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凝下意识攥起双拳。
女儿因为这个男人,饱受情劫之苦,受尽折磨。
她岂能再容女儿行差踏遍,被这厮玩弄于股掌之中?
“我们出发吧!”苏凝将长发拢起,走向江堤,直面那冰冷江面。
冬日的江面,无风尚且能起三尺浪,更不用说,今日天气严寒,北风怒号,江面波涛万顷,拍山击石,隐约又有当年她坠江之时的情形了。
齐峥将事先找来的一叶扁舟推进江水中,两人跃进船舱,才刚拔了下船浆,便有三人高的巨浪狠狠拍过来……
大萧,皇宫。
苏离在回宫的路上,遇到苏老夫人派人来传信,让她回苏府看看置办的嫁妆。
明日谢老夫人和萧凛会亲至苏府下聘,这之后,再过十日,便是大萧的新年了,依萧凛那火急火燎的性子,在新年到来之前,登基和封后大典同时进行。
虽说有点仓促,但两人赶在大年二十九封后成婚,新的一年,新婚夫妻,一切都是崭新的开始,新年新气象,寓意倒是绝佳。
当然了,最主要一点是,萧凛实在是不想等了。
自长风渡之战表白后,他用实际行动,向每个筹备大婚的人表达了自己的迫切之心,大家如今对他的心情了解得非常深刻,自是紧赶慢赶,全力以赴。
宫里在忙,谢家在忙,礼部在忙,苏家身为未来皇后的母家,当然也不例外,自是要备上最丰厚的嫁妆,陪嫁自己的掌上明珠。
萧凛回宫后,又如往日般例行旧事,将礼部和宫中之人催了一遍,这婚礼赶是赶了点,但是,该有的一样不能少,一切都要做到尽善尽美才好。
礼部和宫中总管们得令后个个忙得脚不沾地,宫中已经开始布置起来,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萧凛则在自己和苏离的喜房之中忙活着。
别处都是宫人布置,但这喜房,却是他亲力亲为,里面的摆件陈设,也皆是按苏离的喜好布置。
苏离自幼活得孤苦,长大后便极喜欢那些幼稚的物事,好像是要弥补童年的辛苦一般,各式零散小物皆要可爱有趣的。
萧凛命人买了许多小物件过来,挂在喜房中,风一吹,那猫咪风铃便叮当作响。
这风铃是用上好的美玉制成,声音清脆悦耳,萧凛歪头站在那里听,唇角微扬,正浮想联翩之时,李如风疾步而入。
“殿下,张雪韵要见你,说有一桩要紧的事,想同你说!”
地牢内,张雪韵正焦急的等待着,时不时的探头往外瞧,终于瞧见萧凛的身影,一颗心终于放下来。
“殿下,民女还以为您不会见我呢!没想到您竟来了……”她看着萧凛,目光闪烁,欲言又止。
萧凛冷冷的看着她:“有话就说,不必藏藏掖掖!”
“民女并不想藏着,只是此事太过惊悚,怕殿下接受不了,会迁怒于民女……”张雪韵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他,“此事说起来,极是荒诞,但民女既然知道了,又觉得颇是对不起殿下,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合盘托出……”
“说!”萧凛冷声道,“无论你说什么,孤不迁怒于你便是了!”
“多谢殿下!”张雪韵朝他福了福身,“请殿下屏退左右,此事,怕是不宜为旁人知晓……”
“还挺神秘……”李如风撇嘴,“张雪韵,你是不是又想作妖了?收起你那些鬼心眼吧,殿下可不是你能骗的人!”
“李大人言重了!”张雪韵讪笑,“我岂敢欺骗殿下?我现在真是讨好都来不及呢!就是因为想讨好殿下,为他排忧解难,这才决定把这个应该烂在肚子里的事说出来!如此,才足见我的诚意啊!”
李如风轻哧一声,看向萧凛。
萧凛朝他点点头,示意他清场,很快,地牢内的狱卒便都散了个干净。
“现在可以说了!”萧凛看向张雪韵。
张雪韵深吸一口气:“殿下,民女之前说谎了,民女其实……见过那幕后之人的真容!”
“见过,为何不说?”萧凛冷声追问。
“因为这个人,是殿下永远也想不到的一个人,永生永世,便算是死,都绝对不会怀疑的人!”张雪韵一字一顿,“是民女说出来,殿下会勃然大怒,抽剑将民女斩杀,并觉得民女是在故意挑拔离间惑乱君心的那个人!”
萧凛的眸底瞬间氤氲上一层血雾,他咬咬牙:“谁?”
张雪韵深吸一口气,将在舌尖兜兜转转好几个时辰的名字宣之于口:“莫离!”
这两个字一出口,本就寂静的地牢,此时一片死寂,仿佛无人墓地。
萧凛看向张雪韵,眸中满满暴戾憎恶,仿佛她已是一个死人。
“殿下……”张雪韵硬着头皮,颤着双唇,结结巴巴道,“您……方才说过……不会迁怒于……”
“本王是说过这话!”萧凛瞪着她,目眦尽裂,“可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还是你觉得,孤会蠢到,相信你这种一听就知道是故意挑拔的蠢话?”
“若殿下真觉得民女说的是蠢话,民女引颈受死便是了!”张雪韵抖着双肩抬起头,“便殿下便算杀民女千次万次,民女所看到的那张真容,也永远不会变!另外……”
她轻咳一声,斜觑了萧凛一眼,“若殿下真的半点也不信的话,这会儿,民女应该已经是个死人了吧?您应该也没有闲心跟民女在这里废话!所以,您其实,是有类似的……记忆,对吧?”
“闭嘴!”萧凛怒喝,“孤虽记忆残缺,却也不会蠢到由得你胡扯八道!”
他嘴上这么说着,但身体却在不由自主的发颤。
能让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太子萧凛,有这么大的反应,张雪韵明白自己方才的那句话,是真真切切的戳到了他的心肺!
“殿下莫恼,民女只是把自己知道的真相说出来!”
“真相是阿离自己造了个幻境,把自己和自己的亲友扔到这里往死里折磨?让她在天境时的那些仇人,骑在她头顶吸血抽髓,将她大卸八块?”萧凛怒斥,“她是疯了?还是傻了?就算是疯了傻了,都做不出这等自虐的事来!”
“那若是,她入魔了呢?”
张雪韵轻飘飘的一句话,让萧凛心口剧痛,几乎要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