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的主人穿着一身灰袍,脸上被白色的面具遮住,看不见他的五官和神情,只能通过他的声音判断出他是一个年轻的男性。
秦蓁勉强睁开眼,扫了他一眼:“有什么事情吗?”
潜台词,没什么要紧事就别来打扰她了。
灰袍男子轻笑了下:“只是好奇,别人都不愿意在这里耗费时间,但是你却把这个故事看完了。”
“因为我比别人无聊。”秦蓁说。
“好吧,看来你没有想跟我好好交流的意思。”灰袍人无奈道,“不过没关系,我们是同一种人,迟早会在同样的道路上再相见的。”
说完这句莫名其妙的话,灰袍人就悄声无息地离开了。
仿佛他的到来只是为了跟秦蓁说上三句话。
被他这么一打搅,秦蓁也没有休息的念头了。她叹了口气,直起身子,揉了揉太阳穴。
叶宥生那边还没有发来什么讯息,应该还在努力观摩中。
秦蓁于是慢悠悠地在各个古碑前看过去。
周围很多修士并没有刻意去压低自己说话的声音,因此秦蓁很清楚地听见了他们的交谈声。
“师兄,你说这个古碑真的有用吗?为什么我一点都看不懂呢?”一个听起来很忧愁的年轻女声从左侧响起。
“咳咳,师妹,你还是太年轻了,还是让师兄来出手吧。”另一道年轻的男声装模作样道。
秦蓁看过去,只见两个穿着乾元宗弟子服饰的修士正站在一个正方形的古碑前,凑在一起研究着上面的内容。
那个女修士看上去有些眼熟。
秦蓁又仔细看了眼,发觉她跟林朋有几分相似。
想起林朋曾经说过自己有个跟她差不多年龄的女儿在乾元宗修习,秦蓁猜测这个或许就是林朋口中的女儿了。
她现在无事做,于是很有闲心地隔着一个古碑停了下来,想听听那个男修士能说些什么。
“师妹,你看。这个左上角的‘天’字,就是在说我们修士走的是逆天而行的路,需要固守自身,不受外界诱惑。”男修士说得煞有其事。
“可是六道联盟不是说‘天道已死’了吗?为什么我们还要逆天而行?”女修士疑惑道。
“额……这个……”男修士哽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所以这是古碑所说,留下这个古碑的前辈跟我们不是一个时代,他那个时候天道尚在。”
“这样啊。”女修士半信半疑,“那‘天’字后面又跟着一个‘一’字是什么意思呢?”
天、一?
秦蓁一怔,这是跟他们天一宗有关的古碑吗?
那男修士又清了清嗓子:“这是在说做人要专一,就像我对师妹一样一心一意。”
“……”
“……”
这回不仅女修士沉默了,秦蓁也沉默了。
好一会儿,女修士才倒吸一口凉气,震惊道:“师兄,你每天不修炼就是在学这些东西吗?师父要是知道了能被你活活气死的。”
“怎么会,这可是我从师父那里学到的,听说师父当年用这一招追到师娘的。”
女修士想了想自己师娘那面若冰霜的样子,顿时有一种三观被震碎的感觉。
“所以啊,师妹你还是见的太少了,以后要多跟师兄出来历练,别整天就待在宗门里修炼。”
两人的声音逐渐变小,应该是去下一个古碑了。
秦蓁从旁边的古碑后走出来,去看刚才他们所在的古碑上的内容。
果不其然,那古碑上第一行就写着“天一”两个字。
秦蓁按捺住心中的躁动,继续认真往下看。
可接下来却并没有什么文字了,只画着一只倒在血泊中的黑色小鸟。
秦蓁一惊,想起来刚才看到的那则故事。
难道这两个古碑是有关联的吗?那个故事跟他们天一宗有关系?
可是,如果这么明显,那向荣的人还能发现不了吗,还能把这个古碑留下这里,就不担心她能找过来吗?
秦蓁深深吐出一口气。
不、不对,还有一种可能。向荣他们都知道这个古碑的事情,但是他们都不能解析出这些古碑上的内容,所以就留在这里。
要么觉得她根本不可能理解出这上面的内容,要么是想利用她来找出真正的信息。
秦蓁又想到那个莫名其妙过来说话的灰袍人。
他会是向荣那边的人吗?
秦蓁有些烦恼地叹了口气,真是一刻都不能放松下来。
传讯玉柄“叮”了一声。
秦蓁看了看,是叶宥生发了讯息过来,问她在哪里。
调整好面部表情后,秦蓁平复心情,就往一开始叶宥生在的那个古碑走过去。
“师姐,你去哪里了?”叶宥生看起来有些委屈,“我一抬头,就没有看见你了。”
“这些古碑对我的用处不大,我就到处转了转。”秦蓁没有提那两个疑似跟“天一宗”有关系的古碑。
叶宥生一向不会怀疑秦蓁说的,哪怕他知道秦蓁对他有所保留。
“这里应该也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了,师姐我们还是回去吧。”叶宥生说。
“好。”秦蓁点点头。
“说起来,你明天还有比赛呢。你知道明天会遇到什么对手吗?”秦蓁想了想,问道。
叶宥生摇了摇头:“这些都是等到比赛的时候才能知道的。”
他观察了下秦蓁平淡的表情,试探道:“师姐是想看我和沈英耀交手吗?”
秦蓁笑了下:“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因为师姐对沈英耀很关注……”叶宥生小声道。
“嗯。”秦蓁没有否定他的说法,“他可能,会成为未来计划中很重要的一点,我需要再多确认一些东西。”
叶宥生没有追问是什么计划,只是问道:“那比赛中,如果我遇上他,需要做些什么吗?”
“不用,你只要正常发挥就好。”秦蓁没有再多说什么了。
叶宥生只好失落地闭上嘴。
师姐说正常发挥是什么意思呢?沈英耀到底什么水平他也不清楚,那是不是代表着不管出现什么结果都是可以的?
叶宥生暗暗下决心,等后面的比赛碰上沈英耀的话,一定要努力战胜他,最好还是要干脆利落地赢下这场比赛。
两人就这样并肩离开了这片空间。
他们没有注意到,在他们身后,那个身穿灰袍的人不知何时又出现了。
“……天一宗吗?”灰袍人喃喃低语,声音很快就被风吹散,如同它的主人一样没有被任何人注意到。
……
第二日,叶宥生早早就去了赛场等到赛程安排。
秦蓁在房间里靠着窗边,捧着一本《教你学会一百个实用阵法》看。等收到了叶宥生发来的赛程安排,她才放下书,去看叶宥生的比赛场次。
今天叶宥生依然要比上十五场,目前还是没有碰上沈英耀,其中最早的一场将在半个时辰后开始。
时间还有很多,秦蓁又翻开书,继续看着。
窗外传来乾元宗巡逻队经过的声音,与此同时,还响起了一个很耳熟的女声。
“陈师兄,我去永叶峰那边巡逻吧。”
被唤作陈师兄的人“嗯”了一声:“好,你过去吧,记得一个时辰后归队汇报。”
“是。”女声应道。
这是昨天那个女修士的声音。
秦蓁单手合上书,将书收好后,起身出了房间。
一出房间,果然就看见昨日那个女修士正独自一人往永叶峰的位置过去,而其他巡逻队的成员则往另一个方向走过去了。
秦蓁突然有一种奇妙的预感,觉得那个女修士并不是为了巡逻才主动提出要去永叶峰的。
她没有犹豫,当机立断保持距离跟在女修士的身后。
那女修士看起来并没有觉得会有人跟踪她,一路上都十分放松,而且真的是在往永叶峰的位置过去。
秦蓁给自己贴了一个隐身符,耐心地跟在她的身后。
不一会儿,女修士面前出现了三条小路。
她本来慢悠悠的动作突然变得快速起来,身形一晃就消失在了秦蓁面前。
秦蓁闭上眼,静静地感应着她的灵力流动留下的气息,然后迅速向最左边的小路追去。
没追多久,果然就又看到了那个女修士。
她停在一个亭子前,亭子里正站着一个更加熟悉的修士——沈英耀。
“少宗主,我昨天去古碑那里看了,里面有跟‘天一宗’有关的内容,但是只是一幅画,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意思。”女修士说道。
沈英耀皱了皱眉:“是什么?”
女修士说:“就是一只黑色的小鸟倒在血泊中,再没有别的什么线索了。”
“就是这样吗?林菡,你确定你没有漏掉什么信息吗?”沈英耀怀疑道。
林菡摊了摊手:“每一个古碑我都看过了,只有这一个古碑是跟天一宗有关的。还有一个古碑上有一个跟小鸟有关的故事,那个故事你从小听到大,肯定比我更清楚。”
“……不可能,那边一定还有什么。”沈英耀眉头皱得更深了。
林菡歪了歪头,问道:“少宗主你为什么不直接去问宗主呢?宗主那么宠你,你问了肯定就会告诉你的。或者去问沈师兄,沈师兄是你亲哥哥,也会跟你说的。”
沈英耀捏紧拳头,好半天才勉强开口:“不用……我要自己弄清楚。”
林菡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好吧,那祝少宗主顺利咯。我还要巡逻的任务,就先失陪了。”
藏在一旁的秦蓁倒是松了口气。
她不在乎沈英耀要去查天一宗的信息,反正天一宗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但是沈英耀这个行为,倒是可以肯定沈其峰完全没有跟他这个“少宗主”说过那些宗门间博弈的事情,反而是跟在大家眼里,不受重视的沈和正说了。
秦蓁的修为比他们二人要高,再加上有符箓的效果,因此他们从秦蓁身边经过时,都没有察觉到这里还藏着一个人。
秦蓁动了动手指,一小团青色的灵力就出现在她的指尖,化成了一个小型的符文。
在沈英耀经过她的一瞬间,这个符文就飘到了沈英耀的身上,眨眼的功夫就融进了他的脖颈。
沈英耀突然觉得脖子有些痒,伸手摸了一下,但什么都没有摸到。
他狐疑地环顾了下四周。
“怎么了?”林菡问道。
“没事,走吧。”沈英耀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只当是自己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