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船舱外,许锦牵着崔筱出来后,前后望望,见祁家兄弟站在祁老爷子和父亲身侧,一副聆听教诲的模样,便朝那边挥挥手,高声喊道:“祁景祁恒,我们要放风筝,你们过来帮个忙!”
她早就摸透了,越是遮遮掩掩越容易惹人怀疑,如今她先做出光明磊落的样子,长辈就不会胡乱猜测了。
崔筱可没有她那么厚的脸皮,红着脸转过身去。
船头祁景看她一眼,没说话,也没表现出要过去帮忙的意思。
祁恒很会配合,对两位长辈道:“祖父伯父,那我们先去帮她们把风筝放起来。”
许攸点点头,看看女儿,摇头笑,继续与祁老爷子说科考的事。
待祁家兄弟走过来,许锦故意笑问祁恒:“你来帮我?”
才说完就感觉有一道危险的目光落在了身上,许锦不怕的反瞪回去,一副你能奈我何的赖皮模样。
这里人多不方便,祁景拿她没办法,转而看向祁恒。
祁恒轻笑,“你让大哥帮你吧,否则我怕回去挨揍,我可打不过他。”
说完径自走向崔筱,从崔筱手中接过线轴,然后让她举着风筝站到船尾,他边放线边往前快走。
崔筱配合地跟上去,等祁恒说放手,她马上松开,那蜻蜓风筝便慢慢飞起来了。
崔筱望着风筝笑。
祁恒盯着她看了会儿,走过去将风筝递给她,崔筱垂眸接,看见他的手故意往下移碰到她的。
崔筱像被烫了般转身,细声催祁恒回去。
祁恒没有多做纠缠,退后几步,回头看祁景,声音清朗:“我等等大哥。”
崔筱便不再理他了,仰头看风筝,不看他,却也知道祁恒一定是在看着她,有些羞,心里又甜丝丝的。
那边祁景就没有祁恒那么顺利了,这是他第一次放风筝,他先看了祁恒是如何做的,接着有模有样地学他,结果风筝在空中打了个圈儿没起来,若不是许锦眼疾手快扯住线,她的彩蝶风筝就要扎进水里了。
“你怎么这么笨啊!”
许锦脆声叱道,转身想喊祁恒来帮忙,瞥见祁景阴沉沉的样子,到底没敢惹他,换成祁景举风筝,她来放线。
祁景很想挽回在小姑娘心里的印象,可他摸不准放开风筝的时机,要么早了要么晚了,连续试了好几次才让风筝飞起来了。
见祁景还想往自己这边凑,许锦嫌弃地躲开了,“快回去吧,笨手笨脚的懒得理你!”
祁景胸口闷得厉害,偏偏此时此刻无可奈何,他原地运了会儿气,等心头平静下来,抬脚往回走,只在路过许锦身边时稍微停了一下,小声道:“这个月还没有亲你,就定在今天吧,晚饭后我在后院等你,你要是敢不来,半夜我去你房里找你。”
“你……”许锦气得跺脚。
祁景深深看她一眼,目光在她唇上顿了顿,满意地走了。
“祁景刚刚和你说什么了?
你脸怎么这么红?”
崔筱好奇地凑了过来,打趣问道。
“没事没事,来,咱们比比看谁风筝放的高!”
许锦怎么可能告诉她,飞快转移话题。
~
晌午众人在船上用了午饭,饭后聚在一起比赛钓鱼,许攸跟祁老爷子一组,许锦崔筱一组,祁家兄弟一组,祁老太太和江氏负责给他们评判。
半个时辰后,两位长辈胜出,许锦她们其次,祁家兄弟钓的鱼最少,被祁老爷子劈头盖脸骂了一顿,说他们做事不专心。
许锦坐在船舱里偷听,一边听一边笑。
可是她的好心情在回到家后就没了,眼看天越来越暗,许锦坐立不安。
祁景约她,她不敢不去,因为祁景现在越来越胆大了,她怕他真的摸到屋里来。
去了,想到上次被祁景……许锦瞬间脸如火烧。
真奇怪,以前两人亲亲还没觉得如何,现在,别说亲到,单单一个念头,她的心都是慌的。
犹豫半晌,晚饭后,许锦还是以看杏花的借口独自去了后院,当然,大白依然跟着她。
她能安心地跟祁景见面,全靠大白帮忙放哨了。
瞧见祁景跳上墙头时,许锦心虚地往花丛角落里躲。
每到这个时候,她都不敢看他,因为知道他肯定会抱她会亲她,许锦没法自欺欺人的骗自己说祁景只是单纯地想跟她说说话。
小姑娘低着头,祁景笑着走过去,握住她手走到树下,自己靠在树上,然后将人扯到怀里。
每个月只抱一次,但他可没限定每次要抱多长时间。
一手搂着她,一手抬起她下巴,祁景细细瞧小姑娘不知何时红了的俏脸,再往上看她的眼睛:“以后还骂我笨吗?”
“你本来就笨啊!”
许锦理直气壮地回道,不想被他抬着下巴,她主动靠在他身上,好歹可以少羞一点。
“我没有放过风筝,自然不会,以后你教我,我肯定放的比他还好。”
祁景替自己辩解。
“知道了知道了,你最厉害行了吧?”
这人真是不肯服输,许锦哄小孩子似的道,慢慢仰头看他:“对了,你们哪天出发去府城?”
祁景轻声道:“后天就走,除了考试,祖父还说要领着我们见见人,所以这一来一去大概要用一个多月。”
“这么久啊?”
两人从来没有分开这么久过,许锦有点舍不得,不由抱紧了他,“那熙哥儿抓周时,你们能赶回来吗?”
祁景点点头,“应该可以,对了,熙哥儿抓周时结果差不多也出来了,祖父说如果我能考中武秀才,他会送我一把好剑。
你呢?
你准备送我什么?”
祁景目光灼灼地望着怀里的小姑娘。
要送他什么东西呢?
考上武秀才是大事,许锦想了想,小手恰好落到他腰间的荷包上,她低头看看,问他:“这是谁做的?”
“祖母做的。”
祁景随口道,别人做的他也不会戴。
“那我送一个荷包给你吧,不过你不能戴在外面,只能自己偷偷用。”
许锦自觉这个礼物挺不错的,抬头,想看祁景期待的样子。
祁景一点都不期待,直接拒绝:“我不要荷包。”
随即在小姑娘嘟起嘴时抱紧了她,望着她眼睛道:“阿锦,我发现一个月一次有点不够了,这样,如果我考中武秀才,咱们每个月再加一次,如何?”
因为太期待,喉头悄悄滚动。
“不要!”
许锦羞死了,立即摇头。
祁景没有继续求,而是担忧地道:“你不答应就算了,只是我怕考试时一直想你,若因为分神失手没考中,连祖父的剑都得不到了。”
“那你别想我不就行了。”
许锦没好气地戳他。
“我管不住。”
祁景握住她手,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蛊惑,“阿锦,每次你拒绝我,我就总忍不住想你。
阿锦,答应我吧?
你答应我,我一定能考中的,然后我给你带好吃的回来,府城比县城大多了,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带。
阿锦,怎么样?”
许锦缩着脖子,他在她颈窝里说话,又装可怜又拿礼物诱惑她,还有那拂在耳朵上的热气也弄得她浑身不自在。
不知是真的怕影响他考试,还是想快点结束这样,许锦在心慌意乱中点头,“我,我答应你好了,那你要好好考。”
“放心,有你这句话,我一定能考上的。”
祁景情不自禁笑,直起身,也让她抬头。
许锦不高兴地仰头看他,“你还想做什么,不许再提……”
剩下的话都被突然俯身的少年吞到了肚子里。
飘着淡淡花香的角落里,光线昏暗,许锦渐渐没有力气了。
他是从哪里学的呢?
晕头转向间,许锦迷迷糊糊地想。
.
祁景出发前,许锦偷偷给他绣了一个荷包。
白鹭自莲池往岸边游,寓意一路连科。
绣完了,许锦托着小小的荷包瞧了会儿,总觉得这样单送一个荷包太死板了。
想了想,她跑去后院摘了几朵杏花放到了荷包里面。
她喜欢杏花,衣服上多有杏花绣样,祁景也常常夸她比杏花还好看,现在她把杏花连同荷包一起送给他,他戴在身上,就好比……
许锦脸红红的,越想越羞,她可从来没做过这种事儿呢。
到了黄昏约定见面的时候,许锦实在不好意思当面将东西送出去,所以一听到那边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她直接把东西扔了过去,然后飞快跑了。
对面祁景听到她离去的脚步声,脸一沉,看都没看掉下来的是什么东西,利索跃上墙头,却只瞧见小姑娘跑远的背影。
他不知所以,又恨得咬牙切齿,等望不见人影儿了,这才气闷地跳了下去。
本想一走了之,走出几步后又停住,转身扫向墙角地面,见草丛里趴着个天蓝底的荷包,他走过去将东西捡了起来。
是她绣的?
祁景提着荷包翻来覆去的瞧,发现上面只绣了一只白鸟后,脸色更难看了。
他见过崔筱送祁恒的,上面有两只鸟,原身的记忆告诉他那是鸳鸯成对的意思,而且那些话本里的小姐们也常常送心上人这种荷包。
现在她只绣一只鸟,莫非……
感觉里面好像有东西,祁景打开荷包看了看,入眼是几片杏花,像她脸红的模样,总算让他心情好了些。
仔细想想,除了昨晚亲她的时间长了些,最近他好像没做过惹她生气的事,祁景多少安了心,将荷包藏到怀里,准备去找祖母旁敲侧击打听打听。
往回走时碰见老太太身边的丫鬟,说是老太太让他过去一趟。
祁景进屋时,祁恒早在里面坐着了。
祁老太太将长孙叫到身边,把亲手绣的两个荷包分给了兄弟俩,除了荷包用线颜色针法不同,上面的莲花白鹭跟许锦送的差不多。
这下祁景也不用找借口了,直接问了出来。
听完祁老太太的解释,他恍然大悟,知道她是为他着想,祁景决定原谅她不肯守约的事了,跟着随口问道:“祖母,往里面装杏花是什么说法?”
杏与幸同音,是祝他好运?
“装杏花?
我怎么不知道有这种说话?
你从哪里看到……哦,就是祈求好运气的意思。”
猜到真相后,祁老太太正经八百地道,毕竟祁恒还在身边呢,她可不能把那丫头的小心思当着祁恒的面说出来。
她不说,祁恒也就装不懂,然后晚上送了一本书给祁景看。
其中某页折了角,而且祁恒怕大哥太傻,特意提醒他看看那页。
祁景拿着书回了屋子,坐在案前看,翻完几页无聊的故事后便没了兴致,直接翻到折角那一页。
看完了,懂了,他从怀里摸出荷包,越看心里越美。
熄灯后将荷包放在枕头边上,闻着那似有若无的香气,睡着时嘴角都是翘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