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翡最近特别忙,她跟师兄在研究一个新项目,项目花钱如流水,很多材料比黄金还要贵,靠着申请下来的实验金根本不够。
金翡把赚来的版权费全都扔进了项目,但资金还是不够,靠着吃时以白的软饭,才把项目支撑了下去。
为了科学的进步,她实在付出了太多。
其他师兄师姐却羡慕得口水直嘀嗒,这对师兄妹是啥富裕家庭啊,这么烧钱的项目也敢干?
项目进行得正顺利得时候,网上突然爆出,知名院士的美女助手被富豪包养消息。
这个消息一出,不知情的网友开始嘲讽院士级别的科学家,也要为五斗米折腰,收这种人当助手。还有人借机嘲笑金翡,这么年轻漂亮,怎么够格当院士助手,肯定是靠着不正当手段。
有人看不下去,把金翡从小到大拿的奖项,在杂志期刊发表的论文,甚至连考试成绩都列了出来,以证明她足够的优秀。
但是想骂她的人,却选择『性』的失明,拿着“年轻貌美”四个字做文章,嘲笑金翡,甚至抹黑陈绍芬院士。
“网上这些人,怎么这样?”林文胜气得连实验都做不下去:“事情还没弄清楚,就在胡说八道。”
“因为他们无聊的生活中,需要一些正义感。”金翡记录着仪器上的数据,神情平静:“谴责一个在他们眼里,看起来有些成功的人,更容易让他们获得满足。但这并不代表他们生活中就是坏人,他们大多都是……太累了。”
“太累?”林文胜不解。
“工作太累,学习太累,维持表面的平静太累。谴责一个陌生人,不会让他们有心理上的愧疚感。”金翡放下笔,挑眉一笑:“所以我在心里回骂的时候,也毫无负担。”
“你可能耐了,怼我的时候,怎么不在心里默默怼?”林文胜调整仪器,嘀咕:“你就欺负熟人。”
“等等!”金翡记录数据的动作停下:“师兄,调整到刚才那个频率,你看!”
这个实验他们已经做过无数次,但每次出来的数据,都跟他们设想不同,但是刚才那组数据,明显符合他们猜测。
任何八卦,在知识面前,都是暗淡的。
从实验室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金翡这才发现,她已经在实验室里连续待了八个小时。
“好饿。”她『揉』了『揉』疲倦的双眼,转头对林文胜道:“走,师兄,我请吃饭。”
实验室这边不能叫外卖,就算点外卖,也只能步行几分钟去西边的侧门去拿。
“我不去。”林文胜从柜子里拿出干面包:“我把数据再理一遍,今晚我早点回家,实验室这边你看着。”
“那行。”金翡看了眼林文胜手里的面包:“等我吃完给你带一份回来。”
林文胜摆了摆手,对美食并没有太多追求,他心中唯一的女神,永远都只会是浩瀚的知识海洋。
来到学校外的餐厅,金翡见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两年前,那个在高架桥上以死相『逼』的男人。
他头发油腻,衣服皱皱巴巴,手里抱着一个哇哇大哭的孩子,跟一个穿着服务员衣服的女人吵架。
吵到情绪上头时,他举起怀里的孩子,就想往地上扔,四周响起一片尖叫声。
金翡眼疾手快冲过去,把婴儿抱进怀里。婴儿身上脏兮兮,还带着一股『奶』腥味,可能是受到了惊吓,婴儿发出急促的哭声。
“谢谢,谢谢。”穿着服务员制服的年轻女人连滚带爬来到金翡身边,颤抖着手把孩子搂进自己怀里,边哭边安慰孩子。
旁边看热闹的都是充满正义感的年轻人,他们纷纷谴责摔婴儿的男人,有几个男生怕他再次伤害小害,用身体组成人墙,拦在抱着婴儿的女人面前。
男人没有看清接住孩子的人是谁,他被这么多人谴责,面上挂不住,对女人大吼道:“我不管你上不上班,反正孩子要你自己带,我不会帮你。”
“你孩子是隔壁老王生的?”有男生问。
“你胡说八道什么?”
“不是老王生的,带自己孩子也叫帮?”一个女生嘲讽道:“不知道的,还以为孩子爸爸是死人。”
“我们家的家务事,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多管闲事!”男人不敢动身高体壮的男生,却向女生吼了起来:“信不信我弄死你?”
“要弄死谁?”金翡从几个男生排成的人墙后走出:“你当街摔孩子,涉嫌故意伤害未成年儿童,属于违法行为。”
“关你屁……”男人没有说完的话,全部咽进喉咙里。他看着仍旧神采飞扬的金翡,看了看衣服皱巴巴的自己,心中又羞又怒,更多的是难堪。
这条街有很多餐馆,消费者很多是帝大学生,所以为了保障学生们的安全,整条街都安装了监控,金翡摇了摇手机:“身为社会一员,遇见违法行为,要在第一时间报警。”
“金翡,你什么意思?”男人从惊愕中回神。
“意思是,我已经报警了。”金翡指了指旁边的监控头:“连自己的孩子都摔,你是畜生吗?”
男人想起了两年前,他闹着跳高架桥『自杀』,最后被带进看守所关押七天的经历,那不是什么好的回忆。
他看了看金翡跟抱着孩子哭的老婆,转身拔腿就跑。
“不许走!”
“站住!”
在大家的怒吼声中,男人仓皇逃窜,像是阴沟老鼠见到人时的恶心模样。他却不知,他做的这些事,已经被人拍下发到网上,引起了无数网友的谴责,就算跑了也没用,最后还是会被警察找到,按法处置。
男人跑走以后,金翡扭头看了眼抱着孩子的女服务员,几个学生围在她身边,有人想办法去给孩子准备『奶』粉,有人在安慰女服务员,每个人都善良又美好。
金翡笑了笑,转身走出人群,往自己常去的餐馆走去。当初因为这个男人,她被辱骂,被指指点点,甚至摔伤脑子,失去好几年的记忆。
这种人,以深情的名义,做的却是狗事,只可惜与他结婚的女孩子,遇到这样的人。
她回头看了眼抱着孩子的女服务员,叹息了一声。
“金翡。”
看热闹的人群散去,站在角落里的谢礼肃,走到了金翡面前。
自从去年金翡与时以白开始谈恋爱后,他就很少再见到金翡,只是偶尔从别人口中,听到有关金翡的消息。
比如金翡发表的论文,引起了多位专家的关注与讨论,又比如陈绍芬院士,带金翡去了研究所,让她解除了很多的研究项目。
还有就是一些有关她恋情的消息,据传金翡每周都会给时以白送花,而时以白每周都会去金翡家里住上两天,很多人都在背后嘲笑时以白,说他想去给女朋友做上门女婿。
在其他人看来,时以白有钱有地位,这样的男人不缺女人喜欢,更不可能做上门女婿。他们传出这样的谣言,只不过是比不上时以白有本事,所以靠口嗨自我安慰。
这条街道他很熟悉,跟金翡谈恋爱的时候,他陪金翡来过几次。但他讨厌这里的吵闹,以及弥漫在街头的油烟味,只是为了金翡强忍着。
今天偶然路过,想起与金翡的那些曾经,不知怎的,就想下来走走。没想到会目睹一场可笑的闹剧,而金翡在这场闹剧中,救下了那个被父亲当作出气筒,差点扔到地上的婴儿。
“你要去哪儿?”见金翡往前走,他不自觉跟在了她身后。
“吃饭。”金翡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她没有管跟在身后的谢礼肃,直接走进餐馆,叫了一份盖浇饭。
“你就吃这个?”看着二十多块钱一份的盖浇饭,谢礼肃忍不住质疑:“时以白怎么照顾你的,让你吃这些东西?”
“我吃盖浇饭,跟我们时以白有什么关系?”金翡喝了一口老板送的免费例汤:“谢大少,你知不知道我每天有多忙?难不成还要每天点一桌山珍海味,才算过日子?再说了,我吃什么跟以白有什么关系,你别诋毁他。
“我倒是忘了,你对他情深似海,怎么舍得让我说他一句不好。”谢礼肃自嘲一笑,看着金翡大口扒饭,根本没打算在他面前留半分形象,心里不是滋味。
女人只有在她不在乎甚至是讨厌的异『性』面前,才会一点形象都不在意。
在金翡盖浇饭吃到一半的时候,谢礼肃再次开口:“我跟林筱筱分手了。”
金翡扒饭的动作没停,她低着头,谢礼肃看着她。
他并没有期待金翡能给自己什么反应,苦笑一声,他继续说:“我跟她发生了很激烈的争吵,她说她累了,想学着脱离家庭,脱离所有的束缚,重新活一次。”
金翡突然想起来,一个月前,林筱筱蹲在学校门口等她,然后郑重地跟她道歉,还说在她身上学到了很多女人真正该做的事。
那天过后,林筱筱没有再找过她,只是听林师兄提过几句,说是林筱筱跟父母闹翻,从家里搬了出去。
“她说在我身上,感受不到一个男人对女人的爱。”谢礼肃自嘲地笑:“金翡,你说我这几年兜兜转转,图的到底是什么?”
金翡默默翻白眼,你这个当事人都不知道,我又怎么清楚。
“自从与你见面以后,她就变得越来越不对劲,只要有人提到你的名字,她就开始神经质的内疚。”谢礼肃掏出烟盒,在盒子上来回摩挲,却没有当着金翡的面拿出来,两年过去,他仍旧牢牢记着金翡讨厌烟味。
“你是想说,你们分手怪我?”金翡擦干净嘴角,抬头看谢礼肃,仿佛听见了惊世大笑话。
“不。”谢礼肃摇头:“是我的错。”
餐馆里弥漫着盖浇饭的味道,谢礼肃想起第一次看到金翡时,他惊为天人的心情,仿佛心脏被人拽住,多看她一眼,都会忍不住停止呼吸,心跳剧烈跳动。
他从未那么喜欢一个人,为了她,他做尽别人眼中的『舔』狗之事,甚至还学着看专业书,只为了跟金翡聊天时,能有共同语言。
但是金翡就像是一颗石头,怎么捂都暖和不了。她不愿意像其他女人那样,依偎着他撒娇,更不会像其他兄弟的女友们,为男友做手工礼物,做小零食。
她总是站在高台之上参加各种比赛,为自己为学校甚至为国家争得荣誉,而他甚至连她发表在期刊上的论文都看不懂。
他拥有的金钱吸引不了她,她的思想世界,他看不懂。
永远仰望着一个人太累了,更何况他是一个男人,林筱筱就是他疲惫过后的避风港。
她温柔又体贴,看向他时,眼里总带着崇拜,那是金翡从未给过他的东西。
跟林筱筱分手时,林筱筱说,他其实从没爱过她,她只是他逃避退怯的借口。
谢礼肃一直都坚持以为,是他甩了金翡,是他不爱她了。所以在他跟金翡的爱情战役中,他没有输,而是风风光光退了出来。
然而时隔两年,他仍旧一眼就能在人群中发现她,他的理智不愿意让他再去注意她,但身体比理智不听使唤。
金翡与他小舅舅在一起了。
林筱筱选择了分手。
他爱的,爱他的,最终都离开了他。
妈妈说,如果他不改变自己的恋爱观,以后就算还能遇到喜欢的人,仍旧不能走到最后。
因为他不懂得尊重爱情,最终也只会被爱情抛弃。
“你当年为什么会答应跟我在一起?”谢礼肃问出了那个缠绕在心中很久的问题:“当年你有没有那么一点点,在意我?”
“你知道吗?”填饱了肚子,金翡好了一些,她看着他:“你当年为了我,大冬天跑去排队买东西,回来的时候冻得眼睛鼻子通红,傻乎乎把零食从怀里拿出来时,有一点可爱。”
谢礼肃忽然想起来,他有一次听说金翡喜欢吃某家店的灌饼,但由于这家店生意太好,他排了将近一个小时的队。
“还有一次,你蹲在地上为我系鞋带,抬头看我的样子,像是女王身边忠贞的骑士。”金翡看着愣怔的谢礼肃:“谢礼肃,往事已过,没必要再提起。一个男孩子,要学着往前看”
谢礼肃的心,翻江倒海般难受,他宁可金翡骂他一顿,都不想听金翡这么平静地提起往事,毫无波澜,没有爱,也没有恨。
“如果……”
“没有如果。”金翡知道谢礼肃想说什么,毫不犹豫道:“没有忠心的骑士,早晚都会背叛女王。你做不了女王的骑士,而我也不可能做一个为男人洗手做羹汤的温柔女人。”
“那时以白呢?他作风强势,杀伐果决,难道能比我做得更好?”
“我很欣慰,你给以白用的这两个形容词还不错。”提到时以白,金翡脸上『露』出温柔的笑:“他跟你不一样,他是女王独宠的皇后。帝后情深,也从不试图让对方改变。”
谢礼肃:“……”
他不该问这种自取其辱的问题。
“更重要的是,我不想拿他跟任何人比较,在我心中,他就是最好的。”金翡站起身:“只有不够爱,才会对爱人有诸多要求,最后又因为对方做不到而心生不满。”
谢礼肃想,也许金翡想说的是,他根本就不配跟时以白相比。
“我爱的男孩子,怎么都可爱。”拿出手机付了帐,金翡见谢礼肃还要跟着自己,停下脚步看他:“月月有句话说得很对,劈腿的前男友,应该活得像个死人一样,永远不要出现。”
“外甥乖,自己一边玩去,别『逼』小舅妈打你。”金翡挑眉:“懂?”
谢礼肃知道,金翡不是在开玩笑。
想起金翡曾踹飞两个歹徒,谢礼肃不敢再向前一步。
他看着金翡再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越走越远,最终消失不见。
手机在此时响个不停,谢礼肃低头打开手机,看到所有朋友都在讨论时以白刚发的微博。
时以白v:求得女王青睐,此生有幸。@金翡
在全网质疑金翡是不是被有钱人包养时,时以白公开了他跟金翡的恋情,而且话里话外还如此……抬高金翡。
每一个字,都彰显着金翡在他心中地位有多高。
堂堂时氏集团的总裁,称呼女友为女王,还有谁会觉得,这个女友是被包养?
谢礼肃想,他永远都不可能在这种公众平台上,不顾他人言论与眼光,把女朋友吹捧得这么高。
都说他追金翡时像个『舔』狗,可是真正『舔』的人,明明是时以白。只是时以白事业太成功,他就算是『舔』,也成了别人眼中的痴情。
一些狐朋狗友迫不及待地给他发消息,状似关心他,其实只是为了看他笑话。
前女友成了小舅妈,这是何其『操』蛋的人生。
如何还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也许结局并不会改变。
他再次低头看了眼时以白发的微博信息。
伸手捂住脸,挡着眼,仿佛这样,就能忘记一切过往。
很多人要为错误的选择,付出代价。他很不幸,成了其中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