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招待所的一楼有台电视。
来了这么多天，张良成早就和人家混熟了，弄点茶叶，揣包瓜子，能坐一下午。
而此时的韩家，已经乱做一团。
“爸，没事，没事，我抱你去其他房间。”
韩明玮将韩老爷子从病床上抱了起来。
韩老爷子却紧紧拽着床头，“不去，不去，将老子放下来。”
韩明玮没听，强硬地将他抱了出来，不过没去其他房间，抱去了客厅沙发上。
“臭小子，你弄块布垫着，弄脏了。”
韩明玮没有应，低头给他清理身上的脏污。
房间里也已经有人在打扫，短短两天时间，韩老爷子就大小便失禁了好几次。
就像是一个开关失灵了，不知不觉，就出来了。
窦文轩皱着眉，这不吃药吧，就大便小便都上不出来。
这稍微吃一点药，就弄得到处都是，这也不是办法啊。
杰克捂着鼻子。
“嘿，你那个药不行啊。”
窦文轩瞥了他一眼，“你行，那你来。”
杰克不说话了，在他看来，病人已经没有治疗的必要。
肾衰竭，除非换肾，否则没有其他的办法。
但这话儿他可不敢说。
韩老爷子宁愿死一夜不愿意从被身上取一个东西换在自己身体里。
而且，手术后，也不一定能活。
窦文轩坐在一边，在纸上写写画画，显然还在斟酌药方。
他也是别人介绍过来的，在他们那里，也是一大名医。
但再厉害的医生，面对这种病，也是束手无策。
只能想办法给病人减轻一些痛苦，让病人活着的时候，能够少受一点罪。
韩老爷子看着跪在地上给他清理身子的儿子，心里一酸。
“明玮，打电话给你大哥他们，让他们回来，我有事情要交代。”
韩明玮眼睛一酸。
他爸这是想要交代后事了。
“爸，大哥，二姐他们都忙得很，哪有我清闲，你想聊天就跟我聊就行。”
韩老爷子摇摇头。
“生老病死，人生常事儿，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再说，再说……呕……”
韩明玮看着自己手上的血，一把扶住后倒的韩老爷子。
“爸，爸，医生，医生……”
杰克和窦文轩急急忙忙跑出来。
一群人乱做了一团。
就在这时候，客厅里的电话响了。
“叮铃铃，叮铃铃……”
电话响完自己挂断然后又响了起来。
“叮铃铃，叮铃铃……”
“喂，你好，这里韩家。”
电话是做饭的陈阿姨接的，她也是怕有什么重要的事儿错过了。
“你找明玮啊，他这会正忙呢，不是不是，韩老爷子刚才吐血了，不大好。”
电话是付老打来的，他也是想着都过去好几天了，以白秋水的医术，应该已经见成效了，怎么人还吐血了呢？
“你待会儿让秋水给我回电话，我等着她。”
陈阿姨微微一愣。
“抱歉啊，付老，这里没有叫秋水的啊，您是不是记错了？”
没有？
付老皱眉，怎么可能？
“那你叫张良成接电话。”
“付老，也没有一个叫张良成的，要不，我待会叫明玮给你回电话。”
付老这会儿已经给察觉到了不对劲。
不应该啊，明明秋水那边都到了，不可能没去。
唯一的一种情况就是，人去了，但因为某种原因，没看病。
付老是多么通透的一个人，立马就想到了问题所在。
“你叫韩明玮接电话，现在，立刻，马上。”
“不是，付老，明玮现在……”
“叫他立马给老子滚过来。”
付老直接发飙了。
你说我给你找个好医生，把人都送到你门头上了，竟然还被你拒之门外。
可气不可气？
看着电话还在那通着，陈阿姨犹豫了半响，还是决定去叫韩明玮来接电话。
“明玮……明玮。”
韩明玮快要崩溃了，看不到我在忙吗？
陈阿姨指了指客厅的电话，“明玮，付老的电话，一定要你去接。”
“我……”
“行了，行了，你在这也忙不上什么忙，赶紧去吧。”
窦文轩摆摆手，打断了他要说的话。
韩明玮无奈，他确实没用。
看来要给大哥和二姐打电话了。
“喂，付叔叔。”
“韩明玮，你个棒槌，老子给你找的人你咋不用？”
“付叔叔，我爸都那样了。”
“哪样了？”付老中气十足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
“老子快要死的人了，还被人家从鬼门关拉回来，一般人，我会给你介绍吗？”
韩明玮有些不敢相信。
“付叔叔，你是说？”
“赶紧麻溜儿地去找人，都过了这么多天了，人家说不定早走了，臭小子，你真是耽误事儿。”
付老刚挂了电话，电话又响了起来。
“干啥？”
“付叔叔，你还没告诉我要去哪里找人？”电话里又传来韩明玮的声音。
“招待所，蠢死你小子得了。”
韩明玮抓起车钥匙就往外跑。
还没到大门口，手就伸出窗外使劲比划着。
门口的守卫兵急忙给他打开大门。
车子嗖的一下就蹿了出去。
五分钟后，招待所门口传来一阵刺耳的刹车声。
张良成和招待所的人一起伸头看向门外。
急急忙忙打开车门下车的韩明玮一眼就看到了张良成。
张良成还保持着嗑瓜子的状态，心想这小子来这里干啥？
还没等他想明白，手腕被韩明玮一把抓住。
“医生，快跟我走。”
招待所的人看向张良成，这么多天了，他咋不知道这人还是医生？
转眼间张良成已经被拖到了门口。
“哎，哎，不是，不是，你放手。”
张良成使劲儿扒拉着他的手。
韩明玮以为是自己之前的无理行为，惹恼了他，让他不愿意跟自己去。
竟然。
“扑通”一声。
跪在了张良成面前。
“医生，求求你救救我爸。”
为了他爸，别说下跪，就是让他磕头都行。
门里门外的人惊讶地看着他们。
张良成急忙解释。
“你起来，你起来，我不是医生。”
可他越是这样，韩明玮就越是觉得是他不愿意去。
“医生，求求你了。”
说着，真要磕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