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必须要出去一趟。
徐见微脑海中冒出这个想法后,便立即不再犹豫,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裳,叫上她哥,匆匆下山。
她先是向火灾附近的防隅军打听了一下情况,得到的结果是他们也不清楚。
正要转身,又看到一队人马走过来。
为首之人她眼熟,是旬阳王的义子,他为何会来这里,还带这么多人?
徐见微脑海中刚冒出这个疑问,萧焕便已经走到了防隅军副指挥面前,出示令牌后道:“我们世子也在火场里,请您行个方便,通融我们进去。”
在萧焕身边,还有一位老嬷嬷,那是旬阳王妃的陪嫁侍女。
徐见微的身子陡然僵住,扭头几乎要拎住萧焕的领子,“你们世子?!”
徐知著连忙将自家妹子拦下。
萧焕没有防备,冷不丁唬了一跳,待看清这女子是谁后,心里已经有了数。
他们对冯春黛调查过,自然也知道她和大理寺卿府上的二小姐私交甚笃。
瞧她这反应……想来是知道内情的。
萧焕面色未变,“我们世子因为剿匪入山,山中失火,徐二小姐,有什么问题吗?”
“剿匪?哪来的匪?可有官府文书?云中山脉一带向来太平,从未听说过有匪寇横行,你们究竟是来剿匪,还是来当匪的!?”
萧焕身旁的老嬷嬷脸色顿时拉下,看着这个小丫头直接一巴掌扇了过去。
那嬷嬷动作快极,就连徐知著也没来得及拦下,徐见微当即怒了,“老妖婆,你敢打我?”
“小丫头片子,管管好自己的嘴巴,我们世子现如今生死未卜,我给你一巴掌已然是轻的。”
她家王妃可是当今圣上的妹妹,她以前也是宫里的掌事宫女,如何打不得一个张牙舞爪的黄毛丫头。
徐见微尚未开口,徐知著直接一拳头砸了过去。
徐见微见状,紧跟着将那老妖婆按到了泥地上,骑在她身上,二话不说便左右开弓,“老东西!你也敢打你姑奶奶我!”
一巴掌又一巴掌,声音极为响亮,徐知著见怪不怪。
萧焕等人则是看懵了,以至于那老嬷嬷被生生打了十几二十下,他们才回过神来,连忙上前去将人拉开。
徐见微左半张脸浮起些微红,一双眼睛怒目圆睁,发髻垮了,微微散落下几缕发丝,而那躺卧在泥地上的老嬷嬷更惨,两张脸肿如猪头,鼻血横流,门牙掉了一颗,诶呦诶呦地叫唤着,已经不成气息。
“别装死!”她恶狠狠地啐了一句,转而拉着自家兄长,眼泪不受控制地啪嗒啪嗒往下掉,“哥,你回去跟爹说,让他派人过来搜,阿黛很有可能就在里面呜呜呜……”
徐知著啥时候见过自家妹子哭啊,当即轻声细语道:“青云书院也有军防,我现在就去找我老师,这样快点,你在此地等着我。”
毕竟京城往返一趟得好几个时辰。
徐见微连连点头。
然而徐知著刚走,她便一人要往火场里去。
她做不到在这里干等,即便是先去外围看看也好啊。
不料萧焕拦住了她,“你一个人进去不仅带不出冯姑娘,恐怕连你自己也得折损在里面。”
“滚!”
她懒得跟萧妄的人多说一个字,若是阿黛无事还好,若是…若是阿黛真出了什么意外,这些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萧焕眼睁睁看着那姑娘只身进了火场,不由摸了摸鼻子。
老嬷嬷已经昏死了过去,他打发了两个人将嬷嬷送去医治,而后带着剩下的人跟了进去。
火海里浓烟弥漫,温度极高,时不时有高大的树木被大火烧断,轰然倒下,横在路中间,狼狈逃窜的小动物被压在树下,发出几声凄厉的嚎叫,很快就变成了一块焦炭。
火灾的中心地带。
灰色的浓烟呛出了两声微弱的咳嗽,衣衫破烂的青年怀里抱着一位身怀六甲的女子,缓慢前行,正是冯春黛和纪音尘。
他们现在情况都不是很好。
冯春黛保命的丹药效果很强,但缺点就是有时限,而现如今时效已过,她的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尽是豆大的汗珠,发丝被汗水打得漉湿。
而纪音尘抱着她刚走出火海地狱一般的扶阴山后不久,便忽然喷出了一口鲜血。
再然后,左腿也被一棵忽然倒下的大树砸伤了,一瘸一拐地向前行走时,靠的完全是一股意念。
四周都是模糊的浓烟,根本辨不清方向,他只能朝着一个方向一直走。
“纪音尘,你放下我吧,你这样抱着我走,即便能走出去,左腿也要废了。”她的声音微弱地响起,手指揪住他胸前的衣襟。
她算了那么多,可终究还是百密一疏。
谁特么能想到会有这么一场大火!
她自然是不甘心的,可是比起两个人都得死的结局,她更希望能有一个人活着。
纪音尘身上的衣服被烧的几乎只剩下几块破布,一张俊脸被烟灰熏的黢黑脏污,但是怀里的女子始终被他护的极好,衣衫完整,脸蛋也仍旧能瞧出几分白净。
两人的唇都有些干裂,冯春黛说话的声音也沙哑无比。
“我生死都不放开你。”他低低地开口,语气没有半分犹豫。
周围温度高的离谱,空气都似乎被烤化了。
纪音尘拔出剑,剑刃划过他的手臂,血液涌出,他只是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阿黛,你将就喝些,你信我,我们一定会走出去的。”他将手腕递到她干裂的唇边,没有水,他只能作此办法。
“你是不是是个傻子……”作为一名医生,她清楚血液根本解不了渴,可是一抬眼看到他坚定的神色,到嘴边的话又收了回来,默默地低头吮在他的手臂上。
鲜血入口,又苦又涩。
“我信你。”她说。
腹部隐隐作痛,她掩在袖中的五指死死并拢,才没有让自己发出声音。
直到纪音尘发觉自己手托住的地方一阵湿热,他似有所觉地连忙将怀中女子放下,略微颤抖着抽出手来看,满手鲜红刺目的血迹。八壹中文網
冯春黛也看见了,她眸光一黯,想要张嘴安慰他,但却疼得说不出一句话,整个人虚弱到连撑开眼睛都需要用尽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