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只论肩高,大白现在高两尺有余,远非普通家狗可比,你都不敢让它出门不敢让它见客,担心它被显贵人家看上惹出事端。
那我告诉你,明年大白就满五岁了,咱们成亲前,它大概还会再长一次,肩高三尺左右。”
许锦早已转了过来,紧张地握住他手,“三尺?
那么高?”
祁景懂得太多大白的事,而且次次都说中了,许锦现在已经习惯了,根本不会质疑祁景的话。
祁景点点头,亲亲她额头,“你不是一直想骑马吗?
等大白长大了,你可以直接坐在它身上。”
他还没有告诉她,前五年是大白长得最快的时候,等大白满二十岁时,肩高可达四尺,那时才不会继续长了。
许锦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不行啊,被人知道大白一定会被抢走的。”
凤毛麟角,大白长那么高,是真正的凤毛麟角,而自家父亲目前只是个小官,就连祁伯父的三品官在权贵遍布的京城都算不上什么,更不用说那座皇宫里的人了。
现在许锦敢让邻居家的伙伴看大白,是因为此时大白虽然好看,却没到逆天的地步,传出去也只是一条聪明的大狗而已。
但真长三尺高的话,她连邻居都不敢请过来玩了,甚至必须将大白关在屋里不见天日,免得传出去。
“祁景,明年咱们成亲后你马上请皇上调你去边疆吧,越远越好,到时候比你官大的不多,大白就安全了。”
许锦靠在祁景肩窝,只觉得祁景外放这个决定做的太对了,她舍不得让大白不见天日,那就只能远离京城这片是非之地,去一个祁景能只手遮天的地方。
“放心,我跟皇上求的就是这个。”
祁景安抚地拍拍她背,在她疑惑的目光中,将刚刚藏到怀里的东西递给她,“我跟皇上说,你有一条好看的白狗,整天担心它会被人抢走,都不敢带它出去玩,然后求皇上赐你一样东西,证明大白是你的,谁都不能抢。”
“就是这个东西吗?”
许锦摩挲着手中凹凸不平显然刻了纹络的牌子,觉得如果祁景说的是真的,这将是她这辈子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祁景点头,一边摸过夜明珠递给她,一边解释道:“皇上在行宫时吩咐人打造的,你仔细看看上面的字。”
许锦立即接过夜明珠,就那样靠在祁景身上,仔细端详。
是块崭新的金牌,只有巴掌大小,后面刻着明帝何时因何御赐等字样,正面除了一个威风凛凛的狗身刻案,左上角还刻着几行小字。
许锦瞪大眼睛凑近看,不自觉地轻念出声:“永平县许攸之女、祁景之妻许氏之爱犬,可在外自由行走……”
“皇上钦赐,就算将来皇上看了喜欢,他也不好开口索要,所以阿锦,你不用担心大白被抢走了,它这辈子都是你的。”
见她盯着牌子发愣,祁景轻声道。
当然,皇上还说若大白无故伤人,一样要受罚,但那是不可能发生的事,他不用特意告诉她。
“祁景,你对我真好。”
许锦抱住祁景脖子,紧紧贴着他。
大白再好,最多也只是条狗,但祁景为了她,宁可不要唾手可得的高官厚禄,不怕被朝臣取笑儿女情长,特意为她求了块儿牌子。
她都可以想象,他开口求时,皇上,皇上身边的人会怎样看他,这个大傻子……
“是啊,皇上也这么说的,说我是他见过的最宠妻子的人。”
祁景亲亲她,笑道:“皇上还说了,若将来哪天咱们俩吵架你不理我了,他就赐我一块儿牌子,命令你不能不理我。”
明帝这人,处理政事时从容不迫,对待朝臣恩威并重,一旦得了他信赖倚重,明帝便变得平易近人起来,朋友般打趣说笑。
祁景原本对明帝只存利用之心,现在却开始欣赏对方了。
许锦不信,笑着看他,“你骗人,皇上怎么可能跟你说这话?”
祁景也笑着看她,“不信?
那你明年见到皇上时亲自问他吧,嗯,皇上说了,咱们成亲后,特赐进宫拜见。”
他说的很认真,许锦慌了,她,她竟然有进宫的机会?
“别紧张,明年的事明年再说。”
祁景翻身侧过来,握着她手把玩,“阿锦,这个礼物你喜不喜欢?”
“最喜欢了。”
许锦主动亲了他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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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景伤还没有完全恢复,皇上给了他一个月假,待他重新进宫当值,已经进了十月。
这期间,祁景用救驾之功给未婚妻换狗牌的事早已在京城传遍。
男人们有的说他傻,有的说他看似傻实则风流多情手段高超,女人们则无一不羡慕祁侍卫养在深闺的未婚妻,能对心上人好到这种地步的,怕是真的难以再找到第二个。
许锦待在屋里出不得门,但郑安安会把外面的传言说给她听。
许锦心里甜丝丝的,绣嫁妆时都嘴角带笑。
另有一件开心的事,之前父母因为祁景擅作主张对他多有埋怨,经此一事,母亲彻底满意了这个女婿,父亲也不再明显冷落祁景,偶尔祁景过来领大白出门时,父亲还会把祁景叫到书房谈上一刻钟左右。
私底下许锦问祁景父亲都跟他说了什么,祁景很诚实地说都是废话,换来未婚妻一顿掐。
祁景当值去了,许锦心思慢慢又回到了家人身上。
十月初六这日晌午,江氏顺顺利利产下一子,满月时起了小名叫睿哥儿。
许锦对白白胖胖的睿哥儿喜欢的不得了,整日带着熙哥儿守在二弟身边,指着二弟跟熙哥儿一起回忆他小时候的样子。
姐弟俩在睿哥儿身上戳戳碰碰,睿哥儿心情好时就老老实实忍着,不高兴碰时就张嘴大哭,迎来许家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
欢欢笑笑中,不知不觉又到了随时都有可能下雪的时节,安全起见,许锦不准祁景晚上过来了,当然为了让祁景答应,她又手酸了一次。
次日黎明送走精神抖擞的侍卫大人,许锦钻回被窝,暗暗庆幸明年就成亲了,否则除了最后一步,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赏祁景什么。
安安稳稳睡了二十多天完整的好觉,没想腊月初祁景毫无预兆地又来了。
许锦开窗时已经做好了骂他的准备,那家伙进来后却兴奋地抱住她,“阿锦,你还记得平西将军吗?”
许锦睡意早被开窗时吹进来的寒风席卷而走,闻言点点头,“记得啊,你说他是本朝最厉害的将军……”小时候他就在她耳边提,她想不记得都难。
“对,就是他。
阿锦,这个月十五平西将军领兵进京,到时候街上肯定比我们状元游街时还要热闹,你想不想看?
我带你去看。
我小时候见过一次,特别壮观。”
其实见过的是原身,但祁景憧憬很久了。
换成别的将军,他不会如此好奇,但平西将军真的是靠自己的本事从一个小兵升上来的,他敬佩强者。
“我娘肯定不让我出门的。”
许锦先是兴奋再是颓丧,她当然想看热闹了。
“放心,这事交给我。”
祁景信心满满地道。
那边上房,许攸搂着妻子,叹息道:“阿乔,你想不想见他一面?”
有些事情发生过,有些人他存在过,注定无法彻底遗忘或忽视。
对于荣征,许攸有过羡慕嫉妒,也有过责怪同情。
第一次对妻子心动,是在上巳节上。
当时父母双亡,他在家读书读累了,就想趁春光明媚出去走走,走着走着看到一个穿白衫绿裙的姑娘站在湖边树下,湖风吹动她衣裙飘飘,翩然若仙。
时至今日,许攸都记得妻子当时仰头望向树梢的样子,修长的脖颈,白皙的侧脸,期待担忧的眉眼,更记得,当一个高大少年拿着风筝从树上跳下来时,她欢喜的笑容。
那年他十五,她十四,荣征十八。
她是绝户江家的大小姐,行事不像一般闺阁小姐拘谨,而荣征是她父亲为她安排的家生小厮,专门负责她出门时的护卫。
许攸羡慕荣征跟她的青梅竹马,责怪荣征一去不回惹她伤心,待得知荣征尚未娶妻,得知妻子对荣征真的没有别的念头了,许攸心安的同时,又有些同情荣征。
尝过远远看她跟旁人两情相悦的酸涩,他完全可以想象荣征知晓他跟妻子真正在一起后的心情。
可惜同情归同情,他不会放手。
至于妻子,许攸相信她真的不会再为荣征动心了,但心里肯定还有牵挂。
所以他愿意让妻子跟荣征见面,解开彼此的心结,然后各过各的。
如果放得开,日后两家当故交走动也可,但同为男人,许攸觉得,荣征能独身至今,他多半是放不下的。
“他回京那日,我先远远看一眼吧。”
江氏靠在丈夫怀里,轻轻地道。
荣征长她四岁,她先是把他当成可以依赖的大哥哥,后来赖着赖着就变成了喜欢,很喜欢很喜欢。
如果当初她没有怀孕,她不会给许攸照顾她的机会,会一直等荣征,十年二十年都无所谓。
可她怀了女儿,为了给女儿最好的生活,她嫁了许攸,嫁了,就难以避免地接受了他的照顾。
人非草木,那边荣征迟迟不来,这边许攸十年如一日,她的心不受控制地一点一点给了许攸。
今时今日,她对荣征没了那份火热,但两人毕竟一起生活了将近十七年,不是恋人,也是亲人。
她想看看他现在的样子,亲眼看见了,才安心。
“要,带上阿锦吗?”
许攸尽量平静地问。
妻子跟荣征有牵绊,他不会再吃没有道理的醋,可女儿不一样,那是他从小看到大的,他不想让她知道,怕她伤心怕她不喊他爹爹了。
江氏摇摇头,“不带,特意带她去看,我怕她多想。”
女儿很在乎容貌,小时候就抱怨为何她没有一处像父亲,得了弟弟,眼看熙哥儿跟许攸越来越像,女儿更是暗暗气了一次。
平时她跟荣征无意碰上还好,若专门带女儿去看,万一被她发现她跟荣征的相似处,那丫头铁定会多心。
“好。”
许攸抱紧妻子,良久才道:“其实,我也不想你带阿锦。”
江氏偷笑,她就知道,现在丈夫对女儿比对她这个妻子还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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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十五这日,常年镇守西北的平西将军回京,皇上率文武百官在太和门亲迎。
京城主街正中早已肃清,百姓们密密麻麻挤在两侧,等着迎接本朝第一悍将和他手下的铁军雄兵。
许攸替江氏在茶楼里定了雅间方便她看,安置妥当后,匆匆赶去宫中等着跟朝臣一起接人。
祁景则早早跟皇上告了假,躲到许府后墙根下等她。
京城难得有大热闹,家中下人们也都好奇外面,许锦就趁着这个机会,抓住空子溜去了后院。
屋中她以睡觉为由不许丫鬟打扰她,外面有大白守在墙里侧等着接应她,所以许锦放心地爬上墙,跳到了祁景怀里,笑眼盈盈,“走吧!”
祁景一身普通布衣,许锦也换了身男装,混在人群里赶向主街,乍一看并不太惹眼。
街上人多,越靠近主街越难走,好在祁景人高马大有的是力气,稳稳护着许锦挤到了最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