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直到次日天亮,也没再发生什么倒霉事。他虽觉奇怪,却并未深想,只当是凑巧。
纪音尘牵着装满驴车的猎物进城去了,在他走后未多久,冯春黛也出门了。
进城后找了一处地方乔装打扮,打听了一下旬阳王府在哪里,便拿着请帖过去。
守门的小厮看清请帖,连忙恭敬地请他进去。
受邀来参加宴请的皆是非富即贵之人,原本还有些轻视这人的布衣,眼下看到小厮态度的转变,几乎是立刻便猜到了这人的身份。
“这便是在大相国寺救了含章郡主的白骨医师?”
“只能是他没错了,这位白骨医师这么厉害,也不知能不能治我儿子的隐疾,唉!”
“令公子应该也来了,不如就带他去求见一下,白骨医师菩萨心肠,若能救,定然不会袖手旁观的吧!”
在众人杂七杂八的议论声中,冯春黛跟着小厮进去了正厅。
后院里摆了很多桌,正厅也有一桌,都是王府的内眷。
旬阳王妃约莫三十多岁的年纪,面相柔顺,但也自带威仪。见到来人,她立马起身迎道:“您便是白骨医师吧,当日在大相国寺,多亏您愿意出手相救,大恩大德,请受愚妇一拜!”
冯春黛连忙以手虚扶,粗声粗气道:“使不得使不得!”
她态度强硬,实在不肯受这一拜,旬阳王妃别无他法,只好连忙请人入座。
而后连忙对身边的嬷嬷道:“快去请郡主过来,见过恩人。”
嬷嬷道:“回王妃,下人来报,说郡主正在接待相府冯小姐,怕是要晚一会儿才能过来。”
闻言,旬阳王妃笑着摇了摇头,“这孩子,你去跟她说,等会儿可以将冯小姐一道请来正厅用膳,让她快些过来。”
吩咐罢,转头对冯春黛歉然道:“白医师有所不知,我这女儿因为心疾,自幼性子孤僻,那冯家小姐是她第一个结交的朋友,也就欢喜得紧了些,今日竟失了礼数。”
不管怎么说,对于女儿有了闺中密友这件事,旬阳王妃身为母亲是极为高兴的。
冯春黛淡笑道:“无碍。”
她抿了一口果酒,心想着剧情。
即便原剧情被打乱了,女主也依然能以别的方式与王府交好,她对此并未特别意外。
只是……
在原剧情中,女主救了旬阳王妃,被认作义女,经常出入王府。
除了世子萧妄拜倒在女主的石榴裙下以外,和郡主自幼定有娃娃亲的林家小将军在郡主去世后,慢慢也对女主心生好感,成为了女主众多鱼儿中的一条。
她神色顿时变得有些玩味,不过被帷帽遮着,谁也瞧不出来。
旬阳王妃不好让她等太久,便提出让府上的小厮带他去逛逛园子。
干坐着也是无聊,冯春黛便应下了。
冯春黛刚穿进来时,见过的冯府景致已是绝佳,而这王府比相府还要更胜一筹。
冯相毕竟是文官是人臣,府邸再花费心思也不能逾越出一个雅字,而王府就不一样了,既雅致又不失富丽,说是尽善尽美也不为过。
而且还很热闹,人来人往,衣带飘香。
没走多远,便听到了假山后传来一阵争吵。冯春黛原本没想听,但架不住争吵声中隐隐约约掺了她的名字。
“冯春黛到底去哪了?你说你不知道,谁信啊?不是你们把她赶走的吗?”说话声是个女子声音,听着耳熟但想不起来。
冯春黛心里“诶呦”了一声,居然还有人念着想着她,真是稀奇。
另一道声音有些无奈,“你别来问我了,我真不知道,而且父亲也不让说。”
这是冯月满的声音。
那女子闻言立刻扬眉道:“我可听见了,是你父亲不让说,不是你不知道。你快告诉我,不然我不可能让你走的。”
“徐小姐,你就别为难我了,父亲就是怕有辱家门,才特意明令禁止不许任何人对外说的。”
那位徐小姐一听,却是更兴奋,“有辱家门?那她现在一定是过得很惨了?她冯春黛也有今天!真是老天都看不下去了。你快告诉我,有这种机会,我一定要去她面前狠狠羞辱她一番!”
冯月满还是百般不愿说,她并不喜欢做那种阴损坑人的事,即便在此之前冯春黛占了她的身份。
可无奈这个徐家小姐实在是太蛮横了,她身边又恰好没带丫鬟,再耽误下去,不仅郡主要等急了,王府的人恐怕也会误认为她没有规矩。
“那好吧,我告诉你,她现在住在兰若寺下的那一片平民窟里,嫁给了姓纪的一名乞丐,过得很是凄苦。你看在她已经这么可怜的份上,就别再去欺辱她了。”
冯月满说完,便匆忙走开了。
徐小姐轻嗤了一声,自言自语道:“总算让我知道你的乌龟王八壳在哪了。”话落,便也带着丫鬟仆子走开了。八壹中文網
在假山后听完这一整个墙角的冯春黛内心五味杂陈。
她果然是想多了,原身哪来的在意她的人,落井下石才是正常。
而她也想起来冯月满口中的这位徐小姐是何许人也了。
大理寺卿家的嫡次女,和原身同在一个书院读书,成绩被原身处处压了一头,心里不服气,过去两人没少互相使绊子。
这可真是冤家路窄。
不过想起这些记忆,冯春黛倒还真有些惊讶于原身在读书方面的用功。本朝虽然开放了女官,允许女子读书,但真正进书院读书的,也只是官家女子中的一少部分。
大多数的女子还是更愿意遵循旧制,学习女学女红、琴棋书画,及笄后便开始张罗着定亲嫁人一众事宜。
本朝开国时便设立女官,朝中反对之声强烈,但却没想到实际情况是:京中女子自身对女官热情并不高。
以至于最后,这个制度竟然幸运地保留下来了,一直到如今。
冯春黛是真挺意外,她不禁有些好奇最开始顶着压力也要设立女官的那位前辈是谁了,这种开时代之先河的事情,没有惊人的魄力,是无论如何也不敢付诸行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