态度:“你再不去找阮皙,信不信她能给你整个绿色。”
段易言的目光终于从屏幕上女孩儿的照片移开,落在好友身上,带着低冷的不耐:“你什么时候也变的这么八婆,谢家那位,还不够你忙?”
周礼怔了下,嗤笑了声:“得!你还关心我们啊。”
三个月前自从谢思焉告白,再次被段易言
无情拒绝,打算心死如灰的接受谢家给自己安排的相亲。周礼就开始明里暗里地跟谢思焉表达了爱意,费尽心思去讨好这位姑奶奶。
谢思焉大概也是明白过来,外面的野草千好万好,都不如自己的青梅竹马好。
她开始尝试着跟周礼约会,以及主动地对他嘘寒问暖。
这些段易言没有瞎,都看在眼里。
周礼是情场得意,用上过来人丰富经验的口吻说:“女人身边都是缺个会知冷知热的,你当初不就是靠这个体贴,才把阮皙给追上,现在有个男人,也学你的套路。不是陪阮皙到处吃东西就是游玩,易言,现在她可是一点都不惦记着你了啊。”
倘若惦记着,又怎么会开心的接纳另一个男人的示好。
段易言精致五官的脸庞上神情无动于衷,不管周礼怎么说,都引不起他情绪。
到了下班准时的点,他就拿着西装外套和车钥匙离开公司。
走到停车场时,段易言开车门,正巧遇上一位市场部的女职员,年轻漂亮,才刚入职不到三个月。
“段总,不好意思……您方便送我一程吗?”
女职员叫顾昕,方才摔了一跤,丝袜掺着血,高跟鞋也破了。
她现在走路都吃力,就别说自己开车。
段易言在她名字上恍了一秒神,嗓音平淡到没有起伏:“上车。”
顾昕苦瓜着脸蛋,瞬间扬起了笑容。
她小心翼翼地开车门,坐在副驾上,不敢有其他举动。
只敢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的打量着这位年轻有为的豪门新贵。
公司有关段易言的传闻很多,最被拿出来做谈资的就是他的婚姻,据说他有一位深爱的前妻,可是顾昕入职到现在,都没有亲眼看见过段易言身边出现过什么女人。
她没想到今天能有幸坐上他的车,去医院的路上,说话都不敢大声:“段总,这次太谢谢您了。”
段易言话不多,不是他不属于和女人沟通,反之他以前极为懂得怎么哄好女人心。
顾昕对此不放弃,又问了许些市场上的专业问题。
与一个男人想要聊的进去,除了私生活和感情上,聊公事是最能引起他的注意。
顾昕年纪轻轻就熟知此道,说话也好听,没有刻意捧场的意思。
等到了医院门口,段易言将车稳稳停驶下,让她自己下车看医生。
顾昕犹豫了一两秒,她知道这次下车,以自己在公司职位所办公的区域来看,以后就没有任何机会和段易言搭讪了。
于是她再次鼓起勇气,眼睛盈盈地看着他那张极好看的脸庞,出声说:“段总,您有微信吗?”
段易言修长的手搭在方向盘,袖口整洁又雪白,没有去裤袋掏手机的意思,他侧脸看过来,眼神透着点冷淡轻慢,过了半响才动了动薄唇:“如果我对你有兴趣,你知道我会做什么吗?”
顾昕不知道,心跳声却随着他这句话开始狂跳。
结果段易言下半句,就直接灭了她的幻想:“你要是阮皙,我的前妻,我会把你抱下车,全程不会让你忍痛站在地上硬撑一秒,会一遍遍亲吻你安抚你情绪,让医生小心点包扎。你是吗?”
不是……
顾昕听明白了这句话。
哪怕名字里有一个字稍微读音接近,她连做替代品的资格都没有。
不是阮皙,就别在他面前撒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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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易言语调极为冷淡低冷的说完这段话,直接将车门一关,开车离开医院,没有关站在马路边发愣难堪的女人。
顾昕原以为这个高不可攀的男人愿意帮助自己,就意味着可以得寸进尺。
没想到就因为一句要微信的话,她接下来在医院包扎腿伤时,直接收到了市场部主管的电话。
“小顾,明天你可以不用来上班了,工资人事部会三倍结清给你。”
顾昕失去声音,半响才说:“段总吩咐的吗?”
“嗯。”主管也不瞒她。“段总恐怕是拿你开刀,让那些公司对他有想法的女职员们都收收心。”
顾昕笑不出来:“他前妻是什么样子的啊,段总真痴情呢。”
主管也不好说老板的私事,只能安慰她:“看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