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春黛跪在祠堂里,重檐飞俊,夜凉如水,手肘被蚊虫叮了一口,她心里很忧桑。
“我穿书了,我没穿书、我穿书了,我没穿书……我,穿书了?”
手里的海棠花被她揪得只剩一瓣,看着那孤零零的花瓣,她一脸无望地仰天长啸,“奶奶的贼老天!我不过就是吐槽一下和我同名同姓的恶毒女配,至于让我穿进来吗?”
“大姑娘,您可小点儿声吧,吵醒了夫人老爷,有你好果子吃!”看守祠堂的小丫鬟不耐地教训道。
冯春黛记得这个丫鬟叫绿屏,就是她带着老夫人和大娘子撞破了自己和外男偷情之事。
所以才会被罚跪在祠堂。
是的,她不仅穿书了,穿书后第一件事还是被人给睡了。
其实说被睡也不太准确,她模模糊糊记得,是中了药的她强迫别人的……呜呜呜呜……
“我饿了,大娘子只是让我罚跪祠堂,又没说克扣我吃食,你给我整点吃的过来。”
绿屏哼哼了两声,没多时,给她端来了一碗馊掉的饭菜,瓷碗被哐当一声搁在地上,伴随着不耐烦的嘀咕声:“当自己还是丞相府的嫡长女呢。”
冯春黛默然。
按照书里这个剧情,半月前,她的高冷长兄从西北边境领了一个姑娘回来,原来那姑娘才是丞相府真千金,而她不过是个被西北村落一户稳婆掉了包的假货。
假千金视真千金为眼中钉,便谋划了一出毁掉真千金清白的好戏,谁知偷鸡不成蚀把米,最后中药之人成了自己。
好死不死,冯春黛就穿在药效发作之时。
身为一个恶毒女配,她阴差阳错睡的人自然也不可能是什么王公贵族,而是个……
又脏又丑的乞丐。
嗐。很符合她拿的剧本。
叹了口气,面前的饭菜散发出令人作呕的味道,她皱着小脸推至一旁,看到供桌上的果子和糕饼,咽了咽口水。
偷偷瞥了一眼打盹的绿屏,她伸出爪子迅速摸了一块糕饼下来,低着头正疯狂进食,耳边突然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二公子!”绿屏连忙惊醒,跪下问安。
余光瞥到嘴角还有碎渣的大姑娘,她又恨又恼,“婢子一时犯了困,没看住,还请二公子责罚。”
冯春黛这才抬起头来,不远处的少年约末十六七岁,身量颀长,五官精致得仿佛展柜里的手办,眉眼冷淡疏离,不带什么情绪地看着她。
“姨娘叫你去正厅。”
冯春黛晃了片刻的神,回神后低头继续咬了口糕饼,声音含糊不清,“做什么?”
“商量你的婚事。”
冯春黛嗓子一梗。
少年显然还未说完,片刻后淡声补道:“赶你出家门。”
她吃贡品少年并未说什么,绿屏自然也不敢发作,于是乎冯春黛慢条斯理地吃了个半饱,笑道:“谢啦,这就来。”
少年冷淡的表情这才有了一丝波澜,记忆中的这位长姐可没有这样好的性子,能在听说了这两件消息后还有笑脸。
或许是受的刺激太大了。他想。
他并没有说什么,举步带路。冯家是相府,府内的建筑景致清雅古朴,一步便是一景。
冯春黛跟在他身后,脑海里回忆书中的剧情。
方才绿屏称呼他为二公子,那应该便是冯府的二公子冯惜时了。乃是冯相的前妻所生之子,原身在身份没有拆穿之前,和他是一母同胞的姐弟。
不过现在什么关系也不是了。
约莫一刻钟,才从祠堂走到正厅,远远地冯春黛便看到在一棵梧桐花树下,穿一身月白色衣裳的青年轻抚着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姑娘的脑袋,语气温柔地说着什么。
听见脚步声,青年转头望过来,看见她的那一刻,面上的温柔之色倏忽消弭,只是同冯惜时颔首致意。
冯家原配夫人的两位公子,都是玉面俊朗,性子又冷淡不苟言笑的。
相较之下,大公子冯舟轻要温润一些,但也仅此而已。
冯舟轻身侧的姑娘五官同样标致,明眸皓齿,高鼻丰唇,除了皮肤有常年在西北经受风沙的粗糙以及高原红,基本上挑不出什么毛病。
相较之下,冯春黛虽然皮肤白嫩,肤如凝脂,但是五官平平,既不难看也不惊艳,属于丢人堆里就找不到的类型。
那姑娘正是冯家找回来的真千金,也是这本《入君怀》的女主冯月满。
只是此刻,在看到她后,冯月满眼眶微红,怯生生地往自家长兄身后缩了缩,无意间对上她的目光都带着抗拒。
冯舟轻柔声安抚道:“别怕。”
冯春黛除了知道书中的剧情,还有原身之前的记忆,在她的记忆中,即便是身份未被揭穿之前,冯舟轻对她也远没有像对冯月满这样亲近。
果然是血脉的联系么?
呵,如果她没看过后文或许会这么觉得,但是在书中,作者明确写了冯舟轻对这个妹妹是有不堪心思的,但是因为兄妹关系一直选择沉默。
她看的时候只觉得有些生理不适,离谱,除了自家长兄,什么太子王爷世子将军,全都为女主一人倾倒,女主只用眨着那双小鹿般的眼睛看着谁,谁就会心软得仿佛被下了降头一般。
而她之所以坚持看完,纯粹是因为恶毒女配和自己同名同姓。
冯春黛也没跟那两人打招呼,直接便进了正厅。
她早知道正厅里会发生什么,因此看到厅内的一名独眼老乞丐后并未吃惊。
首座上还坐着冯相和大娘子徐氏,冯相是儒雅的中年男人,五官俊朗,依稀可见年轻时的风采。
徐氏则相貌平平,气质温和看上去很好相处。
但满京城几乎没人不知道徐氏当年只是冯相的一个外室,原配夫人去后反倒直接被抬进府里做了正头娘子。
只是现在冯相官做大了,原配夫人也已去世多年,京城里便几乎不再谈论这件事了。
“这位就是冯姑娘吧,诶呦呦,长得可真白净,真水灵。”老乞丐带着一脸慈祥笑意,夸赞道。
主座上的冯相笑得尴尬,反倒是徐氏面不改色地招呼她道:“阿黛,坐。这位是城南的纪老伯,之前在兰若寺和你发生那事的,是纪老伯的侄子,眼下男方也不是不愿意负责的,主动前来提亲,我和你父亲已经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