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泓景,金丹后期修士。
单论修为,比罗掌门还要强上半分。
可以说半只脚踏入了……半步元婴。
也就是传说中的:半半元婴。
境界上几乎快赶上赤元宗那位祖宗。
当然,别看境界高,可论起实战能力,赤元宗祖宗一人能打他七八个。
这老王也算个奇才。
一门心思提高境界,极少修其他法门。
按照他的话说,趁早突破元婴,寿元大涨,届时依靠修炼的经验,再去练习术法,必然事半功倍。
当真是鬼才理论。
偏偏,还真就让他练成了。
不出意外,慢则百年,快则数十年,王长老定可真正步入元婴之境。
能得到这种长老的经验分享,对羽灵宗的修士们都有很大的吸引力。
“坐在这里即可。”
带众人进入场地。
程长老把他们安排好,随后离开。
“王长老分享问心之道,太难得了。”
“我上一次听王长老讲道,还是在上一次。”
“筑基开始就可以着手问心,若能在一开始就找准方向,对我们日后修行的帮助简直不可估量。”
弟子们窃窃私语,左右交谈,纷纷露出期待神色。
王冉等人也不例外。
周宗主说了。
练剑,亦要炼心。
剑势是精神意志的现实化体现,而精神意志,也可随心境的历练提升从而提升。
仙道问心,说不定也能给自己些启发?
他心中期待,眼巴巴看着方台上的蒲团。
四周的讨论声越来越弱,他目不转睛。
应当会从天上降下来?
王冉心中猜测,时不时抬起头看向空中。
毛都没看见。
“王长老来了。”
“噤声噤声。”
人群迅速安静下来。
哪就来了,我还没看见呢。
王冉纳闷。
目光移下来,看见一个白胡子老头慢慢悠悠从阶梯走上了方台。
这……
和想象中的确实有点不太一样。
紧接着,王冉神色微凛。
这长老看似普通,身上却莫名有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势。
往那一站,下意识让人忽略他的容貌,身姿,直接就成为全场焦点。
这股威严气势中……好像还带点“吊儿郎当”。
白衣,长发,五官带有几分岁月留下的沟壑,整个人显得精神矍铄。
周宗主以后老了大概也会是这样的吧?
王冉心中一乐。
坐在蒲团上,王泓景扫视过四周。
方台下,坐满弟子,石壁延展出来的石台之上,也坐满弟子。
他嘴角上挑,忽而看向列祖列宗的几人,如鹰隼般锐利的眸子半眯,“今儿来的人不少,还有几张陌生面孔。”
许青松稍稍拱手示意。
“列祖列宗……我听说过。”
王泓景没有着急开场,而是就此谈论起来,“这个宗门……你们不考虑换一个名字吗?”
“我们周宗主最近有这方面考虑。”许青松回答。
“听罗掌门说,这两日有交换生来我们羽灵宗,我特意了解了一下列祖列宗。”
王泓景开口,目光审视,“剑道,剑修,甚是有趣。”
“你们所修习的道路,与仙道应是不同,不过今日在旁听听,说不定也会有收获。”
“谢过王长老。”
王泓景收回目光,转而看向一众弟子,微微颔首。
“我修仙二百余载,天赋说不上多好,也就称得上个小天骄。”
得,你又开始了。
程峰在台下嘴角抽动。
“抛开杂念,一门心思突破境界,至今才有了些许成就。”
“金丹之境,问心之境。身为修士,踏上仙路,斩红尘之前,当如何与凡人相处。”
“今日我便在此与诸位分享一下我的经历。”
“金丹问心,问的是本心,对于仙道的理解,对于自身的理解。”
“千人千面,每个人道路并不相同。”
“我的家世还算不错,从小出生在一个大户人家,书香门第。”
“我父亲最大的愿望,是希望我能考取功名,日后入朝为官。”
“然天有不测风云。”
“我十岁那年,一场疫病在城中爆发,又恰逢大旱,庄稼颗粒无收,任我家中再为富有,面对此等天灾亦难抵挡。”
“街坊,兄长,父母,相继去世,自那时起我才知晓生命何其脆弱。”
“不怕大家笑话,我踏上仙途,为的,就是长生之道。”
听闻此言,不少弟子露出笑容。
对绝大多数修士来说,都是为了长生才选择的修仙。
人生苦短,不过数十载,生老病死,有几人可活到百岁?
寻常人家能活个六七十岁,那都是高寿了。
而修士,筑基之境,寿元便有二百载,不与凡人同列!
蛐蛐筑基,不是有个正常灵根就行?
若能登临金丹,更是可活五百岁。
这都堪比凡人诞子,诞子,诞子,再诞子了。
王泓景继续道,“幸得赏识,我拜入一不入流宗门之内。”
“修炼三十载,还没取得什么成果,宗门招惹仇敌,半日内宗门被灭。”
“我侥幸死里逃生,漂泊近十年,恰好因为某些机缘,加入到羽灵宗内。”
“三言两语的几个字,概括的却是一段让人难以忘怀的经历。”
“那十年时间,我于世间辗转蹉跎。当时觉得很苦,此时回想起来却发现,正是那阵的苦日子,让我视野开阔,身心得到蜕变。”
“升入金丹之境,每一次修炼,突破,大家的感觉都会非常明显。”
“昔日种种,不得意,更是会成为修行路上的一大障碍。”
“逃避,是人之常情。但于修士而言,不可行。问心,首先要记住:万万不可逃避。”
“正视曾经的苦难,直面内心所不愿面对之事。”
“我始终认为,曾经受过的苦难,是一份宝藏,一壶美酒。”
王泓景声音朗朗,传遍四方,“外人不知,你却可独享。”
“将之珍藏,做到真正的坦荡,才能够真正开始问心。”
“否则,心怀业障,如何能够问得本心?”
“耗费几十年光阴,也不过原地打转。修仙,最忌急躁。”
一名名弟子若有所悟。
王泓景刚想往下讲,眼神一扫,注意到王冉皱眉神情。
这家伙莫非有领悟了?
下一秒,就见王冉下意识轻轻摇头。
王泓景乐了,你这摇头什么劲。
于是直接开口,“那位列祖列宗来的小友,莫非有什么不解?”
“啊?”王冉一愣。
“对,就是你。”
王冉迷迷糊糊的站起来,面对几百双眼睛,他有些支支吾吾,“呃……”
“没事,有困惑之处,皆可讲出。”王泓景开口。
真的可以讲?
王冉迟疑。
见王长老神色不似作伪,他犹豫片刻。
几秒后,稍稍挺直腰板,拱手,沉声开口,“王长老所言,在下有些许收获。”
王泓景咧嘴而笑,你个小屁孩,当然得有收获。
只是下一秒,他笑不出来了。
“小子不才,却斗胆认为,有的地方讲得不对。”
什么玩意儿?
四周一寂。
王泓景更是笑容顿住,眼睛微瞪。
“大内太监是否应感谢宫刑。”
“断臂武者修得宗师是否该感谢昔日断臂。”
“遭受欺压的国家是否又该感谢敌人挥来的长剑。”
“我们周宗主说。”
“苦难就是苦难,不会带来任何成功。”
“它不值得感谢。真正值得感谢的,应当是被苦难折磨的遍体鳞伤,却依旧不愿放弃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