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苏合狐疑地看了一眼自家主人。
萧寻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出口,只是垂在袖中的拳头微微攥紧。
但是冯春黛听见了——
【我好像,中了妖术。】
“你怎么一直盯着成王的背影看?”徐见微不解地问道。
冯春黛愣愣答道:“我好像出现了幻听。”
徐见微:“?”
冯春黛使劲摇了摇脑袋,觉得自己一定犯癔症了,她怎么可能听到萧寻的心声呢?而且就算听到了,这剧情走向也太诡异了吧……
傍晚时分,游逛了一天的学子们来到山门前,由书院夫子公布考试题目。
“万物有灵,草木亦然。请以草木之心为主题,自行创作一首格律诗,不限七言五言。”
恍惚间,冯春黛梦回高考作文。
徐见微则是惊喜道:“草木!阿黛,咱们猜对了!”
冯春黛也适时地表现出了一副好意外的样子。
猜对的人,每人平分到了一百两银子。
不多,但总归算个彩头。
题目公布后,剩下的半个时辰便是作诗时间。
考生们可以再度去往自己印象中记忆最深的地方,只能去一个地方,毕竟时间也来不及再去别处。
徐见微想了想道:“阿黛,我还是想去洞湖那边,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冯春黛摇头道:“我和你一起去。”
她去哪都无所谓。
因为洞湖的风景最是绝佳,所以重回此处的考生最多。
冯春黛和徐见微刚到,便听见一阵喧闹,原来是一群学子在湖岸边又围成了一团。
打听一番才知道,是有人在此地作了一首诗,并且挑衅说:全青云书院无人能超越他这首诗。
学子们义愤填膺,但是没有人单独出头。
两人不由得也挤了过去,端见洞湖岸边的一棵大柳树下,坐了一个衣衫打着布丁的少年人,或许是营养不良,用一根木簪束起的长发泛着杂草一样的枯黄,嘴里嚼着一根狗尾巴草。
他盘腿坐在草地上,面前是一张写有大字的白布,展开着,上面的字歪歪扭扭,但是仔细看也能辨认出来大概。
“又是这小子,每年诗赋考核他都要来捣乱!”
“一个寄人篱下的番邦质子罢了,有什么底气在这里嚣张啊?”
“可是院长说过不许招惹他。”
“他的诗也是院长亲口夸过的。”
周围的窃窃私语声,大都是愤愤不平。但他们议论归议论,却没有一个人敢出头。
人群中,脖颈上还负着伤的冯月满不禁有些意动。她倒是有一首好诗,是她师父从小便教给她的,也是凑了巧,刚好能对上这次的考试题目。
如果眼下念出来,必然会收获在场所有人敬佩的目光,可是……她到底还有些顾虑。
徐见微轻轻凑到冯春黛耳边道:“你可别冲动,这种事咱们别掺和。”
冯春黛看着那少年,根据周围的窃窃私语确定了少年的身份,又回忆起书中关于他的那些剧情,不禁勾唇。
听到徐见微的嘱咐,她随口问道:“为何?”
徐见微道:“你傻啊,咱们这是考试,大庭广众之下念出来就相当于给别人提供灵感。比如说某句亮眼的诗,被有心人注意到了,稍微改换一下字眼,人家到时候非说自己此前也想到了这个,甚至美其名曰英雄所见略同,你能上哪讲理去?”
冯春黛面色未变,语气认真了些许:“但是你不觉得这小子很欠收拾吗?”
徐见微愣住,又瞥了一眼那叼着狗尾巴草的少年,又懵又实诚,“确实有点。”
不过以她对阿黛的了解,她不应该会对第一次见面的人说出这种话……
她出神的片刻里,冯春黛已经步履稳健地走上前去。
“抱歉,这字像是狗爬出来的,我看不太懂,能劳烦你念出来听听吗?”
这话说得太损了,偏偏她是一副礼貌至极的姿态,让人挑不出半点错处。
周围顿时响起哄笑声。
有一小部分期待地看着冯春黛,毕竟他们打心眼里是不愿意忍受这窝囊气的。
但大部分人都不怎么看好。
“往年随他挑衅就挑衅了,这冯春黛去年也没说要出头啊,怎么今年就这么积极了?”
“你们还不知道吗?她前天还和安禄公主打赌了,赌她策论能考到满分,这不是失心疯是什么?”
“也对,这样一想,她会跳出来也合情合理,只不过,恐怕要变成跳梁小丑了。”
“你们说默默离开书院多好,也能留个体面,非要折腾这一出又一出的,等明天过后,冯春黛这个名字,恐怕就要成为过街老鼠了。”
徐见微听得频频皱眉,她有呵斥过那些个嘴巴难听的人,但是他们因为人群中有安禄公主撑腰,并不畏惧她,反倒气焰还更加嚣张了起来。
徐见微忍不住看向安禄公主道:“殿下,冯春黛也是为了书院的尊严,现在不是计较个人恩怨的时候……”
安禄公主未出声,倒是她身边的唐湘狗仗人势道:“书院的尊严?徐小姐真是贵人多忘事,眼下最给书院丢脸的,就是冯春黛本人吧?鸠占鹊巢、旷课半年、带孕上课……眼下这样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挑衅,大家都不作理会,就她一个人恨不得出风头,若作得不好,又是给书院丢脸。”
另一个小跟班也附和道:“冯春黛愿意发疯丢脸我们不拦着,反正她也是要滚出书院的人了。”
徐见微一张嘴说不过这么多张口舌,而且她也不解阿黛干嘛要管这个闲事,但她总是能创造奇迹,不是吗?
“我相信阿黛,倒是你们,赌约还没揭晓,别一口一个滚出书院,若非阿黛没你们这么无聊,明日放榜后,滚出去的是谁还说不定呢!”
两人轻哼了一声,懒得再跟徐见微斗嘴,死鸭子嘴硬罢了。
冯春黛听到了周围的说话声,但她自始至终神色都没什么变化,只是静静地盯着面前的少年。
因为她大着肚子不方便弯腰下蹲,再加上本就站得近,所以便成了居高临下的俯视姿态。
那少年显然不习惯被人这么瞧,拍拍身子站了起来,转瞬间便成了自己是俯视的那个人。
他吐掉嘴里的狗尾巴草,低眸看向冯春黛:“我的字良莠不齐,也是根据观者的质量来定。哦,不要误会我不是针对你,我是说,在坐的各位,都是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