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郎?”
冯相一大把年纪,怔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小儿子说的是什么意思。
纪音尘?他的女儿把他的儿子当成了他的女婿,还抱上去就喊纪郎?这怎么可能!
简直是离谱!
冯舟轻再次被激怒了,“你不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也就罢了,还编出这样离谱的谎话诬蔑满儿!冯惜时,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就连冯春黛听到这个回答后都愣住了。
冯月满终于抑制不住似的,泪如雨下,哭得很崩溃,也很让人心疼。
她凄声控诉道:“阿时,我体谅你年纪小不懂事,一时对姐姐做了冲动的事也选择原谅你,我不跟你计较,甚至还在父亲和兄长面前替你隐瞒。可你,可你怎么能如此诬蔑于我!”
冯月满做戏的表情很真,把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
她心里丝毫没有冤枉人的愧疚和心虚,因为若不是冯惜时不愿替她保密,她也不会出此下策以保全名声。
她不想害他的,谁让他非要自寻苦头呢?
冯月满心里委屈又怨恨地想。
她原本的计划是陷害纪音尘的,为此还特意让绿屏在外面守着,一听到动静便立马进来,但谁能想到进来的人却是冯惜时,还言之凿凿地说要告诉冯春黛。
她只能牺牲他了。她也没办法啊。
面对这么多的质疑,冯惜时只是微微半垂了睫毛,声音清冷又明艳,“我没有一字说谎,事情就是这样,你们信则信,不信就算了。”
冯相气不打一处来,“什么叫不信就算了!你这是什么态度?”
冯惜时道:“说实话,美人皮,红粉骷。或许你们觉得她貌美如神女,引人垂涎,但我还真看不上她。”
冯相等人之所以不信,也确实有这方面的原因。
因为冯月满实在生得太好了,那张脸就像是女娲精心捏出来的最完美的作品,相比之下,别人都是泥点子。
所以他们更容易相信少年年轻气躁把持不住,对自己亲姐生禽兽之心,行禽兽之实。
所以他们不会相信冯月满能冒着胆子勾引姐夫,还是相貌平平,身份背景也平平的姐夫。
仅仅因为一张美人面。
冯惜时话音微顿,继续道:“正好,我无意入青云书院读书,而是一心想出家修行。眼下出了这样的事,父亲便干脆放儿子遁入空门吧。”
此话一出,在场的四个人都愣住了。
冯相大怒道:“胡闹!你是在威胁你老子吗?”
冯惜时神色平静,一副死了心要出家的模样,“父亲想多了,其实儿子早已和大相国寺的住持私下有过往来。他先前已收儿子为寺外弟子,允许带发修行,但这终归不是真正的修行。眼下时机正好,不如便择一天让儿子正式拜入玄济住持门下吧。”
说罢,他还一脸正色地从腰间荷包里取出一串刻有经文的佛珠,“这是住持所赠的信物——”
冯相一口气提不上来,眼前一黑,仰头便昏死了过去。
冯舟轻大惊失色,“父亲!”
一时间,春山居的小院里再度召来了先前那几名府医,兵荒马乱。
府医心里也纳闷,今儿晚上是怎么了,小姐昏完老爷昏,赶趟呢?
不过他们只敢在心里嘀咕,勤勤恳恳给冯载之诊了脉,开了药。厨房熬药期间,兄妹三人面面相觑,冯月满神色微妙。
她怎么也没想到,冯惜时平时看着安安静静最好拿捏的,疯起来竟能做出这样离经叛道的事。
丞相之子出家做和尚?传出去让别人怎么说他们?
而且,冯惜时若真的执意要出家,那她污蔑他的话自然就少了几分可信度。
毕竟当时的情况是只有他们两个人在,各人各执一张嘴,旁人听了愿意信谁,完全是很主观的事情。
如果说方才,谣言的天平还倾斜在冯月满这边,那么现在,谁都不能不多想一些了。
假如冯惜时所言为真。
冯舟轻看向冯月满的眼神顿时就带了点莫名的情绪,但很快那点情绪被他压住了。
不可能的。
他怎么能怀疑满儿呢?满儿有什么必要那样做?
冯舟轻确实暂时说服了自己,但是他不知道,怀疑的种子一旦被埋下,只消一个时机,便会顷刻间破土而出。
冯月满眼泪朦胧,主动看向冯惜时道:“阿时,你已经十六岁了,怎么还用这种幼稚的方法气父亲呢?等父亲醒来,咱们就当昨晚的事情翻篇了,你别再提出家的事了,我也会劝父亲不与你计较了,你还是阿姐在乎的弟弟。”
冯舟轻听着,只觉得他的满儿太善良了。宁愿委屈自己,也要维持这个家的和睦。
相比之下,冯惜时就太不懂事了。父亲都说了,只要他诚恳认错就对他从轻处罚,但他却死活都不认错,非要把这个家闹得鸡犬不宁才肯罢休。
而这时,谁都没有注意,冯春黛走到床头,捡起了柜子上染血的剪刀,细细打量着。
她从来不在卧房里放剪刀的。
刚才也是一件又一件的事情应接不暇,太刺激了,她才没意识到这一点,如今静下来,很快就想到了不对劲。
所以,冯惜时真的没有说谎?
她又惊又难以理解。难道是纪音尘什么时候不小心在冯月满面前暴露了真容?不然她真的想不通冯月满到底看上纪音尘哪一点了。
而她虽然发现了剪刀的异样,但也清楚自己就算说出来,那也只是片面之词。
冯舟轻他们是不会信的,反而还会更加同情冯月满。
或许,只有让他们亲眼看到这一个办法?
冯春黛思考着放下剪刀,刚抬眸,便发现冯月满正盯着她,似乎想从她的脸上辨别出什么。
冯春黛猜测她应该是怕她发现剪刀的不对劲。
当冯春黛的视线看过去时,冯月满有些不自然地移开了目光。
天色不早了,冯相醒来估计要到后半夜,几人没想继续留在这里,冯舟轻将虚弱的冯月满抱在怀里,带着人离开了。
冯惜时也颔首告辞。
冯春黛轻轻按住了他的肩膀,示意他别急着走。
“平白被冤枉,你就真打算背着黑锅了?”
冯惜时神色淡然:“他们不信。”
冯春黛挑眉打了个响指:“我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