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东西冯春黛都照单全收,从冯载之手里漏出来的不要白不要。
次日,她跟纪音尘就此告辞。
徐氏拉着她的手,“你不如继续住在府上,平日里给如清看病也方便。”
她倒是实诚,没有说那些虚情假意的话。
冯春黛摇头婉拒了,“夫人不必担心,看病的事我还是会放在心上的,毕竟我和别人有约定。”
徐氏此前已问过冯春黛是和谁有约定,但是每次得到的回答都是对方要求保密,并且还提前给了大额诊金。
徐氏问大额是多大,冯春黛想了想林般般和冯月满又没不让她说这个,便如实道:“十万两银。”
徐氏眼皮微跳,更加摸不着头脑。
如此大的手笔,就为了救她家如清,不会是……他吧?
她连忙问道:“这其中内情,你有和老爷说过吗?”
冯春黛摇头,“他没问,我自然也没说。”
徐氏松了一口气,又殷切嘱咐道:“千万别同他说。”
冯春黛微微挑眉,隐约觉得徐氏是不是想多了,误会了什么?
“好。”她点了点头,没有多管闲事。
从冯府回到他们在鼓楼街的小家,周遭的一切景物顿时都变得舒心起来了。
纪音尘这几日一直都在想一件事,眼下终于回了他们自己的家,便不再犹豫,小心翼翼地道:“阿黛,有件事我一直想跟你说。”
冯春黛瞧他紧张兮兮的模样,不禁有些好奇,“什么事?你该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吧?”
“没,没有!”纪音尘用力摇头,而后忙解释道:“是婚书。我们要不要抽个时间去官府登记,把婚书领了?”
冯春黛一听,抿着唇没说话。
她视线半垂了下去,瞧不出究竟是何意。
“你若是觉得不妥,那,那我不提此事了。你何时想去,我们再去。”
“我逗你的!”她仰头眉眼弯起,“我还寻思着你哪天才打算提这件事呢,唔,今日就是挺不错的日子,趁着衙门还没下班,我们现在就过去吧!”
纪音尘被“现在”这两个字砸得脑袋晕乎乎的,良久才反应过来,话都不会说了,“好好…好。”
当天晚上从衙门回来后,纪音尘做了一桌子好菜,还喝了酒,他俊美的脸庞被酒意催出红晕,看向冯春黛的眸光中似有星子闪烁,嗓音是刚从佳酿里浸过的醉人,黏黏糊糊道:“阿黛,我最幸运的事,就是遇见了你。你这么好,必然是要花光几辈子运气的,但是我想了想,一点也不后悔。”
他说着说着,便开始红着脸傻乐,冯春黛从来没见过他这副样子,毕竟纪音尘还是第一次在她面前喝了这么多酒。
她掂了掂那一壶空了的酒瓶,不禁摇头失笑,起身扶他,“你醉了,我扶你回屋去睡。”
他那么大个块头,她勉强将他扶到了床上,他嘴里一遍一遍说的都是,“阿黛我爱你”,“我好爱你”,“我真的超级超级爱你”。
冯春黛俯身捏了捏他的脸,“好了,我知道了。”
他闭着眼睛,声音有些委屈,“你还从没说过,你也爱我呢……”
冯春黛微怔,想了想,她好像确实没有。
她怎么没有说过呢?
看着他那副不清醒的迷糊委屈劲儿,她心里稀罕极了,微微勾唇,凑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一句,“我也爱你呀,最爱你了。”
说罢,还在他下巴处亲了下,才帮他宽衣解带,盖上被子。
天色还早,冯春黛去看了一会儿考试用书,又伏在桌案前画了一张图纸。
次日,纪音尘醒来时头有些晕,隐约中只记得昨夜他喝多了,然后被阿黛扶回了床上。
他扭头看到睡在身侧的冯春黛,忍不住将官府发的婚书拿在手里看了又看。
——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此证。
他的名字,户籍,生辰八字,都和阿黛的并列在一起,上面还有官府的红印章,真好。
他怕吵醒她,轻手轻脚地下床,来到桌边时,余光不经意瞥见了上面的图纸。
像是鼓。
他回头看了眼床上的妻子,她昨晚画完这张图纸才睡的?
纪音尘安静地出了卧室。
冯春黛醒得有些晚,日上三竿。自从月份大了后,她便渐渐开始嗜睡,不过都只是轻微的。
她走了出去,看到院子里,纪音尘背对她半蹲着,在拾掇面前的架子鼓。
她懵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昨天晚上只是画了图纸,还没来得及动手做呢。
坐在婴儿车里的小青苔手拿鼓锤,没什么力气地敲了一下牛皮鼓面,鼓面发出一声闷响,小婴儿咯吱咯吱地笑了。
“阿!娘!”看到娘亲出来了,小青苔一边喊一边伸出小胖手要抱抱。
“你阿娘月份大了,抱不动你,爹爹抱。”纪音尘闻声也转过身来,看到冯春黛,先是笑了一下,而后才一本正经地对小婴儿道。
小青苔别过了脑袋,噘着嘴摇头,伸出的手轻轻碰了碰娘亲的肚子,笑得眯住了眼睛,“弟弟。”
冯春黛微微有些意外,毕竟此前可从没教过她“弟弟”这两个字怎么念。
夫妻二人也没放在心上,只当孩子小,从哪听了学来的。
冯春黛视线落在那已经做得差不多的架子鼓上,“可以啊你,看看图纸就做得这么好。”
“你喜欢就好。”听到她夸,纪音尘自然也开心,而后问道:“单独的一面鼓我见过,但是这么多大大小小的鼓组合在一起,还有这些金属圆片的却没见过,这到底是什么乐器?”
“这个啊,”冯春黛拍了拍鼓面,手感不错,“名为架子鼓,我打算送给冯如清玩的。”
纪音尘第一次听说鼓也能治病。
冯春黛简单解释道:“这个,叫音乐疗法。自闭症顾名思义就是封闭自我,音乐能有效帮助患者释放内心情绪。”
纪音尘见过的乐器,都是庄重的、肃穆的、高雅的、需要静坐细品的。
即便是大鼓,声音虽震耳欲聋,但也是庄严的、让人肃然起敬的。再想想冯如清,更加怀疑,她能静坐下来听这些枯燥的音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