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伽城外,古木野蛮生长,渡鸦并不少见。
谢朝雨带着沈圆圆,大摇大摆,一路穿过树梢,降落在护城河边。
面前就是外城的大片民居。
沈圆圆将被自己抓着飞行的谢逢君放下,衔来软软的落叶,为他搭了个蓬松的窝。
谢朝雨不知该说点什么,只能在心里感叹,老天瞎了眼,三哥这样的糙汉子竟也有人可劲儿心疼。
有点点欣慰,有点点感动。
但愿以后三哥能换个人要灵石。
沈圆圆一拍翅膀就飞上了石墙头。
谢朝雨四处看了看,跑到一边揪了几根草,夹在翅膀上给自己打掩护,这才跟着飞上了上去。
她藏在草枝的缝隙里,暗中观察。
沈圆圆看她缩头缩脑的样子,不解。
“嘎?”你在做什么?
谢朝雨摆摆翅尖儿:“嘎!”
没事,个人习惯罢了。
谢朝雨从前游戏玩多了,侦察敌情的时候不做掩护,会有爆头的危险。
小院里表面好像没什么变化,没有打斗痕迹,也没有谢朝雨预想的一大群被控制的鸟兽,更没有楼上月的踪影。
谢朝雨歪头:“嘎?”
人都去哪儿了?
她和三哥离开时,那几个小秃驴明明还在的。
沈圆圆也不清楚,“...嘎”,但他还能察觉到碧云宗弟子们的气息。
算了,“嘎”,我下去瞧瞧。
谢朝雨落在廊下,眼神逡巡一圈。
她留在这里的东西全都不见了。
瘫着很舒服的圈圈椅、做饭用的锅碗瓢盆烧烤架子、伤口换下来的布条...是小和尚们转移了暂驻点吗?
不对!
谢朝雨在安置鸦群的那间房子门口,看到了它们被打翻在地的饭盆,饭粒撒的到处都是,几只红眼苍蝇嘤嘤打转。
“过来!”
静悄悄的小黑屋子里,突然有人对她说话。
谢朝雨条件反射,吓得浑身一抖,羽毛炸开。
是没听过的声音!
她好歹是元婴修士,外头还有个虽然修为不明,但一定是大魔头的沈圆圆,这人竟能藏在这里,丝毫不被他们察觉?
谢朝雨拢紧了翅膀,警惕地作出戒备姿态。
她迈起小短腿,朝屋内伸出了爪子,一步一探,怂得像个鹌鹑。
一步,两步...到了屋中间。
咦咦咦?人在哪?
“这里”
声音从墙角传来。
一道高挑细瘦的人影现出了身形。
谢朝雨迅速蹦开,与那人拉开了距离。
借着屋顶泻下的浅淡光线,谢朝雨看清了对方——
一袭简单素净的黑裙,身材虽瘦,但该有的绝对很有,谢朝雨目测,她要是站着,人家那大长腿能到她腰。
再看脸,眉眼深沉,肤色冷白泛着玉色,五官线条流畅锐利,淡色的唇紧抿着,黑沉沉的眼底写满了凶狠,看向她时,又藏着不加掩饰的热度...
“嘎!!”
好家伙,这不是她家臭狗子吗?
谢朝雨一个飞扑,一脑袋扎进狗蛋怀里,毛茸茸的小鸟脑袋在他胸口蹭啊蹭。
狗蛋双手托住她,将她用胸口的衣服包起来。
被熟悉的冰雪气息包围,谢朝雨蹭够了,整只鸟放松下来。
半个多月没见面,她上下打量起狗蛋,又能皮一下了:“我可以先笑一会儿吗?”
叶狗蛋板着脸,任由她嘎嘎怪笑,还帮她摘了身上绿油油的烂草叶子,轻轻给她梳毛。
谢朝雨拿爪子扒拉狗蛋的长发,他改换了发色,原本银缎一样的长发,现在成了普普通通的黑色。
“这什么情况?”
狗蛋指指自己:“天一门新弟子,筑基修为。”
他掐了下谢朝雨后颈,谢朝雨秒懂,立即配合。
“喔,天一门的啊,叫什么?”
狗蛋很高兴她的捧场,唇角微微上扬,声音里含了三分笑:“奴家名唤叶翠花。”
谢朝雨:“......”
她有点怀疑,叶无讳以后还会出现铁蛋二麻子大柱子之类的兄弟姐妹。
“叶翠花...土是土了些,想必家境不太好,那什么,嫁人了没?”
翠花像是被她直白的话语吓到,又是跺脚又是甩袖子,矫揉造作道:“哎呀,怪不好意思的,仙子吓到奴家了呢!”
谢朝雨翅膀叉腰,一副鸦中土豪样:“天一门穷得很,把你这样的美人放在那里,简直是糟蹋。不如暂时跟着我,一天给你五百灵石可以吗?”
翠花捧着心口,面色绯红,娇里娇气道:“翠花只是上陵城外出身低微的渔家女,如今家道中落,早没什么亲人了,能得仙子看重,这是大福气,自然愿意的”
说完,她还不好意思地瞄了谢朝雨几眼。
谢朝雨快被她的小媚眼闪瞎,方才还冷脸,这会儿又这么一言难尽,好拙劣的演技,让她差点接不下去。
“...这样,你把衣裳穿整齐,脸遮一遮,我三哥你听说过吧,他可是个到处拈花惹草的大色魔!”
“奴家全听仙子的”
......
谢朝雨进屋老半天,出来就领着个新收的一房美妾。
沈圆圆惊得摔了抱在怀里的谢逢君。
他真心实意夸赞:“九妹妹女中豪杰。”
谢朝雨瞧瞧谢逢君累得昏睡,摔都摔不醒的模样,回赞他:“沈公子魔界翘楚!”
翠花在拿布巾遮脸。
沈圆圆看她一眼,觉得这人五官有些熟悉,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姑娘姓叶?”
翠花不搭理他,只抱起谢朝雨鸦鸦,斜瞪他一眼,告状道:“仙子,有臭男人跟我搭讪!”
谢朝雨翅尖儿拍拍她,安抚得甚是敷衍。
又朝沈圆圆试探道:“你有什么姓叶的旧识?”
“旧识算不上,只是有一人,在魔界名气很大,大小城池都挂满了他的画像”
“也是个魔族?”
“是人族修士,数年前,战事焦灼时,有人一剑劈开绵延数万里的西沙海,乾坤大定,魔族将士死伤无数,此后他的画像便被广而告之,能止小儿夜啼...”
“这位叶姑娘与那人有些像,不过那人是白发”
“...还有这样的巧合啊”
谢朝雨笑得略微不自然,她觉得这个话题不能再继续下去。
若是深究,将来他们家可能会爆发妯娌不合的矛盾。
她机智地把话题转移到正事上来。
“对了,我看院子里的痕迹,他们可能已经出了意外...”
沈圆圆点头,谢朝雨进院子里去的时候,他也在这附近飞了几圈。
他示意谢朝雨:“你看吊桥那里”
这座桥是连接内外城的必经之路。
此时,桥头两侧的上空,不时有红眼睛的鸟类飞过,再远一些的大树顶上,还能隐约看见聚在一起的鸟群。
吊索上的情况也不容小觑,探出神识便能发现,那上头密密麻麻的,爬满了红眼睛的蛇虫;白石桥面上,染着黑红痕迹,似乎还没有干透。
桥下河里,也隐隐泛起红光,河面水波荡漾时,偶尔还会荡出几根白森森的人骨。
“看来只能继续装成渡鸦了。”
沈圆圆放出魔气,几只鸦鸦很快便有了同样红艳艳的小眼睛。
翠花咬着唇撒娇:“仙子,奴家修为低,不会幻化...”
狗蛋今天有诸多奇怪的举动,谢朝雨已经见怪不怪,“我帮你。”
进来时,医修院的长老给他的药水可不保证变形了还能遮住发色,狗蛋又提要求:“黑乌鸦不好看,奴家怕丑”
谢朝雨:“没问题!”
变完了,谢朝雨指指河面:“看看,多么纯洁无瑕的一只魔鸟。”
雪白雪白的翠花鸽:“咕咕咕...”
魔气逃不开沈圆圆的感知,他一指山顶的方向,“去那里”
谢朝雨赞同,她发现天空的飞鸟越来越多了,越是靠近山顶,越觉得紧张,隐隐地,还能听见一两声属于修士的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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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花鸽鸽: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