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可以割人的。」梁一问停顿了一会,才缓缓挪开刀。
「阿平,要磨的不是刀,而是你和刀同步的心。你说,有多久没有修行了?」
「如果工作算修行的话......」
「这样说就是没有,一不修行心就会钝。」
「可是以前修行有......」
阿平话已经到嘴边,但还是吞了回去,说不出是因为没有梁一问的陪伴而不想去。
「你在这等我,别趁着我进去就偷溜。」
梁一问进去房间拿磨刀石出来,又端了碗水,一起放到桌上。
「爸,你这干嘛?」
「帮你磨刀。」
「可你眼睛......」
「怎么眼睛看不到就不能磨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怕你伤到自己。」
「刀子我磨了几十年,就算是闭上眼睛都行。」
梁一问卷起袖子,3月了,春天该暖的时候反而寒流接连南下,气温比往年低了几度,所以还穿着冬衣。怕是会影响到动作,将袖子卷起,磨刀石放在桌上,在上面刷水,右手握着刀柄,左手抵着刀刃,规律地磨起刀来。
阿平一旁看着他专心的磨刀,思绪突然飘远到第一次见到他在厨房里磨刀,边磨边和他说话,眼内还有几分慈爱,如今眼睛隔着墨镜的镜片看不到了。
「刀上面有许多的念。」突然父亲说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每回除念后,我都有处理,也许是处理得不够干净。」
「念如果附着在刀上而未察觉,你说会如何?」
「凝聚起来,将会形成执幻。」
「那会被影响的人是谁?」
「是......我。」
「被执幻影响的除念师会有什么下场?」
「恐怕除念不成,反而让念更为强烈,更甚者......」
「变成怨!到时,就不是一般除念可以对付得了。」
父子俩同声静默,只有磨刀的声音,规律的进行。磨刀看似是将刀锋磨平,实际上梁一问是一边观念,检查念残留在刀锋的地方,一边将念灌注在磨刀石和刀上,藉由两者的相互摩擦,将念抵销掉。
「好了,你的脖子再过来,我看刀利不利。」
「爸~~~」
「我是看你对我说的话耿耿于怀,故意开你玩笑。」
「刀可以还我了吗?」
「拿去!」
阿平收下刀并放入刀套收好。
「刀子现在没问题了。」
「虽然我按你教我的方法除念,但没办法做到像你这样。」
「以前不行,是我眼睛看见怨后,反而看的更清楚。」
「怎么做到呢?」
梁一问面露微笑,抬起头来看向阿平,然后用手指指着自己的心。
「用这里看,你会看得更清楚。」
阿平用鼻子轻哼了两声,脸上露出了早知道你会这么说的表情。他看了手表,已经许久没有像这样和父亲聊天,要不是食堂还要打扫,真想再待一会。
「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
「都五点多了,不留下来吃晚饭?」
「不用了,食堂还有些事情要忙,下回你来食堂我煮顿饭给你吃。」
「要等我踏出这屋子,你可能有得等。」
「我会等的,一定会。」
「那你就等吧,这家就在这你可以常回来。」
「玉婆,我要回去了。」
阿平对着厨房内大喊,厨房没有半点声音传出。
「玉婆从一小时前进去就没出来,有点奇怪。」
「你去看看吧,也许是忙着煮东西没听见,最近年纪大了,有时候跟她说话也会没听到。」
「好。」
阿平开启长廊的电灯,厨房就在长廊的尽头,他一面小声喊着玉婆走过去。走到厨房口,先看见瓦斯上面的火开着,正用竹笼蒸东西。往旁边看过去,见到玉婆倒在地上。
「玉婆!妳人怎么样?快醒醒!」
听见阿平喊叫的声音,梁一问也赶紧摸着墙壁从客厅走过来,因为焦急的缘故头还撞到墙壁。「出什么事了?」
「玉婆倒在地上,快叫救护车。」
「好,你等等,先不要乱动她,我先叫救护车。」
梁一问对着手机下达拨给警察局报警,电话接通后迅速说明了情况,并请他们尽速派救护车过来。
「爸......」
「等一会,救护车就来了。」
「爸!」
阿平静默了一会后,说出玉婆已经没有心跳。
「帮她急救!阿平快做cpr和口对口人工呼吸。」
梁一问伸手摸了前面想过去看,却踢到旁边的菜橱而踉跄了一步,幸好扶住墙壁才没有跌到。「爸!你还好吗?」
「我叫你帮玉婆急救你没听见吗?」
「来不及了,已经没呼吸了......」
「怎会这样,你开我玩笑吧?」
「我刚已经摸了她的脉搏确实没心跳,不信你自己确认。」
「我...我...我...」
阿平的父亲边颤抖着自己的双手,边拿开墨镜,试着睁开眼睛看清楚眼前的景象。可是眼睛才睁开一半,便惊叫了一声。
「啊~~~」
梁一问抱着头,瑟缩在地上发抖。
「阿平,我还是做不到,怨它......」
阿平看着父亲的模样,脸上也露出了难过的神情,他最不愿意见到的便是父亲畏惧怨而痛苦的模样,只要见到就会回想起当时的情景。
屋外已经响起了救护车的声音,阿平回过神来,要父亲等在厨房,自己一人去客厅开门,并协助救护人员将玉婆送上救护车。联系亲属的需要,他想询问梁一问是否有玉婆家人的联络方式,但进到厨房已经没看到人了,回头从门缝看到房内的寝灯亮着。八壹中文網
「爸,你有玉婆家的电话吗?」
房间里面没有任何人回应。
「爸,你有听见我说话吗?」
等了许久,房间内传来电话在冰箱上几个字后就恢复安静。
「你不打算去看玉婆吗?」
「人都死了,我去了又能做什么?」
虽然知道他说得对,但听到这样的回答,心里还是不痛快。
「玉婆从年轻就在我们家工作,你难道没感情吗?」
「……」
「已经这么久了,你真的连一丝睁开眼睛的勇气都没有,连看她最后一眼......」
阿平的话没有说完,那样的话他说不出口,于是去厨房将冰箱上写有电话的便利贴摘下,牵着狗气呼呼走掉。他拨给了玉婆的孙女后,先回家一趟将巧克力带回家安置好,随即再赶往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