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他!”
“封锁现场!”
“谁都不准离开!”
现场立刻变得混乱起来,到处都是呵斥声。
原本准备离开的差人四面八方往码头包围过来,正在码头连廊顶棚上行走的阿布一瞬间被无数道视线聚焦,成了众矢之的。
“妈的。”
阿布止住脚步,听着四面八方差人的声音,当即转身往回走,紧了紧手里拎着的帆布袋,脚步加快。
随着他的脚步加快,连廊顶部传来沉重的脚步踩踏声,快速的朝着连廊尽头的公路而去。
“快,快!”
张晓霖此时的心跳莫名加快,吆喝着身边的伙计自己也快速往外面跑:“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阿布的速度很快,拎着帆布袋快速的跑到连廊的尽头,以最快的速度冲出包围圈,卡着差人围拢前的最后一刻从连廊上跳了下来。
“抓住他!”
张晓霖眼看着就要跑掉的阿布,再度嘶吼了一声,几乎是从肺里面吼出来的声音:“給我抓住他!”
在看到从连廊上跳下来的阿布以后,张晓霖瞬间可以确定银蛇就是这小子杀的,绝对不能让他跑了。
“砰!”
一声突兀的枪声在现场响起。
“站住,差人!”
林永盛的声音跟着响起:“再跑我就要开枪了!”他手里的点三八冒着点点硝烟,对准了那边准备跑路的阿布。
阿布在短暂的犹豫了一番以后,还是选择了站在原地,没有再跑,跑的再快比不过子弹。
“你看,这不就行了?”
林永盛扭头看向站在身边的张晓霖,笑呵呵说道:“多简单的事情。”
“哼。”
张晓霖冷哼一声,没有搭理林永盛,快步朝着那边站立的阿布走去。
“林sir。”
阿威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儿凑到林永盛的身边,嘴里小声的嘟囔道:“你怎么搞的,一说起要抓阿布你就这么积极。”
阿威的语气多少还是有些不开心的。
阿布这个节骨眼上出现在了这里还着急着离开,手里又拎着一个装的鼓鼓的帆布袋,他做了什么已经是不言而喻了。
银蛇这种乐色,死了也就死了,相比起受害人阿布,阿威更同情阿布,他可不愿意亲手抓他,要抓也不应该是他,是林永盛来抓。
“没办法。”
林永盛一脸无辜的耸了耸肩,看着阿威说道:“对唔住,我是差人。”
“任何一个有问题的人,都必将接受法律的惩罚。”
“呵。”
阿威冷笑一声,撇了撇嘴表情讥讽的冲林永盛竖起了大拇指:“你是这个。”
“我现在觉得,阿布说的没错了,你就跟那些追名逐利的差人没有什么区别,你做这些不过是为了自己的那一份功劳而已。”
“你不要忘记了,这个案子当初是他帮的咱们,所以咱们才能有这么快的进展。”
阿威身子往前探了探,盯着林永盛:“你就这么想亲手抓住他啊?”他的手指在空中用力的点了点:“要抓他,也不应该是咱们来抓!在你眼里,所有人都可以成为一个被你利用的工具罢了,是吗?!”
“对唔住,我是差人!”
林永盛扫了眼脸色难看阿威,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阿威,你现在多少有点不专业了,查案就是查案,怎么能带私人感情在里面的。”
他抬手将点三八插进了腰间的枪套里:“走吧,去看看。”
“呼...”
阿威深呼吸一口,看了眼林永盛的背影跨步跟了上去,连连点头小声的讥讽道:“对,我不专业,你专业,我夹杂私人情感。”
“查金蛇帮是一个功劳,抓住阿布又是一个功劳,双喜临门、名利双收咯。”
“这个案子结了以后,大家分道扬镳吧,我阿威跟你不一样,不会像你这样不尽一切手段的追名逐利,跟着你一起做事,我怕跟你一样啊。”
现场的差人快速的包围了过来,将阿布堵在了连廊的尽头。
“放下袋子!”
“放下袋子!”
警员的表情紧张,阿布手里的这个帆布袋特征太明显了,右手按着腰间的点三八枪套,警惕的看着阿布。
阿布扫了眼将自己包围的众多差人,思考了一下还是放下了手里的帆布袋子。
“双手抱头!”
“双手放在头上,放在头上。”
现场的气氛紧张,警员声音尖锐的做出指挥。
“后退两步,后退!”
阿布双手抱头往后退了两步,腰板笔挺的站在原地。
张晓霖眯了眯眼往前跨了一步,目光闪烁,脑海里思路飞快做出了无数的设想。
他先是看了看呈现出点点圆弧轮廓的帆布袋,再看了看阿布,右手悄无声息的按向了腰间别着的点三八。
银蛇的人头很可能就在帆布袋里,如果银蛇真的就是这小子杀的,那就可以确定录音磁带就是出自这小子之手,这小子在借自己的手做掉银蛇。
所以。
张晓霖心里默默的做了打算,一旦确定阿布就是凶手,不管受到什么样的问责也一定要当场开枪将这小子击毙在现场。
只有他一死,自己才会安全了,没有把柄了。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响起。
“张sir,你好像有点紧张啊。”
林永盛抬手拍在了张晓霖摸向腰间点三八枪套的手,手掌拍在手背上声音清脆。
他直接就抓住了张晓霖的手,嘴角微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语气玩味:“这么多伙计围着他一个人,你还不放心的想要摸枪镇场啊?”
“怎么能让你重案组的督察亲自出手呢。”
他笑呵呵在张晓霖的手背上轻轻的拍了拍,将他按在点三八枪套上的手拿了下来,笑道:“放心好了,现场可以控制住的,他跑不掉的。”
“嗯...”
张晓霖咬了咬牙鼻息沉重的从鼻孔里吐了口气,目光闪烁的看着林永盛没有说话。
“任sir。”
林永盛扭头看向一旁脸色有些不好的阿威,冲前面努了努嘴:“去把这个袋子打开看看,看看什么情况。”
阿威看了眼林永盛,不说话也不动。
“难道还要麻烦重案组的同事啊?”
林永盛挑眉看着阿威,重复了一句:“去吧,都等着你呢。”
“……”
阿威嘴唇蠕动了一下,跨步走上前去,先是看了眼面无表情的阿布,伸手拽过地上的帆布袋,沉重的帆布袋在地上拖行发出摩擦声。
他伸手拉开拉链,一个圆形的东西显现轮廓,拽开上面盖着的一块布,一个圆滚滚的保龄球进入视线。
周围的警员并没有松了口气反而更紧张了起来,保龄球的大小跟脑袋基本上吻合。
“把球拿出来。”
张晓霖往前跨了一步,盯着地上的保龄球,看着阿威把球拿出来以后,看向阿布:“你带着个球到处跑?”
“我现在在做保龄球教练,带着球很正常。”阿布做出了自己的解释。
“那你为什么不正常走,要走顶上!”
“我兜里没钱了,又着急着离开,所以只能走上面了,没办法。”
“没钱还是没胆啊?!”
张晓霖冷笑一声:“还有,你跑什么?!”
“你们这么多人,谁见着你们不怕啊?”阿布理所当然的回答:“看到你们不跑,这才不正常吧。”
“有意思。”
张晓霖盯着阿布,伸手一指地上的保龄球:“把它弄开,我要看看这保龄球里面是什么东西!”
“弄开它,我倒要看看它是实心的还是空心的!”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然后去借了工具,在码头上开始捣鼓起这个保龄球来。
阿布眯着眼,看着正在忙碌的警员,目光闪烁。
只不过。
料想中的保龄球并没有一分为二,塑料橡胶化工材质的保龄球在工具的层层作用下越来越小,碎片落了一地,到最后保龄球只剩下拳头大小。
“!”
“这...”
警员们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间面面相觑。
“这...”
阿威的表情也变得复杂了起来,他对阿布是很了解的,他绝对不会是什么保龄球教练,他出现在这里也绝对不是巧合,那为什么....
所以。
他不由扭头看向了那边笑呵呵站在张晓霖身边的林永盛。
“警官,你们弄坏了我的球,我会申请赔偿的,另外我还会去投诉你们的。”
阿布扫了眼地上碎裂的保龄球,再看向他们:“现在我可以走了?!我赶着最后一班船离开啊。”
“当然可以!”
林永盛跨步走了上来,伸手从兜里抽出一张钞票来放在阿布的手里:“离开可以,但是不买票不行,钱先借给你,记得还给我。”
他拍了拍阿布的肩膀:“还有,有诉求可以,投诉也行,但是别投诉我。”
“我可没有要求弄坏你的保龄球,你要投诉的话,投诉张sir就可以了。”
“哼。”
阿布冷冷的看了他们一眼,弯腰捡起地上的帆布袋来,朝着那边的码头走去:“放心,我阿布向来恩怨分明,这钱会还给你的。”
“妈的。”
张晓霖咬了咬牙,看着阿布离开的背影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但是又无可奈何,只能作罢:
“继续搜,继续查,一定要把凶手給我找出来!”
很快。
码头上众人散去,只留下林永盛跟阿威两人,阿威深呼吸一口看着远去海面上的客船,目光复杂的看着林永盛:“盛哥,我...”
“别这么叫我。”
林永盛一摆手打断了他的话,扭头看着阿威,讥讽道:“我可承担不起任sir这么叫我,我在你眼里不过是一个追名逐利不择手段的人罢了。”
“哎呀,你干嘛。”
阿威五官扭曲在一起,连连点头求饶:“对对对,林sir说的对,我阿威相当的不专业,我反思我检讨。”
“对不起,我給你道歉还不行嘛,我收回我刚才的话还不行嘛。”
他眨巴着眼睛,尝试給林永盛放电,拉着他的手:“我错了嘛盛哥哥。”
“呕,三八!”
林永盛一脸嫌弃的甩开了阿威的手,做出呕吐的表情来:“滚滚滚,恶心死我了,今天晚上不用吃饭了,扑街。”
“哈哈哈...”
阿威贼笑了起来,摸出兜里的香烟来給林永盛派了一支:“其实我有些好奇,阿布他...”
“过去的事情就没有再提起的必要。”
林永盛打断了他的话,嘬了口香烟跟着道:“当差办案,最重要的就是讲证据,你只要记住证据这两个字就对了。”
“嗯。”
阿威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总觉得哪里不对,又觉得没有什么不对。”
“对?错?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啊。”
林永盛眯眼看着远方海岸对面的建筑:“在所有人的眼里,只要是对自己有利的,那它就是对的。”
他将手里的烟蒂弹飞,抖了抖身上的灰尘:“走了,查案,杀死银蛇的凶手还没有找到呢。”
接下来两天,台风天气依旧,两队人马联合岛上小警署的警员在岛上开始了地毯式的搜查。
只不过,结果却差人强意,没有任何进展与发现,这不由让人怀疑,凶手水性很好已经从岛上游泳游走了。
第四天的时候,小队收工,案子凶手找不到只能后续再慢慢的查,搭乘客船回香港岛。
客船里空荡荡的,只有张晓霖的队伍跟林永盛的队伍,两组人本就不对付,在偌大的客船左右两边坐下,泾渭分明。
大家这几天都没有休息好,上了船以后靠着座位坐下眯眼休息。
张晓霖坐在客船的最后面,手里夹着香烟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目光看着外面的海面发呆。
“呼..”
林永盛叼着烟跨步来到张晓霖的身边,伸了个懒腰深呼吸一口在张晓霖身边坐了下来:“张sir,没火了,借个火。”
张晓霖扫了眼林永盛,没有搭理他。
林永盛也不在乎,自顾自的伸手抓住了张晓霖的手,捏着他的手腕把他夹着香烟的手凑了上去,借着烟头的火把香烟吸燃。
他吐出一口烟,浓烈的烟雾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张sir看起来心事重重,好像在为案子烦心呐,银蛇这个案子你很有压力啊?”
“林永盛。”
张晓霖挑眉看了一眼林永盛,眉头皱了起来:“你是不是太闲了?如果是,你跟我说,我帮你申请调离,給你安排个好差事做做。”
“当然不用。”
林永盛手臂搭在座位上,手指很有节奏的在靠背上点动着:“你为银蛇的案子烦心,我也在为金蛇帮的案子烦心。”
“银蛇虽然死了,但是这个案子我还没有结啊,区区一个光头认罪,功劳太小,还不够兄弟我塞牙缝的。”
他扭头过来看着张晓霖,眼角微眯:“我听人说,张sir对金蛇帮非常的了解,要不,你給我划一条道来告诉我怎么查,我就等着结了这个案子拿着功劳开荤呢。”
“林永盛,你在讲笑啊?!”
张晓霖眼珠子一瞪,盯着林永盛:“死蠢,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
“看来,正常点跟你说,你是听不懂了。”
林永盛把夹着的香烟塞进嘴里眯眼咬住,右手伸进了裤兜里摸索了起来,然后抽出来一盒磁带放在膝盖上上下把玩着。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压低了几分,声音顿时变的沙哑低沉了起来,声线出现了变化:
“我现在用这个嗓音跟你说话,你能听懂了?!”
“唰!”
张晓霖听着林永盛的这个声音,整个人眼皮子剧烈一跳,身体僵硬在座位上。
他眼珠子睁大了好几分,目光死死的盯着林永盛手里拿着的那盒磁带上,整个人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
这个嗓音,正是几天前电话里的那个声音,至于林永盛手里拿着的磁带是什么,不言而喻。
张晓霖呼吸急促目光死死的盯着林永盛。
林永盛笑呵呵的看着张晓霖。
两人目光对视,船舱里安静了下来。
“哗..”
船舱里一时间只剩下船舱外海浪以及发动机轰鸣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