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真将几个孩子收拾干净，又用白秋水陪嫁带过来的新搪瓷盆打了一盆干净的水来给她。
“你看看水温合不合适？”
他特意加了热水，隔壁王大娘跟他说过，女人洗脚都要用热水，就算是夏天也不例外。
白秋水诧异地挑了挑眉，这么体贴的吗？
将手放进去试了试水温，“挺合适的，谢谢。”
顾真饶了饶头，只觉得白秋水说话太好听了，像城里人。
洗脸的水又用来洗脚，而且还是用的同一个盆，白秋水只能安慰自己，反正也是自己用，自己不嫌弃自己。
“我来，我来。”
顾真抢着将她的洗脚水端出去倒掉，回来就看见白秋水坐在床上抱着手臂看着他，目光中带着审视。
“咋，咋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
顾真犹豫了一下，“明，明天你不是要回门吗？能不能将大头几个也带着去。”
他不想将孩子们留在家，在家里肯定又事饿肚子，而且他也不放心。
白秋水了然一笑，她就说嘛，这男人，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那就一起回去吧！不过你可得起早一些，喏，小五的尿布还在盆里呢。”
白秋水指了指角落里，那里不仅放着小五的尿布，还放着她拆下来的床单被罩。
“唉，这些都交给我，不用你洗，不用你洗。”
“老三家的，你们嘀咕个啥呢？还不熄灯？煤油不要钱啊？不省心的货。”
门外传来顾母的骂声。
白秋水翻了个白眼，“小五跟我睡，你跟那几个小子睡去。”
顾真“……”
他这是被嫌弃了？明明前两天晚上都还睡一起的。
抬手闻了闻身上，他这也不臭啊？
“爹，你来跟我们睡，”二头从被子里伸出头。
这间房子里有三张床，大头和二头睡一张，三头和四头睡一张，顾真带着小五睡一张。
还没有结婚以前，顾真曾经和他娘提过，想要再起一间屋子，被他娘拒绝了。
直呼起房子不要钱啊？家里没有那么多钱，让他们将就一下，挤挤睡，等孩子以后大了再说。
“爹一会儿就来，你们先睡。”顾真伸手将二头塞回被子里，转身出了门。
来到顾父顾母的房间门外，顾真抬手敲了敲门。
“娘，你睡了吗？我有点事儿跟你说。”
房间内的灯又亮了起来，门打开，顾母丧着一张老脸出现在门后。
“干啥？大晚上的不睡觉？不知道我干了一天活儿，累得很。”
顾真抿了抿唇，“娘，秋水明天要回门，你能准备一点回门礼给我吗？”
“啥？回门礼？要啥回门礼？家里穷得都快要揭不开锅了，哪有钱去买回门礼？她不是有钱吗？你还好意思来跟我要东西？”
顾母骂完，砰的一声砸上了门。
顾真捏着拳头站在屋外，脸上黑得吓人，他早就应该想到的，他娘什么都舍不得给他。
白秋水当然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有系统的帮助，他们说的话她一字不落的听到了耳朵里。
要她说，顾真在这个家也太憋屈，搞不懂他为什么不分家，分了家，过自己的日子不好吗？
晚上的夜有些凉，白秋水拢了拢身上的被子，怀里的小五睡得香甜，白秋水生怕她晚上尿床，偷偷给她穿上了纸尿裤。
隔壁的顾真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睁着一双眼睛看着屋顶。
白秋水被吵得不耐烦了，从床上坐了起来，“你怎么还不睡？吵死了。”
黑暗中看不清顾真的脸色。
“秋水，明天回门我娘没有给我准备东西，你说，我给你爹娘拿点钱，行不行？”
他还有一百多块的私房钱，每人给二十，不知道够不够了？
白秋水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事不用你操心，我自己会弄，你赶紧睡吧！”
不知道是不是白秋水安慰他的话起到了作用，顾真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翌日一早，白秋水穿戴整齐，准备带着顾真和五个孩子一起回娘家。
顾真早早的起床，不仅将脏衣服洗了，还将家里的两个大水缸给挑满了水。
“你们没有其他衣服了吗？”
早上这么凉，结果大头几个就穿这么点小褂子？
听到白秋水这么问，大头缩了缩露在鞋子外面的脚趾头，恨不得将自己的脚藏起来。
白秋水看着大头露了一个脚趾头的鞋子，二头补了满身补丁的衣服，三头和四头卷了两个裤脚的裤子，再也问不出其他的话。
顾真窘迫地拉了拉自己的衣服，这是他结婚那天穿的，已经是他唯一一身没有补丁的衣服。
白家村就在顾家村的对岸，虽然两个村只隔着一条河，但要走到白秋水家，差不多也要两个小时。
天刚刚亮的时候，顾真和白秋水带着几个孩子出了门，几人顺着河边往上游走。
白秋水抱着小五走在前面，顾真怀里抱着三头，背上背着四头跟在后面。
大头将脚下的一个石头踢到河里，“爹，我们真的要去那个女人家吗？我可不可以不去？”
“为什么不想去?”
大头咬了咬唇，“我听奶奶说，那个女人的妈特别厉害，会动手打人，肯定不会喜欢我们。”
顾真？？？
他娘到底在大头几个面前说了些什么？
“别听你奶奶瞎说，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爹，啥意思?”大头抓了抓脑袋。
“哥，你咋那么笨？”二头背着小手，“爹以前讲过，就是说耳朵听到的不一定是真的，眼睛看见的才是真的。”
“你才笨呢？”大头伸手推了一下二头，兄弟俩在路上就追逐打闹了起来。
“打，打，哥，哥……”三头在顾真怀里挥舞着小拳头，四头也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白秋水回头看了一眼，“快一点，别闹了。”
“哎，来了。”
顾真加快脚步跟了上去，还不忘招呼着大头两个小子。
只是那一瘸一拐的脚，始终是让人看了揪心。
曾经意气风发的大小伙子，一转眼竟然成了这幅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