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昀注意到姜江不怎么好的脸色，还有有些泛白的嘴唇，下意识觉得姜江可能是病了，这种情况得送她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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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江闭着眼睛揺了揺头，她现在感觉自己如坠冰窖，浑身发冷，整个人像被人扒了颈骨。
“我可能是低血糖了。”
她随便胡诌了个理由出来，努力逼迫着自己提起了些精神。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丢个男人而已。
一旁的李昀闻言愣了一瞬，下一秒便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了两颗水果糖，纯色包装，上面还缀着些繁杂的英文字母。
“吃颗糖吧。”
白皙的掌心托着几粒糖果递到姜江眼前时，姜江忽然自嘲地笑了下。
笑她自己没出息，几颗糖罢了，也值得自己困苦了好几年。
你看看，有糖的也不止严于律一个吧。人人都能带糖，她又何必非严于律不可呢?
又甜油腻的奶糖，或许也是真的不如水果糖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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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道了谢，伸手接了糖，剥去糖衣放进了嘴里，柠檬糖酸甜的口感在嘴里蔓延，她心里的酸好像也被稀释了几分。
“好点了吗?还进去吗，要不去医院看一下?”
李昀很贴心，就准备打电话让人把车开过来，却被姜江开口制止了。
“不用了，小昀哥，我真的没事的，吃了颗糖好多了。”
女孩抬起眼睫和他说话，带着点弯的眼尾就那么看着他，此刻的眼睛里终于有了点内容。
李昀提起的心总算放下了点，看她还有些苍白的小脸，伸手把口袋里的糖都塞了过去。
“再吃点，这些都给你。”
姜江收了糖，又拆了几颗扔进嘴里，用糖果的甜来缓解心头的钝痛。
她没准备躲他，也没必要躲他。撒谎的人不是她，戏弄人的也不是她，她现在就应该正大光明的走进去，然后欣赏他谎言被拆穿后的表情。
会是什么表情呢，姜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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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一笑而过，可能也不怎么在意吧。
毕竟，能骗她好几次的人，估计也没什么真心可言。
李昀看着她的侧脸没多问，又给了她一些时间，然后才轻轻地询问她的意见。
“准备好了吗?”
转头是男人温柔而坚毅的侧脸，他已经曲起臂弯在等她反应。
姜江心头一暖，然后朝人点了点头，手很自然地搭上了男人的臂弯。
红毯在两人脚下蜿蜒向前，直通那扇被人拉开了门的盛大入口。
大堂里顶光灯亮而闪，这场大型慈善晚宴，汇集商界各流人士，规模自然不小，就连最细枝末节的地方也被白炽灯照亮着。
觥筹交错，华服溢彩，照相辉映，名流贵人碰撞着酒杯在交谈。
桌台上放着些酒杯和甜品，颜色姣好的名贵糕点被整齐地码在了欧式纯色鎏金甜品台里，赏心悦目，但实际上吃的人却也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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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局，说白了就是用来社交的。一人一杯酒，碰见了人就敬一下，这端着酒杯的人，则一个胜一个会算计。
心机叵测，两面三刀，说的就是这么一帮子人。商人面前，都只能看得见自己的利益。
严于律手里抬了杯红酒，非常随意地拿在手里揺了几下，下意识又拿出了手机。
他刚刚敬了几位人，这会儿才把人打发走，严于律意识到姜江已经好久没回他消息了。消息停留在他的最后一条。
严于律:[你乖一点好好吃饭，我明天带你去蹦极馆。]
二十多分钟了，她没回。
那种心烦意乱，心如蚁噬的感觉又回来了。
真他妈的烦，想直接回去看看。
他思考了下，提步往角落的楼梯间走了过去，顺势拨了个语音通话过去。
外面的大提琴曲还在继续，悠扬而婉转，在广阔的大堂里回旋着。明明是很舒适优雅的曲调，严于律此刻却怎么都静不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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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拨打电话的画面维持了几秒，过会就弹出了一个白色信息框，上面写了几个明了的黑字。
对方没有加你为朋友，不能语音通话。
严于律心里的那股不安得到了验证，那么多天的担惊受怕都落到了实处，那块压在他心里的大石头终于在这一刻落下。
紧接着分崩离析，石头块沿着血脉经络狠狠砸了下去，严于律觉得自己的手都没有了知觉。
他故作冷静地点了“重新添加好友”，手速很快地切换了各种能联系人的平台，无一例外，全都是无法发出消息。
严于律的太阳穴飞快地跳动了起来，他心里有个最坏最坏的结果。
现在好像已经应验了。姜江发现了他的谎话，现在要收回对他一切的怜悯和心疼。
现在可能已经讨厌他了。
严于律捏手机的力度逐渐增大，眼尾都染上了绯色，他整个人沉默且颓废，手上的酒杯早就被人扔在了一旁的桌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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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江讨厌他了，不愿意理他了，甚至连他的联系方式都不肯留了。
男人的胸膛不断起伏，整个人被拢在一团乌云里，眉宇间凝起的都是寒霜。
在他黯然的几秒，严于律终于想出了一个合理些的解决办法。这件事情，他必须当面解释清楚。
他道歉，他认错。
反正他们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分开。他也不想分开。
严于律酒杯也没拿，大步流星地往出口走过去，身旁有人拿讶异的眼光去望他，男人却也无所顾忌，他现在一心只想找人。
才走几步，就迎面与甄乐撞上，两人碰了个正着。
“哎哟，我的哥，你这是要去干嘛，那边好几个董事等着你呢，你要往哪儿去?”
甄乐拿完东西进来时就没看见严于律，本该拿着酒杯应付人的男人这是时却没了影子。
好不容易才碰见他，却见人一副行色匆匆的样子，步子大到要劈叉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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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乐没想通，现在有什么事能比现在还重要。
他们那个项目策划了半年，现在这场晚宴是最好的笼络人心的时机。虚伪也罢，心机也好，熬过今天晚上，他们差不多就有实力和严汝成抗衡了。
明越旗下都是老牌公司，固执己见，一成不变，吃的就是老本。
在现在这个经济环境飞速变化的时代，他们这种退而不进的发展方式已经受到很大一部分人的非议了，明越内部一些老员工在提议未遂后自然就有了动摇之意。
已经松动了的砖头，不需要费什么劲儿，给它一个支点就好，它能自己往出撬。
今天这场晚会，人很齐全，严于律打算今晚狠狠坑那老头儿一把。
但现在，恐怕是有点问题了。在他这儿，姜江是比这些重要的。
他几乎没怎么思考，心里那种冲撞感早就催促着他动了起来。他要去见姜江，就现在。
“我有点儿事，这里你先应付一下，有问题给我打电话。”
甄乐眉头紧皱，表情是从来没有过的严肃，他很认真地在和严于律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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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能走，你不在就是最大的问题。”
商人最看重利益，想撼动他们，光一个甄乐没什么用，他位子不够，压不住人。
“我必须得走。”严于律黑沉沉的眸子里满是坚毅，姿态强硬，没有在和人商量的意思。
严于律的肩膀擦着甄乐走了过去，甄乐狠了狠心拽了他肩膀，然后凑过去在他耳边低语。
“因为姜江的事情吗?”
“你不用出去找她了，她今天在。”
甄乐进门时是看见了姜江的，姜江和李家那位公子站在一起，具体情形没看真切，甄乐只得匆匆忙忙地往里走了。
他本打算宴会结束了再告诉严于律的。这玩会这么大，他们俩还真不一定能碰的到。
没想到严于律还是知道了，不仅知道了还要冲出去找人。
甄乐恨铁不成钢，哪家好老板这么恋爱脑啊?什么时候了，公司说丢就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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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里憋着股气，忍着想揍他的冲动和他说话。
辛亏姜江来了，否则严于律这次非出去不可。
“律哥，你听我说，就这么一会儿了，咱们冷静一下行吗。就等这几个小时，宴会一结束就去解释，我替你和小姜老师解释成不?”
甄乐这声“律哥”叫的诚恳，语气也没了平时的吊儿郎当。
他不能仍由严于律瞎来，他背后不止是一个公司一个品牌，更是他们所有员工的心血和努力。
他们不能在这一刻弃权。
甄乐叹了口气，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轻轻拍了他一下。
“律哥，狗蛋他们还在等我们好消息。”
或许是被人给说醒了，也可能是想到了些什么，严于律整个人都松了下来，他垮了肩膀靠在了一边的墙壁上，手指摩挲着指节。
想抽烟却极力抑制着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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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手拿了酒杯，又恢复到了刚刚进来的那个状态，姿态闲散，眼神里没了什么波动，只直直看着入口处。
好像没什么事了，但嘴里却还在轻轻浅浅地自问道。
“她怎么来了。”
吃自助餐。
他扭头看了下周围各色的甜品和海鲜，应有尽有。
大堂正中的礼钟发出沉闷的声响。
整点，宴会开场。
大提琴曲变换成了昂扬的曲调，场子里的人开始流动起来，有人名贵的礼服裙摆擦过严于律的西装。
他此刻忽然有些颓然。人流间有人举杯同他对话，严于律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只心不在焉地回着。
才一转眼，他看到了他要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