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进了主门,里面也是有点古色古韵的,原木桌藤木椅,头顶上还有些藤蔓。
才走了几步就有人从前台里侧走出来,是位笑容质朴的妇人。
她穿着干净的蓝色大袄,下面围着条黑色围裙,此刻正语气熟络地同严于律对话。
“诶,律哥儿,来了啊?最近忙不忙?”
严于律对她也很客气,笑眯眯地朝那位阿姨点了点头。
“陈姨好,最近不忙,陪小老板呢。”
这句“小老板”说得姜江有些脸热,自己乱说算了,还要把人丢到别人面前。
姜江有些尴尬,只好也弯腰打了个招呼,跟着严于律喊了一声。
“陈姨好。”
小姑娘乖乖巧巧的,居然还知道跟着喊人,严于律低头笑,笑得自己心痒痒的。
“唉,小姑娘好,跟律哥儿好好的哈。”
姜江觉得有点别扭,搞得她和严于律好像真的有点什么似的。
实际上他们现在只是利益关系。
姜江眼巴巴地看着严于律,希望他能开口解释一下。毕竟是他认识的人,他解释起来比较容易。
可严于律这人心眼儿坏得很,就不解释,只低头看着姜江笑。
这样显得他俩更有什么了。
尴尬得姜江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时候严于律才大发慈悲地开了口:
“陈姨,您就别逗她了,我们就先去点菜了。”
男人闲散地站在那里也显得身姿挺拔,此刻和长辈交谈的他也显得很有人情味儿。
是少年的他身上所没有的。
陈姨也笑着应答,语气亲切,亲自领着两人去了包间。
“你们就坐这儿,这个落地窗能看见整个院子,你们说不定还能瞧着落日呢,我们这儿地势高,是看日落的好地方。”
陈姨笑意盈盈的,很亲切地在像他们介绍。
“一会儿叫小吴进来给你们点菜,他手脚快。”
严于律笑着点了点头,又说了几句应答的话。
木质大门被陈姨从外面合上,发出“咔哒”一声闷响。
姜江忽然很想问严于律有关陈姨的事情。
明明是连父母都不愿意提及的人,现在也拥有了真正意义上的亲人。
抛开一切过往来说,姜江很替他高兴。
她想知道这些她从前不知道的事情,想知道他这几年的经历,姜江此时已经觉得有些不妙了。
不该好奇的,她允许自己还能和严于律正常交际是觉得不能让自己封锁在过去。
他们都有了新生活,她又怎么不能大度地接受他的出现呢?
只要她对他心无杂念,其他的就都不重要。
可她现在居然想关心他,想了解她不在的那几年他过的怎么样,这样不好,这种苗头得及时掐灭。
姜江是个懂得自爱的人,曾经犯过的错她不会再去明知故犯。
意识到这点的姜江忽然有些丧气,她也不清楚自己现在对严于律是什么样的感觉。
要说喜欢是不可能的,她绝对不允许自己再喜欢严于律。但要说是陌生人她确实也做不到。
他们太熟悉了,在一起三年的时间足以让她有了那么些条件反射。
独属于严于律的条件反射。
比如说惹他生气时不自觉就要先发脾气,比如说很自觉地等着他来哄自己。
但现在这又算怎么回事呢?
姜江不愿深思,但自觉得和严于律保持点距离了,在租赁关系之余不要再有分支才好。
严于律从一落座就看见这小姑娘在盯着桌上的茶杯壶发呆。
那茶杯壶是清代流传下来的紫砂壶,壶上的纹路也算雕琢得别有番韵味。
他误以为小姑娘喜欢,就提了把手,把壶放在她跟前让她瞧得更仔细些。
“喜欢?”
严于律轻轻浅浅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带着独属于严于律的闲散。
如果姜江喜欢,他还可以让狗蛋去别的地方再弄一套来。
这餐厅里的茶具终究还是太多人用过,不怎么卫生。
姜江听到声音才回神,转眼发现严于律已在在她身边坐下了,这时正倾了身子在放茶壶。
姜江闻到他身上的松木味道,意识到两人现在这距离有些近了。
姜江下意识就往另一侧躲闪了几分。
动作幅度不大,但还是被严于律察觉到了。
严于律的眸子不自觉深了几分,拿着茶壶的手也顿了一下。
姜江在躲他,他很明显地察觉到了。
躲他?为什么忽然躲他。
因为他吓唬她的事情吗?还是因为陈姨刚刚的话。
严于律的眸子垂了下去,耷拉的长睫不自觉地闪了两下,搭在红木椅上的手不自觉紧了几分。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主动退回原位,默默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
姜江也顺势坐好了身子,双手搭在膝盖上,乖巧得仿佛哪出的小学生。
没人说话的包间一下就显得有些尴尬了。姜江脑子调动着,想找些什么正常的话题来说。
脑袋转了好几圈,还是搜寻无果,索性直接放弃了这个想法。
算了,尴尬就尴尬吧,反正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严于律了。
严于律内心有点苦涩,但还是主动挑起了话题。
“糯米小丸子,趁新鲜吃,一会儿该黏在一起了。”
男人修长的手指在替姜江解着塑料袋子。
勾,挑,扯,拉。
这么平常的动作由他做出来也是别有一番味道,显得斯文又贵气。
姜江又在心里感叹女娲娘娘的不公,怎么严于律就哪儿哪儿都好呢。
上帝究竟为他关了哪扇窗。
透明保温盒被严于律掀开了,热气一下子直往外冒,诱人的味道也由碗为中心点向四周发散。
姜江看一个圆滚可爱的丸子上撒着的黄豆粉和红糖浆不自觉咽了下口水。
谁能拒绝糯米小丸子。
而且是刚出锅的糯米小丸子。
她都能想象刚煮出来的糯米球口感是多么q弹了。
姜江想吃,但还是有些顾虑。
这样她会习惯的。然后觉得严于律做的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以至于在合约结束后也会患得患失很久。
姜江抬手将保温盒推了回去,眼神真挚地同他讲道理:
“你自己吃吧。你买的,你自己吃就行,我们合约的话不需要这么无微不至。”
光吃他的姜江也不好意思。严于律如今也只是个给人打工的,有钱也还是自己攒起来的好。
严于律心里不爽的很,此刻看着这碗丸子也不说话,只是眸子是黑沉的。
男人舌头顶了顶牙齿,语气很不好地开了口:
“不吃就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