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个儿冲了吗?”杨丁轻哧,“你自己出一张嘴,叫别人跑断肠,算盘打得可真响!”
“杨兄你忘了人家刚才说过的话了?”孙甲嗤笑,“人是将帅,是要做镇指挥的,自是不能上前搏命!这要搏死了,将来造反成功了,还怎么封侯拜将?铺路架桥之类的事,自然是由你们这些小卒子来完成喽!”
他的目光往书生身边人身上一掠,眸中满满嘲讽。
听到这话,原本热血上头的民众,陆续犹豫着停了下来。
他们这才发现,原本带头往前冲的书生,不知何时跑到了队伍后。
大家心里都犯起了嘀咕。
书生见孙甲几次三番捣乱,眸中闪过一抹凶光,而不远处的张大嘴,显然也发现了这边的异样,从人群中挤过来,站到孙甲面前。
“这位仁兄,对于我们闯宫救圣女一事有不同意见?”他盯着孙甲,目露凶光。
“有!”孙甲丝毫不怵他,“我们来时便说过了,只要朝廷愿意把圣女放出来救人就行,其他的事先不论!现在明明王爷都答应了,你们还非要怂恿大家冒险闯宫,我当然不同意!”
“我也不同意!”杨丁举手。
“我们大家都不同意!”身后一群人都叫起来,“我们只想活命,不想跟朝廷拼命!”
“不拼命,如何活命?”张大嘴怒喝,“这天上难不成会掉馅饼吗?”
“可明明王爷说愿意放人了!”孙甲据理力争,“我们的目的就是放人,他既答应放了,我们还闹什么?现在最重要的事,是找到圣女,救活我们的家人!我们不是要真的造反!更不想被满门抄斩!”
“我们既围攻了皇城,便已走上了这造反之路!”张大嘴轻哼,“开弓可没有回头箭!你以为太子他们会饶过你们吗?”
“会啊!”孙甲大声道,“为什么不会?前段时间五百人围攻太子,最后不也都活蹦乱跳回去了?太子并未治他们的罪!我们如今这性质也是一样!我们来这里,只是为了救人,不是要造反!你们却硬逼我们走上造反之路,意欲何为?”
“太子谋反弑帝,又以数万百姓生命为祭……”张大嘴下意识的又想把那些套路搬出来,却被孙甲利落剪断。
“这位仁兄,你说的这些,我们暂时不想管!我们现在就只想一件事,救活自己的家人!其他的事,我们不关心!你扯那么多有的没的干嘛?我们都是小老百姓,没你们想得那么长远!我们也没你们厉害,连攻城的云梯撞车你们都整出来了!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你们到底是想帮我们救家人,还是要踩着我们这些贱民的尸体,达到你们不可告人的目的?”
张大嘴万没料到他会出此诛心之语,被怼得面色铁青,眸中杀意愈浓!
众人看到他这模样,心下生惧,都不自觉的往后退。
然而刘甲的话,他们却全都听进去了!
是啊,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
云梯撞车这类东西,又不是什么锄头铁锹!
那是兵部特制之物,寻常百姓如何能拥有?
再看他们那颐指气使的态度,高高在上,对着他们指手划脚,好像大家并不是平等的,而是他们的下人一般!
这些人,明显不对劲啊!
这边的动静,自然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
人们都好奇发生了什么事,然后众人口口相传,传到最后,大家原本热血沸腾,这会儿,都觉得脊背有点冷。
这一路走来,除了太子行巫术这事,他们还听到了其他消息。
比如,城中正在发生的这场浩劫,并非瘟*疫,而是淑妃萧玦余党刻意投毒,要靠数万民众的性命来逼太子退位。
李乘风之死,怕是也另有阴谋。
毕竟,城中流传的这些事,他们这些人,谁都没有亲眼见到,只是道听途说。
相比三皇子萧玦,他们其实更愿意相信太子萧凛。
萧玦是臭名昭著的仁济药馆东家,在这之前,他也从未为大萧百姓做过任何事,可太子萧凛却一直是百姓心中的主心骨。
若非是突发瘟*疫,实在没办法,他们才不愿意把希望寄托在那个用灵歌丸坑害百姓的福运圣女身上!
民众心中犹豫不决。
就在这时,前方一阵骚动,却是第一波冲上城墙的人,受伤回来了。
禁卫并没有下狠手,虽然他们都中了箭,但未曾伤到要害,多是在手臂大腿等处轻伤。
城楼之上,静王的声音又响起来。
“太子仁厚,不愿伤尔等性命!劝尔等尽快离去!莫要再苦苦相逼!你们想要福运圣女为你们治病,本王如你们所愿,这就将她放出!”
孙甲闻言大喜,高声叫:“王爷这话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静王高声回,“只要她能解万民之患,太子殿下自是从善如流,又岂有不允之理?本王已差人将她带来,尔等静候!莫要再攻击皇城!”
“太好了!”民众大喜过望。
张大嘴一见这情形,立马急了!
他真名当然不叫张大嘴,他是魔教的堂主,名唤张鹰。
这一日他在城中派人四处散布谣言,就是要拿民众作筏子,趁乱强攻皇城。
事实上,城中民众的情绪也的确被他挑起来,不然也不会在短时间聚集这么多人!
这三四千人,只是先锋。
魔教的人,如今正在城中各处煽风点火,很快,大批民众会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按照计划,魔军也会随之出动,利用民众的力量,直取东宫,一举占领皇城!
他却万万没想到,到了这节骨眼儿,民众摞挑子了!
而萧凛的态度,也让他摸不着头脑。
这个时候,他身为储君,不留在皇城坐镇指挥,居然跑去云城,把这烂摊子交给了静王。
静王这厮也是怪异,这没怎么打呢,怎么就举手投降要放人了?
这些人怎么都不按理出牌呢?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张鹰身为魔教堂主,自然也不是个蠢的。
他的目光在孙甲身上转了又转,想到某种可能,心里“咯噔”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