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琬一口气跑回迎宾客栈,店小二一眼就认出她来,跑过来问:“公子,您被官差带走,一夜没回来,没出什么事吧?”
委屈、愤怒、伤心的眼泪在徐琬眼眶里打转,但她强忍着不让它掉下来,“我没事!”
“那就好,真是值得庆幸!”
徐琬取出母亲的画像,问道:“你见到她来过吗?”
“没有,没见过!”
“你再仔细看看画像……”
“不用看,来这里住店的女人本就不多,何况是这样一个美女呢!如果我见过,肯定不会忘的!”
徐琬一颗滚烫的心,顿时凉了一半。
“那么,你对那两个黑衣汉子有印象吗?他们是驾着一辆马车来的!”
店小二仔细回想着,说:“冯老板来投宿的当晚,的确有个黑衣汉子进来,买了很多食物拿到车上。但他后来去了哪里,我就不知道了。对了,冯老板不是见过他们吗?”
徐琬苦笑着说:“不,他也不清楚!”
“他这次没跟你一起回来?”
“没有,”徐琬眼圈微微红了,“他跟我上堂作证,证明我母亲不是死了,而是被人劫持,结果赣州知府非但不信,反而认为他是被我收买,将他打了二十大板,关进了大牢……”
店小二不由得叹了口气:“唉,如今这世道,怎么说呢!”
徐琬收起画像,又问:“今天早上,有人来找过我吗?”
“是不是带着一个老仆、从泉州府过来的那位江公子?昨天你被官差带走,他恰巧站在楼上看到了。今天早上,他向我问起了你的情况。”
徐琬颇感意外,不曾想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居然还会有人关注。“除了他,还有别人来过吗?他是一个管家。”
“那我就不清楚了,我早上有两个时辰都不在店里。”
徐琬见打听不到消息,更心急了,“如果那位管家来找我,您马上通知我一声,好不?”
“这个没问题!那您要住下吗?我这就给你安排房间!”
“我……不瞒您说,我出门时带的盘缠不多,一半花了,一半在路上丢了,因此……”
店小二点点头,“明白了!出门在外,谁没有个难处呢!那么,您在岳州府有亲戚朋友吗?”
“没有!”
“这可真是……您要是真没地方可去,就跟您的宝马一起,在马厩里将就过一夜,您意下如何?”
徐琬急忙表示感谢。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总比露宿街头强得多。
马厩是一个用稻秆搭的草棚。店小二瞒着掌柜,偷偷抱来一些干草铺在地上给徐琬当床,又从厨房里拿来两个馒头给徐琬充饥,雪中送炭,徐琬感动得眼泪都快流下来。
全身都在痛,腿上原先留下的刀伤,挨过板子的屁股,被胖女人欺负过留下的创伤……徐琬躺下来后,这些疼痛感才稍微得到缓解。
……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这是师父跟她说过的话。
“师父,您用来比喻的人,是武媚娘吗?”
“对!”
“可我怎么能跟她相比?她的大任是江山社稷,我不过一个小女子,哪有什么大任?”
“当然有!你的大任,往小处讲,是寻母、救父、报仇;往大处讲,是济弱扶贫,匡扶正义!”
师父的这句话,从此烙印在她心中。
……
想着这些,她渐渐进入了梦乡,疲惫的身心,也在睡眠中得到了短暂的解脱。
但好景不长,“喂”地一声,把她唤醒了。
抬头一看,是一个穿着体面、肥肥胖胖的男人。男人望着她问:“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我……”徐琬想说出实情,却又羞于开口。
“我是这里的掌柜,我在问你话呢!”
“我……”
“你是不是没钱住店?”掌柜不耐烦地问。
“是!在下盘缠用尽,没地方住,还请掌柜成全……”
掌柜却冷着脸说:“马厩是用来关马的,要是客人半夜起来看见你,还不被你吓掉了魂?你赶紧走吧!”
不管徐琬怎么哀求,掌柜也不肯让她留下,徐琬只好离开客栈,流落街头去了。
幸好离客栈不远,就有一座供奉着土地爷的小庙。尽管小,住一个人倒也绰绰有余。
……
刚找到可以落脚的家,就见有个人沿着街道匆匆跑来,仔细一看就是周管家,徐琬急忙迎了出去。
“你怎么言而无信?”周管家一见面就愤怒地斥责她,“我的所有努力,都泡汤了!”
“我……”委屈的泪水,在徐琬眼眶里打转。
“早上我去了三次迎宾客栈,掌柜都说没见过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刚刚从牢里出来!”
“什么?你坐牢了?”
徐琬含着泪点了点头。
“那是我错怪你了!”周管家愤怒的神情终于缓和下来。
“那我该怎么做?你的那个美人计,现在就开始上演,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早上我跟侯爷说好了,我要带一个绝色美女跟他见面,结果他大失所望,就要下令把小夏秘密处死。我一再求情,他才改变主意,决定将小夏卖掉。若是卖给别人还好,可他偏偏选中了陈二!”
徐琬心一紧,问道:“陈二是什么人?”
“这个人是在街上卖狗肉的屠夫,不但凶残成性,而且极其变态。他之前娶了两个老婆,第一个不堪忍受他的折磨,跑了;第二个刚娶进门不久,就因为一次口角,被他脱光了衣服,倒挂在院子前面一棵树上,供过往路人观赏。当天晚上,她羞愤难当,就投井自尽了!”
徐琬听完就急了:“小夏怎么可以嫁这种男人!”
“所以我们要想办法救她!”周管家说,“你是不是有武功?我记得你是这样对我说的。”
徐琬有点难为情,在监狱时任由三个女人欺负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我的确是拜过师父,但前后只有六天,只是学了些花架子。吓唬人还行,若要救人只怕会误事!”
“那你学过轻功吗?”
“这个我会!”徐琬兴奋地说,“我师父说我身轻如燕,身手敏捷,最适合练轻功。他最先教授的就是这个!”
周管家大喜:“有轻功就好办了!你赶紧准备一下,替我去见一个人。小夏能不能得救,全指望这个人了!”
“他是谁?”
“本地知府衙门的通判,肖坚!”
徐琬不由一愣,她得以安然无恙地从牢里出来,似乎就是因为得到这位大人的关照。她担忧地问:“我不认识他,他会见我吗?就算他肯见我,也未必肯答应我的请求啊!”
周管家从衣兜里取出一块令牌,说道:“你拿着令牌前去见他,他一定会听你的。但是,除了肖坚之外,你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它的存在!”
徐琬接过令牌,只见它正面刻着个大大的“令”字,令人望而生畏;背面是一些复杂的图案和字符,感觉神秘莫测。
“那我要怎么跟他见上面?”
“这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徐琬明白了,周管家是要她悄悄潜入肖府,与肖坚秘密相见。
“要记住,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更不能让这块令牌落入他人之手!”
徐琬郑重地答应了:“你放心,我发誓用性命来保护它!”
周管家点点头,给她留下十两银子和一瓶金创药,就匆匆忙忙地消失在暮色中。
趁着天色昏暗,徐琬赶紧上街买了一套夜行衣和一个头套,以及一件用来换洗的男装。
趁换衣服时,她往屁股上抹了一些金创药,感觉伤口不那么疼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