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蠢物!你现在就给老子滚回去!老子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你就是跪着求花无月,也得把她给我哄回来!若是没有她,我们温家就完了!”
“孩儿知道了!”温佑安捂着脸涩声回。
“知道了就滚啊!”温修低吼,“还杵在这里做什么?你想害死全家人吗?”
温佑安眼眶通红,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未发一言,转身离去。
温修那边火气却仍未消散,他不敢再乱说,便逮着江清歌死命骂,反正骂江清歌总是没错的,不光没错,说不定骂得好了,还能讨得苏离高兴,就高抬了贵手,饶他全家一条命。
温修年轻时便是个斗鸡走狗之徒,烟花柳巷里的常客,时常跟那些地痞流氓大打出手,骨子里就是个流氓无赖,只是这些年官场上混久了,便把自己伪装成饱读诗卫的能臣,整日里装模作样。
现在头顶乌纱被撸,身份比以前更加低贱,也就彻底露出了原形。
他站在那里,气沉丹田,拔高嗓门开骂,各种污言秽语如粪水横流,便连那乡野村夫,街巷泼妇,都未必有他这般丰富的骂人之语!
偏偏江清歌又的确有太多可骂之处,不愧是做过一国宰辅之人,不用打腹稿,直接就出口成章,给江清歌列了十宗罪,每一罪都要痛骂一番,污秽之语中偶尔又会夹杂两三句文绉绉的话,将江清歌骂了个体无完肤!
前一刻还在对着之前的倾慕者想入非非,这一刻就被这倾慕者的父亲如此咒骂,江清歌其实脸皮挺厚的,一般人的咒骂,她根本无所谓。
可温修实在是太能骂了,且字字句句都直戳她的心肺,江清歌被戳得喉头腥咸,一口老血堵在那里,好像随时都会漾出来!
皇宫内,东婉此时也快要吐血了。
说起来,他们今日的计划,一开始其实挺顺利的。
按江清歌的法子,萧凛和苏离要相继离宫,半刻钟后,东婉顶着苏离的脸大模大样入宫,隆王则留在外面,带着一众内卫负责接应。
东婉身形跟苏离相似,偏瘦小,换上苏离同款衣饰,几乎以假乱真。
原本她打算让隆王扮成萧凛的,伴她入宫的,但细思之下,还是没敢冒险。
萧凛身形高大颀长,其气度非隆王可比,虽然两人身高差不多,但隆王耽于酒色,皮肉松弛,年纪也相差太大,虽然这幻颜术也能改变人的身形,但这种改变并不彻底。
昨夜是先行试验,唬弄国馆中那四个蠢物,他们畏萧凛如虎,根本就不敢拿正眼看他,故能蒙混过关,可宫中这些内卫,个个训练有素,可没那么好骗!
进宫之前,东婉对镜反复检查自己的面容,生恐露出破绽,入宫后,也是提心吊胆,小心翼翼,但出乎她意料的是,这一路,竟是没有任何人怀疑,几乎是畅通无阻!
就在她打算让内卫直接带她去关押萧玦的地方时,忽有一群宫妃跑出来,围着她好一阵阿谀奉承,扯着她说这说那,说个没完,瞧着跟苏离不知有多亲近似的,其中一个被叫作贵妃的,更是热情,扯着她的袖子不放手。
东婉不清楚苏离跟这些宫妃的交情如何,恐露出破绽,只得强装笑脸虚与委蛇,好不容易想了个办法摆脱了这些宫妃,重又扯了内卫,径直去找冷翼。
谁想没走两步,甬道上忽然闯出一个疯婆子,对着她又叫又骂又打!
忽然有个疯婆子跑出来,对着他们又叫又骂又打!
东婉不明状况,一头雾水,从内卫口中才得知,这个疯疯癫癫的老太婆,竟然是大萧的太后!
太后自从萧帝死后,便被萧凛封禁在冷宫,不许任何人探视,更不允许她出宫,饮食生活方面,也是粗茶淡饭,勉强吊着她的命。
她本就有消渴症,经过这段时间的折腾,身体自是每况愈下,脾气也因此愈来愈暴躁,在冷宫之中日夜骂个不休,更是想方设法往外逃。
以前的逃亡计划,还未及出大门便会胎死腹中,可今日不知为何,特别顺利,不光顺利,她还在逃跑的过程中,捡到了一把刀。
那刀磨得极锋利,在阳光下闪着渗人的寒光。
太后将这刀藏在怀中防身,自己则踉跄着往前跑,可惜没跑几步,便被内卫发现,她慌不择路,直接闯入一条人少的小道。
而这条小道,正是通往关押萧玦地牢的必经之路。
看到忽然出现的“萧凛”和“苏离”,太后知道自己逃亡无望,绝望之际,对着两人破口大骂。
从宫人口中得知这疯婆子的身份,东婉和自是不愿招惹是非。
身处龙潭虎穴,多待一刻,便多一分危险,他们要速战速决,自然就不能被太后缠上,当即便命令内卫将太后拉走,谁想这内卫也是不中用,好几个人竟拦不住一个太后,竟让太后逃脱了,再次缠上了她。
太后煎熬这么久,心中绝望,此时只想与萧凛和苏离同归于尽。
她能成为一宫太后,自也是心机深沉手段狠辣之人,面上佯装着哭叫求饶,可等萧凛和苏离伸手想将她拉起来,她却猝然出刀,狠狠捅向东婉。
东婉并不了解太后,更不清楚太后和萧凛之间有什么纷争,只是下意识的觉得,既然是太后,哪怕她无礼,自己眼下这个苏离的身份,也不能与其相争。
她是处处都想要息事宁人,态度甚至都有些卑微了。
她万万没想到,这个老太婆,居然要她的命!
当然了,她的命,不是那么容易要的,就是仓促之下,她完全没有任何准备,到底还是挨了太后一刀。
那一刀虽未伤到要害,但也将她左侧腰际穿透了,血流如注,痛不可抑。
东婉捂着腰疾步后退,这时内卫惊呼赶到,总算将她救了下来。
两人将太后带走,两人则要将她送医,东婉唯恐他们生疑,自然也不敢拒绝。
再者,她身上的伤口,也的确需要包扎,便由着两内卫将她抬到一处大殿。
苏离受伤是大事,很快,便有太医拎着医箱急急赶过来,当先一人,是个女子,身形瘦小,面容清秀,应是宫中女官之类。
见到东婉,她先福身行礼,又主动请缨:“姑娘伤处不方便,奴婢父亲是太医,也通晓外科之术,姑娘若放心,便由奴婢为您包扎吧!”
东婉点头:“多谢!辛苦你了!”
“苏姑娘客气!”女官笑着将她扶到屏风后,帮她褪去衣裳,察看伤势,动手包扎。
她的动作极温柔,虽是包扎这么重的伤口,竟也没觉得多痛,就是失血多了,人有些困倦,眼皮老是发粘。
东婉当然不会让自己睡着,咬牙强撑,头脑虽有点昏聩,但在她感觉,这个治疗过程很快就结束了。
她却不知道,在她双眼迷离之时,她身边的女官,正对着她露出诡秘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