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竟然是萧凛!
站在他身后的人是苏离!
江清歌吓了一跳,忙不迭的矮下身子,生恐两人看到自己。
好在两人并没有注意到她,站在那里跟房间里的人说话。
萧允隔壁住的是温修。
此时的温修,活像一只哈巴狗,冲着萧凛和苏离不住的摇尾巴,那谄媚之姿,令人作呕。
而他身后,还跟着三个人,自然是跟他一同被放出来的萧允等人。
这三人亦是同样的奴颜卑微膝,跟在温修身后,那腰弯得像只大虾米一样,脸上陪着笑,要多卑微就有多卑微。
几人的对话,断断续续传过来。
“殿下,您放心,有微臣在,一定帮您把这两国贼子看得紧紧的!他们但凡有什么风吹草动,绝逃不过微臣的眼睛!”
“他们的一举一动,微臣都盯得死死的!”张宗虞也忙着表忠心,“想在微臣的眼底下作妖,他们想都别想!”
“从殿下放微臣出来的那一刻,微臣这条命,就属于殿下了!”洪阳拍着胸脯道,“微臣的眼,便是殿下的眼,定会帮殿下好好看着那些贼子的!”
“微臣亦然!”萧允站在最后,一直拼命的往前挤,终于挤到萧凛面前,也急急献好:“微臣定当枕戈待旦,随时注意两国贼子的动向!有微臣在,殿下只管把心放在肚子里就是!”
江清歌听到这话,身上汗出如浆。
看萧允这模样,显然也已经投靠萧凛了。
幸好她刚才一直犹豫着,没敢贸然过去,否则,他只怕要亲手把自己抓了,送到萧凛和苏离面前卖好吧?
看着四人那恭敬谄媚之姿,萧凛和苏离却似不太高兴的样子,什么也没说,只是冷冷的“嗯”了声,便即转身离开。
温修四人却似早已习惯这种冷遇,萧凛再冷,他们依然是热情如火,站在那里,跪送两人离开,回房后又立时忙活起来。
“殿下深夜召见,必定是有什么不放心的地方……”温修眉头紧皱,“本相建议,今晚都别睡了,大家各自分工,跟那些内卫一起,彻夜盯着两国逆贼才好!”
其余三人用力点头,纷纷道:“原该如此!”
“身为殿下臣子,便当为殿下分忧!”
“两国逆贼亡我大萧之心不死,我等当小心应对,免得他们再作妖!”
说话时,几人俱是摩拳擦掌,同仇敌忾,好像随时要为萧凛搏命一般,很快便各自分散开来。
竟真的跑去了南明和东吾国两国的塌下,守在了他们的房门外。
江清歌看得目瞪口呆!
这四人是什么德性,她是再清楚不过的,除了萧允,个个都是官场老油条,别的本事没有,偷奸耍滑装腔作势贪污受贿的本事,那是炉火纯青!
这样的人,如今却肯为萧凛驱使,半夜三更跑到外国使臣门前监视,任由这秋夜凉风吹,也不叫苦叫累。
这简直大违他们的本性!
萧凛到底做了什么,让他们变成了这番古怪模样?
“是炼人术……”脑中忽然想起淑妃的声音,说完又喃喃咒骂着,“他知道的真是愈来愈多了!他不能再活着了……”
江清歌没吭声。
经过白天的事,淑妃的声音明显有点微弱,透着股说不出的沮丧。
听到她这声音,江清歌愈发彷徨,若不是势单力孤,无可奈何,只能暂且在此生受,否则,早就脚底抹油跑路了。
但跑之前,她得先弄点银子才成!
没钱的日子,可是没法过的!
可是,上哪儿搞钱?
若不然,回以前她和萧玦的住处,那里倒还有点散碎银子,可以勉强一用……
正胡思乱想间,外面忽然响起脚步声。
竟似朝她这个方向走来。
江清歌吓了一跳,忙屏息静气缩在了墙角。
脚步声在她门外停下了,紧接着,房门被重重敲响!
江清歌缩在那里不吭声。
“江清歌,开门!”外面有女声轻笑,“我知道你在里面!”
江清歌本来提心吊胆,听到这声音,浑身一阵急颤!
这是苏离的声音!
苏离来找她了!
她到底还是认出她来了!
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的想找个地方藏起来!
可她眼下的身份是婢女,婢女所住的房间,并没有多大,只一个小小单间,里面一桌一椅一床一凳,除此之外,再无遮挡,一眼便能看得清楚明了。
唯一能藏人的地方,也就只有床底了。
她若藏在床底,那苏离发现她不在,定然也会第一时间去床底寻找,她还是逃不过。
可若不藏床底,又无处可躲。
情急之下,江清歌还是软着两腿,爬进了床底,钻到最边上缩起来。
外面的敲门声仍在继续,一声声追魂索命。
“会不会出去了?”一个男声响起来。
江清歌不由一怔。
这声音,听起来怎么有点像东吾国的那位隆王呢?
可这深更半夜的,隆王和苏离怎么可能混到一堆去?
刚刚她明明是和萧凛在一起的!
便算两人分开了,她也绝对不可能去找隆王!
这时,苏离的声音又响起来:“不可能!方才我们跟温修他们说话时,她就在窗户后偷窥!既然知道我们来了,她又怎么敢到处乱跑?更不用说,我们从温修那到这儿,也不过就是短短半刻钟!她一定还在里面!肯定是看到是我们,不敢吱声罢了!”
说完又开始敲门,“江清歌,我知道你在里面!快开门!我是东婉,我有要事与你相商!”
东婉?
江清歌愕然。
她刚刚看到的,明明是苏离的脸,听到的,也是苏离的声音!
但这时这刻,在门外响起的,却的确是东吾国那个风臊公主的声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门外的人仿佛猜到她心里在想什么,压低声音道:“你的脸是怎么回事,我们便是怎么回事!你快开门!是谢柔让我们来找你的!我们好不容易才想法支开了那些内卫,你若再怂下去,被他们看出端倪,就不好办了!”
江清歌犹豫着要不要出去,脑中响起淑妃的声音:“蠢物!你还缩在那里做甚?坐以待毙吗?”
“果真是他们吗?”江清歌小心翼翼问。
“千真万确!”淑妃咬牙,“快点开门吧!你也不想一想,若是他们真是萧凛和苏离,知道你的真实身份,还会这般和软的跟你说话?早就一脚踹破房门冲进来弄死你了!”
“这倒也是……”江清歌松了口气,终于从床底爬出来。
谢柔说的没错,若那两人知道她还活着,哪会这般轻言细语的同她说话?
她理理衣裳,上前开门。
月色皎洁,将夜色照得亮如白昼,也将外面一对男女的脸照得纤毫毕现。
虽然已从淑妃那儿知道这两人不是萧凛和苏离,可看到这如此相像的两张脸,她还是难以自控的打了个寒颤,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
“你……你们……当真是……”她打量着两人,结结巴巴,语无伦次,说了半天,也没把话说全。
“看你这个反应,想来,我这幻颜之术,已达炉火纯青!”东婉掩唇怪笑。
这一笑,江清歌悬着的那颗心,终于彻底放下来。
没错,这就是东婉。
只有东婉才能发出这种比风月馆当红鸡子还要矫揉造作的声音来。
也只有她,才能将腰肢拧成这样的麻花状,因为笑得太过妖媚,面部肌肉都微微抽搐着。
她现在这样子,可是半点也不像苏离了。
再看她身旁的萧凛……
江清歌只看了一眼,便即移开了视线。
虽然她极其的厌恶仇恨萧凛,但是,看到那张类似萧凛的脸上,出现那种油腻粘腻的目光,她还是有种强烈的不适感。
就好比一幅上好的画,扔进了粪坑里,怎么瞧,怎么别扭难受。
“你也会幻颜术?”她看向东婉。
东婉不答,只歪头打量着她。
江清歌这会儿还顶着婢女柳儿的脸。
东婉咕哝了一声,伸出手,指尖在她面部飞快轻点。
一阵熟悉的灼热感过后,她轻笑出声:“这才是我们的贼丫头嘛!啧啧!可惜呀,这么爱美的人儿,居然毁了容!你当时一定很伤心吧?”
江清歌不答,只伸手在自己脸上摸索着,指尖触到下巴上那只蜈蚣,她恨恨的扭过脸。
“你快把我的脸变回来!”她急道,“这个时候,我岂能用自己的脸行走?万一被他们发现,必死无疑!”
“你这贼丫头呀,果然还是跟以前一样的德性!”东婉轻哧,“做坏事时,谁的胆子也没有你大!谁的主意也没有你多!就是遭报应时,谁都没有你怂!”
“说什么呢?”江清歌面色微愠,“什么以前?我们以前并无任何交集吧?再者,你叫谁贼丫头呢?你说话客气点儿!”
“好,客气点儿!”东婉吃吃笑,“那么,我叫你圣女可好?福运圣女,哈哈!你这小脑瓜儿,可真会想!居然给自己取了个这么好听的名字!还搞出这样的事来,真真有趣极了!最最有趣的是,居然能把那样的人物扯进来!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竟有这样的本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