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我也说不好……”苏离轻叹,“我只能尽量一试!最其码,不会比现在更糟了!”
萧凛用力点头:“需要什么药,你开个方子出来,我即刻让人去准备!”
苏离点头,回房开了药方,递给李如风。
李如风自安排人去配药。
众人一听有救,也都有了希望。
萧凛将一家人聚在一起说话,谈及谢府现状,也不藏着掖着,将面临的困境直白道出。
“今日之谢府,便如三月前的长林军,都是身处绝境!今日之祸,只是开始,日后的处境,会比今日更难更苦!”
“这种时候,恐惧害怕无用,哭叫求饶更无用!以后,除了八岁以下的孩子,孤不想再听到任何人的哭叫之声!”
“从今日起,你们也不再是国公府养尊处优的主子了,你们是长林军中的一员,你们要时刻准备着,跟我们的仇人,决一死战!”
“仇人?”众人俱是一惊!
“殿下,莫非公公他们不是兵败,而是被人陷害?”府中的二夫人沈氏惊问。
萧凛缓缓点头:“正是!”
“就知道是这样!”沈氏恨声叫,“昭王和张氏,为了害殿下和谢氏,那是绞尽脑汁,此番终于让他们得手了!他们……”
“不是他们!”萧凛摇头,“仇人不是张氏,亦不是昭王!”
“那是谁?”沈氏愕然,“一直以来,不都是他们跟我们谢家斗的吗?”
“他们也不过是被人利用的棋子罢了!”萧凛道,“仇人另有其人!”
“到底是谁?”三夫人韩氏追问,“求殿下告诉我们!我们虽是女流之辈,可便算是死,也得死个明明白白!总好过整日这般稀里糊涂的活着!”
“我也要为祖父和父亲叔父们报仇!”谢家次孙谢云昭今年刚满十五岁,此时听到萧凛已查清仇人,攥起双拳大声道,“太子哥哥,你告诉昭儿吧!昭儿便算拼了这条命,也当手刃仇敌!”
“还有我!”才刚五岁的谢云涌迈着小短腿跑过来,大眼睛里盈着两汪泪,却咬牙不让那眼泪掉下来,“太子哥哥,我也要为爹爹报仇!”
稚嫩的奶音,让一旁的苏离眼眶微红。
萧凛亦是眼内发热,伸手将谢云涌抱在膝上,摸了摸他的头,赞道:“涌儿真是好样的!”
“还有我们!”谢家的孙子孙女辈一齐向他跑过来,纷纷道:“太子哥哥,我们也要报仇!”
谢家共有四子,四子皆已成婚,大夫人柳氏育有两子一女,长子谢云海和谢老将军等人一起命丧沙场,次子便是谢云昭,谢然是她的女儿。
二夫人沈氏育有一子一女,女儿谢萌,年方十三岁,儿子便是谢涌,才刚满五岁。
三夫人韩氏膝下有一子谢云远,今年十四岁。
四夫人李氏,嫁入谢府三年,暂无所出。
她也是这些夫人中最年轻的那一个,今年才二十岁。
自得知夫君死讯后,她便一直以泪洗面,魂不守舍,经今日之祸后,受到了严重惊吓,此时正战战兢兢,听到萧凛忽提到仇人一事,也不自觉追问:“太子殿下,害死公公和夫君的仇人,到底是谁啊?”
“他……”萧凛的嘴唇轻颤了一下,目光在府中四位夫人的脸上盘旋了一阵,哑声道:“仇人是谁,孤暂时不能告诉你们!但有件事,孤需跟你们几位,讲个清楚明白!”
“孤如今的情形,你们也看到了,这太子之位,十有八九是保不住了!五万长林军,仅剩两万,亦落于他人之手!也就是说,此时的孤与谢府,是被人斩断双翅的一只雄鹰,能否再重新飞起,孤也不知道!”
“而我们的仇人,他……”他深吸一口气,继续道:“他有覆灭孤和谢府之能!孤和谢氏之祸,不过是他小试牛刀!以后,会有更大的灾祸,等着我们!
“没有人能保护你们!孤也不能!孤能做的,只是带着你们往前冲!冲到哪儿算哪儿!若死,便一同死!若活,便一起活!没有退路可言!”
“孤和谢府,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他必拔之而后快!谢氏子孙,谁都逃不掉!不过……”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四位夫人身上,“若你们不愿再姓谢,与谢氏脱离关系,或许,能逃得一命!”
“殿下这是何意?”沈氏皱眉。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萧凛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临各自飞!孤的舅父们虽死,但孤可代他们写下放妻书……”
“殿下!”沈氏满面涨红,“您当我们是什么?一日为谢家妇,生是谢家人,死是谢家鬼!难不成,到这个时候,还能抛儿弃女吗?”
“便算没了夫君,我还有一双儿女要护!”韩氏咬牙,“我断不会离开他们独活!我们娘儿仨,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若我为了苟活,弃他们而去,岂非被世人耻笑?”
“事关生死大事,你们不必这么快做出决定!”萧凛道,“孤给你们两日时间,仔细考虑!你们放心,不管你们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孤都不会怪你们的!孤再说一次,此次,真是已到穷途末路!我们的仇人,绝不会放过我们!”
“可殿下还是未说,这仇人是谁……”四夫人李瑶颤声道,“便算太子殿下您因为腿疾被废去太子之位,可是,皇后娘娘她还是皇后啊!皇上他一向疼爱太子殿下,又怎会容许别人如此对待您?他会护着您的,不是吗?”
萧凛看着她,叹口气:“四夫人到底年轻,想事情太过简单了些!自古以来,就没有废太子善终的!皇后娘娘发狂之事,也早已传扬出去,废太子之令若下,那么,废后之旨也定不远矣!再之后会如何?便不用孤再说了了吧?”
李瑶听得面色惨白,冷汗涔涔,呆呆看着他不说话。
“莫如,四舅母离开吧!”萧凛垂下眼睑,“四舅舅已逝,您膝下尚无子女,不像其他三位舅母那样,有女子相依,这日子勉强还能往下熬!您在谢府,应是熬不出头了!”
韩氏和沈氏闻言,也都哑声相劝:“阿瑶,太子殿下说得对,眼下这种情况,你不如归家吧!你还这么年轻,才不过二十岁,没了夫君,又没有儿子,眼下谢家又是这样的景况,真不必在这里苦熬!”
李瑶不说话,只是一径流泪,哭不多时,忽然软软瘫倒在地,竟是已晕了过去。
苏离忙上前救治,又是揉胸口,又是掐人中,忙活半晌,她方悠悠醒转,然而那眸中却是一片死气沉沉。
沈氏差她身边的婢女送她回房。
萧凛摆手:“都这个时候了,大家也都回去休息吧!”
“太子殿下也歇着吧!”韩氏点头,将孩子都带出去,沈氏却站在那里没走。
“二夫人还有事?”萧凛看向她。
沈氏点头,待韩氏和孩子们离开后,将门关上,扭头看向萧凛。
“是他,对吧?”她没头没脑发问。
“什么?”萧凛眉头微皱。
“我们的仇人……”沈氏咬牙,“是那位高高在上的帝君,对吧?是萧颢那贼厮,对吧?”
萧凛轻叹:“都说二舅母最聪明,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
“并非我聪明,是你二舅父早在半年前,便跟我聊过此事!”沈氏苦笑,“他总觉得昭王是被萧颢挑拔的!还说自从太子对上昭王,两人谁都没占到好处!倒是皇帝渔翁得利!”
“原来二舅父早就察觉了……”萧凛叹口气,“可惜,孤直到现在,才刚刚知晓此事!”
“所以,真相到底是什么?”沈氏看着他,“他到底又要做什么?太子殿下这般的出类拔萃,他要废你的太子位,又不要昭王,那他到底想要谁?”
“萧玦!”萧凛也不再瞒着她,据实以告。
沈氏听完,咬牙切齿:“就知道谢柔那贼妇是个祸害!当初我和母亲全力阻止,可皇后终究是太糊涂!”
“事已至此,后悔无用!”萧凛看着她,“二舅母已知仇人是谁,便更该早些离开,以免夜长梦多……”
“太子殿下!”沈氏横了他一眼,“你这么说,若被你二舅父知道,怕是要横着他那把长刀,追你千里!”
“无妨!”萧凛摇头,“儿时便被他追惯了,如今已练成他那草上飞的功夫,比他飞得快多了!他那老胳膊老腿的,再也追不上……”
他说到一半,忽地想起那位二舅父死时的惨状,喉头立时哽住了。
谢长宁被人拦腰切断双腿而死,他寻了许多,才找到他支离破碎的两条腿,勉强接了回去。
沈氏此时也想到此事,泪水瞬间盈了眼眶,却又在瞬息之间逼了回去!
“我说过,我生是谢家人,死是谢家鬼!”她一字一顿道,“太子殿下若以后再说这种话,便是在羞辱我了!且我的一双儿女,便是我的命!我是决意与谢府同生共死!其实死也没什么不好……”
她忽然又笑起来,“若是死了,我们这一大家子,便可以团聚了!大家便能像以前那般,热热闹闹的,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