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梅,我想,你误会肖大人了!”
“误会?为什么如此说?”
“对你哥哥下毒之事,全是刘郎中一个人的主意。肖大人也是事隔多年之后才知道真相!”
“这话是他对你说的?”
“对,他希望你能谅解!”
“你别被他骗了!”江小梅神情激动地说,“肖坚是一个自私自利又善于伪装的人,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目的的!”
“可我觉得不像!”徐琬说,“他帮了我很多忙,可从来没对我提出什么要求。我觉得他是个好官!”
江小梅嗤笑了一下:“我的好妹妹,是你认识他的时间长,还是我认识他时间长?”
“这还用说吗?当然是你!”
“那你就相信我的话,少跟这种人打交道!”
“不!我觉得,你是因为姐姐的缘故,对他有偏见!”
“那好吧,”江小梅说,“我说的话,信不信由你,吃了亏,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徐琬相信永远也不会有那么一天。以她对肖坚的了解,她确信肖坚是个好人。特别是与肖坚促膝长谈之后,她更深刻地体会到了肖坚当时的彷徨、矛盾和挣扎。
看来,想要描绘一座山的全貌,就只有爬到更高的山顶俯瞰才能做到;想要评价一个人的品行,就只有深入他的内心世界去探究才能不失偏颇。
……
“徐小姐,”店小二匆匆跑上楼来,“楼下有人找你!”
听说有人找,徐琬顿时有些惊讶。她戴上面纱,到楼下一看,居然是一张陌生面孔。
“我找徐琬小姐……”
“我就是徐琬!”
“哦,原来您就是徐小姐!”来人望着她兴奋地说,“大家都说徐小姐貌美如花,不知道小姐可否摘下面纱,让小生也瞻仰一下您的美貌?”
徐琬淡淡一笑:“不,只怕您见了后会格外失望!”
“为什么?”
“前不久,我吃了一颗药丸,就变得丑陋无比了!”
来人满脸都是失望和震惊,半晌没说话。
“您找我,有事吗?”
“在下宋伟,”来人回过神来,“我爷爷就是宋氏家族的掌舵人!”
徐琬明白了,他所说的爷爷,就是卧病在床、想娶小翠冲喜的那个宋老爷。
“我是遵照爷爷之命前来找您的,这一万两银票,请您收下!”
徐琬冷笑道:“怎么,你爷爷还是对小翠不死心吗?想用钱来收买她?”
“徐小姐误会了!我爷爷听说黄金树失而复得,病已好了大半。这一万两银票,是感谢您的!”
徐琬婉言拒绝了,她寻找黄金树,只是为了向薛三复仇,并不是为了宋家。
“你是什么时候离开赣州的?”
“薛三落网的第二天,我就动身了!”
“那么,赣州知府对薛三判刑了吗?”
“不,还没有!”宋伟说,“这件事,恐怕没那么容易办到!”
徐琬吃惊地问:“为什么?”
“薛三在公堂上为自己辩解,说黄金树是从你家老宅院里搜出来的,你爹才是害死盗贼、独吞黄金树的真凶!”
“什么?我爹?”闻听此言,徐琬顿时惊呆了。
“我是跟冯赞一起来的,你想跟他见一面吗?”宋伟问道。
……
得知冯赞回来,徐琬就想邀他一起吃饭,一来为他接风洗尘,二来向他表示感激之情。
她邀请江小梅参加,江小梅却说:“真是不巧,我约了别人了!”
徐琬好奇地问:“谁呀?”
“这个人你也认识,就是吴达志!”
徐琬笑着问道:“你们是在约会吗?”
江小梅咯咯笑起来:“约会?你想哪里去了!他帮我写了部戏文,我想感谢他而已。”
“戏文?你还是不打算原谅肖坚,一定要把他的名声搞臭吗?”
“他害死我姐,气死我父亲,断送了我哥的前程,我怎么原谅?”
徐琬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想了想,最后说道:“我尊重你的选择,但肖大人屡次帮我,于我有恩,我不能帮助你对付他!”
“我知道!这事不用你帮忙!”
“既然你跟吴公子不是约会,那在一起吃饭也无妨呀!”
江小梅答应了。
于是,徐琬约了冯赞和宋伟,江小梅约了吴达志,就在附近的欣悦酒家摆了一桌酒席。
冯赞是第一个到达酒家的。相比一个月前,他似乎消瘦了不少。徐琬见到他时,只觉得又欣喜,又心酸。
“冯叔叔,我让你受苦了!”
“哪里话!我帮你,从来就没后悔过!可是,你怎么戴着面纱?难道外面的传闻是真的?”
徐琬点了点头,“对,是真的!”
“这真是不幸!那么,会好起来吗?”
“不好说,因为我也不知道!”
说着话时,吴达志也到了。
吴达志显得很拘谨,来了后就挑下首的座位坐下,无论江小梅和徐琬如何劝说,就是不肯挪窝。
也难怪,一桌子人,就他穿着打补丁的衣服。
“江公子,戏文写好了,请您过目!”
江小梅接过来,看了几页,脸上的表情全是欣喜和满意。
“江公子,在下有个问题请教你,戏文中那个薄情寡义的肖大兴,是真有其人吗?”
“有!”江小梅兴致勃勃地说,“这个肖大兴,就是本地的通判肖坚!”
吴达志的脸色顿时变了:“你说什么?肖大兴就是肖坚?”
“对!怎么啦?”江小梅诧异地问。
吴达志猛地站起身来:“肖大人是人人称颂的好官,他不可能是你说的那个样子!把稿纸还给我!”
“不行!”江小梅急忙把稿纸收起来。
江小梅不给,没想到外表斯文的吴达志居然扑过来抢,江小梅不由吓了一跳,有点害怕了,急忙把稿纸还给他。
“我要拿回去烧了!”
说完后,他从怀里掏出江小梅给他的酬金,扔到江小梅面前,转身就走。他的这些举动,让满屋子的人看得目瞪口呆。
可没想到,一个拘谨憨厚的穷书生,也会当着众人的面发脾气!
吴达志刚走出去不久,他母亲吴刘氏就闯了进来,看到江小梅后,当面就问:“江小梅,那天晚上,你到底有没有跟那个男人上床?”
江小梅是个未出嫁的大姑娘,众目睽睽之下被她这一问,顿时面红耳赤,无地自容。
……
酒席上的气氛尴尬极了。冯赞急忙站起身来,问吴刘氏:“你是吴公子的母亲吧?”
吴刘氏轻蔑地看了他一眼:“你是谁?关你什么事?”
冯赞笑了下,反问道:“那这位徐姑娘与您又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家未来的儿媳妇!可她嫌我家穷,去跟了别人!”
“不,我不是她的儿媳妇!”江小梅大声辩白,急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冯赞把吴刘氏上下打量一番,说:“我有几句话跟你说,管保你受益匪浅,我们到楼下去谈!”
吴刘氏果真跟着冯赞下楼去了。
冯赞去了不到一刻钟就上楼来了,对江小梅说:“徐姑娘放心,她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江小梅不禁感激涕零。
徐琬好奇地问:“冯叔叔,你到底对她施了什么法术,让她这么听话?”
冯赞笑道:“她这个人,眼巴巴就盼个儿媳妇。但归根结底,就是因为家太穷了。我就给了她二百两银子,让她回去置些产业。乡下人家,只要有房有地,不愁媳妇不上门。她拿了银子,就欢天喜地地走了。”
江小梅听后,不由在心里感叹:他不愧是行走江湖见多识广的人,不仅看人奇准,想得也特别周到,而且,他衣着朴素,来钱不易,居然一下子掏出二百两银子来,这种大度,可不是每个人都有的。
第一次见面,她就对这个大她二十岁的大叔颇有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