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到了夏天,空气中都带了份燥热。
男人身体的温度明显比少女高出几倍来。
苏蘅被这股温热的气息裹住,体温也渐渐升高。
短短两日里,这已经是第二次躺倒在这人怀里。
两次都是他主动,但看起来这两次的理由都不怎么合少女心意。
更何况,这一次还直接被人当作了狗。
思绪回笼,苏蘅看着周令行近在咫尺的脸庞,深刻的五官像是镌刻在他沉静的面容上,一不小心就看入了神,只觉口干舌燥。
脑中突然闪过刚才微博上的留言,少女小心翼翼地又往男人怀中凑了凑。
美色当前,现在还不趁火打劫,更待何时?
只见女人缓缓抬起头来,似是想离男人的脸更近些。
但因着身高的差距,怎么凑都只到他下巴。
苏蘅蹙眉。
早知道刚才就不砸锅了,直接蹲在床边还比较好使。
她也不气馁,全身上下每一处都开始使力,一点一点地往上拱。
拱到一半,周令行似乎感受到怀里小动物的意图。
大手一捞就把苏蘅提到了与他相同的位置。
又沉声道,“别闹了。”
声音显得克制且清醒。
苏蘅一惊,盯着男人依然紧闭的双眼半晌。
实在分辨不清他到底是醒了还是没醒,却还是下意识憋住了呼吸,生怕自己惊扰到他。
想了想,又觉得不对。
她不就是来叫他起床的么??
就这样呆了足有一分钟,苏蘅才确定周令行还没清醒。
她却不敢再乱动了,只近距离欣赏着美色。
还有些小满足。
算了,就这样看看也不错,风险也小,性价比绝高。
哪知看着看着,苏蘅自己也不由地半耷了眼。
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她还在想。
为什么自己每次一窝在他怀里就困了?
周令行是被一阵尖锐的电话铃声给吵醒的。
手机铃声并没有苏蘅砸锅的声音大,能叫醒男人全凭坚持不懈。
周令行被铃声吵得心烦,皱着眉睁开了眼。
入目就是苏蘅恬静的睡容。
男人自嘲地扯了扯唇,突然似是又想到了什么,刚扬起的弧度就僵在嘴边。
被少女身体压住的手臂传来阵阵酥麻。
他甚至能看清苏蘅脸上透明的绒毛。
强烈的真实感让他意识到,这不是梦。
尽管已经确定这不是梦,却还是对怀里的触感欲罢不能,让周令行忍不住紧了紧手臂。
软软的,抱起来竟意外的舒服。
以致于有些舍不得放手,
以致于床头柜上的电话响了断,断了又响。
最终把苏蘅也给吵醒了。
周令行只觉怀里的人忽然抖了抖身子,接着少女就睁开了眼。
一双清亮的大眼睛配上微翘的睫毛,忽闪忽闪地眨了两下。
神色自然地撅了撅粉嫩的唇,“你醒了?”
就好像在向他索吻。
周令行猛地放开怀中的人从床上坐起,不自然地撇过头。
再这样下去这一整天都别想下床了。
少女揉揉眼,完全不觉得此时的情形有什么不对。
神色如常,“怎么不接电话?”
周令行回神,立马拿起还在叫嚣的手机。
“喂,爸。”
“我们现在过来。”
“好。”
言简意赅地结束通话,才重新看向苏蘅。
眸色沉沉,看起来威严十足,“不打算和我解释下?”
只是紧捏着的手机的手却透露出他此时并不如表现出的那般自如,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房间,和我的,”他顿了顿,“床上。”
苏蘅摸了摸鼻子,“我来叫你起床。”
男人挑眉,“叫到我床上来了?”
少女冷冷看他一眼,不答反问,“你养狗吗?”
一提到狗,周令行脑中突然闪过朦胧的片段。
睡梦中好像的确被谁骚扰过,他好像也的确看到了苏蘅。
当时只觉自己中毒太深,习惯性以为是娃娃在闹。
难怪,他当时觉得大小形状都不太对...
苏蘅从周令行的表情中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再次开口,“是你把我当成你的狗拉到了床上,还让我别闹。”
少女面色平淡,又接着说:“解释完了,我在楼下等你。”
便转身离去,不留给他一点说话的机会。
周令行面上显露出一抹红晕,想了想又觉得不对。
那她为什么不直接起来或者继续叫他起床?
反而自己睡着了???
两人一路沉默地来到医院。
直至到达办公室门口,周令行才缓缓开口,“我已经和我爸简单说过你的情况了,我就不进去了。”
苏蘅迟疑片刻,“你等我吗?”
周令行轻哂,“嗯,我等你。”
少女这才开门进屋。
因为是心理辅导室,室内装潢以淡蓝色为基调,给人以温暖的感觉,让苏蘅心神稍松。
桌后坐着的中年男人也不急着说话,只含笑看着苏蘅。
苏蘅对他点点头,“您好。”
面上虽不显,但看到与周令行有八成相似的五官她还是吃了一惊。
周伯修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女,缓声道,“你好,坐吧。”
苏蘅不紧不慢地走近入座,神情淡然自若,不卑不亢。
周伯修忍不住暗暗点头。
既不因为他是周令行的父亲战战兢兢,也没因为他是医生而显得忐忑不安。
多少年过半百的病人都做不到的事情,眼前这个正值年少的丫头却能淡定如斯。
要么是真的不在乎,
要么...就是她的伪装。
但就算仅仅只是伪装,他也高看苏蘅一眼。
“阿令大概说了些你的情况,在正式为你治疗前,我先和你确认一下,”周伯修笑着说,“你是自愿接受治疗的对吧?”
少女颔首,“是,为什么这么问?”
“从阿令和我说的症状来看,你的病属于心理原因。而心理治疗最重要的是得到你自己的认同,如果你有抵触情绪,治疗的意义不大。”
周伯修说着,递给苏蘅一张表格,“先填一下这张表,十分钟够吗?”
苏蘅大致浏览了一下表格内容,对他点点头,“七分钟。”
周伯修不在意地耸耸肩。
他给苏蘅的是一份基本情况调查和简单的智力测试,以对各人智商情商的不同情况来决定用哪种心理疗法。
虽然早已从周令行嘴里得知苏蘅的能力,但周伯修也不得不怀疑少女随口道出的时间。
仿佛是想要验证些什么,他掐了表。
6分56秒的时候,苏蘅交出了答卷。
少女清秀的笔迹在表格上显得落落大方。
周伯修不禁挑眉,粗略看了看愈感意外。
目光所及之处的正确率竟达百分之百。
拔尖的智商配上冷静的思维,看来情绪疗法是没什么用了。
周伯修暗叹口气,看向苏蘅,“方便给我说说你的病因吗?从什么时候开始发觉自己有这个病的?”
少女友好地笑了笑,把前两天才讲过一遍的故事娓娓道来。
只是这一次,好像脑中的疼痛略有减少,情绪上也不再有剧烈波动了。
周伯修静静听完少女的故事,心下轻松不少。
情况还不算严重,现在接受治疗被治愈的可能性很高。
“你的情况比我想象中要乐观很多,”周伯修笑道,“如果想彻底治好这个病,我需要你能做到两点。”
苏蘅眼神变得认真起来。
“第一,活在当下。不要老是惦记明天的事,也不要总是懊悔昨天发生的事,把你的精神集中在今天要干什么。”
“第二,暂停思考,多去感受。很多心理障碍,往往是没有实际根据的‘想当然’造成的。直觉思维虽是一种非常宝贵的心理品质,但我希望你能接受不愉快的情感,不再刻意回避这段记忆。”
苏蘅听完周伯修的长篇大论,首先滞了两秒。
她下定决心要治好自己的病症,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心理打算,可现在看来却远远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复杂。
周伯修把少女的反应尽收眼底,轻哂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是不是觉得很简单?”
说着,他慢慢起身走向苏蘅,“但其实对于像你这样的高智商群体,往往越简单越做不到。”
“首先第一点,治疗期间你不能思虑过甚,对于职业选手来说就已经相当困难了。”周伯修还在笑,可这笑意却不达眼底。
苏蘅淡淡抬头,“您的意思是,治疗期间我都不能打比赛?”
“我的意思是,”周伯修摇头,声音异常坚定,“治疗期间你不能打游戏。”
少女本来平静的面容突然出现一丝裂痕,“我来治病,就是为了能好好打游戏。”
周伯修直直地盯少女,语气不容置喙,“这是我对你的最低要求,你可以考虑清楚再给我答复。”
既然决定帮苏蘅治病,他就要杜绝一切意外情况,徐连当时的状况就足以说明一切。
房内的空气凝固半晌。
良久,苏蘅才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干涩不已,“治疗需要多久?”
周伯修一哂,“一年。”
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
周令行迈着颀长的腿没两步就走到两人跟前,淡淡开口,“只要是正常人生活中就免不了要动脑,你这个要求并不成立。”
周伯修也不恼,还是一副淡淡的样子,“你上次不是说她是你们队里的指挥?全局掌控太耗费精力,打游戏就不能治疗。”
周令行思忖片刻,很快开口,“也就是说只要她不指挥,只是按部就班的执行,就可以正常游戏?”
少女一滞,很快明白周令行的意图。
更有些惊讶他的突然出现。
等等、这个人...
刚刚不会是在听墙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