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人千面,百人百态,一种做法,不可能得到所有人的满意,哪怕是圣人也不行。所以……”
云斐铭转头看着苏盈盈的发顶,看似是在对她说,却也是在对他自己说:“你要寻找自己的道。一旦找到,就要坚定地走下去,不要轻易被旁人左右!”
要走……自己的道?
苏盈盈恍然顿步,惊愕抬头,回望云斐铭。
她神情懵懵,觉得他说的这话,对于她而言……太大了!
“我、我不过是一个小女子,没什么道好走的。而且,我太无知了,万一走错了道,还不听别人劝阻可怎么好?”
云斐铭笑:“先定目标,再定路。你不是无知,而是茫然罢了。”
“茫然”一词,触动苏盈盈的内心。令她刹那间酸涩了双眼。
是啊,她现在茫然极了!
苏盈盈急忙低头,不再看他。
心觉这人真是厉害,总是能说出击中她心底的话。
不多时,云斐铭护送苏盈盈主仆回到安国公府。
不等苏盈盈客气询问请他入府小坐,他便提出告辞。
就在这时,苏泠妘送穆琴师出府。
“姐姐,你回……云哥哥,你怎么来了?”
看到诧异的苏泠妘,云斐铭拱手道:“在下路遇大小姐情绪失落,便送她归府。还有公务在身,不便久留,告辞。”
此时,穆琴师也大步走下台阶,迎向云斐铭:“云兄,在下也要离去,同行同行!”
苏盈盈还没有见过穆云鹤,愣愣看着这个被苏泠妘亲自送客的年轻男子,亲近地和云斐铭一路离去。
“泠妘,那男子是?”
“穆云鹤,穆琴师,教我弹琴的琴曲大家。”苏泠妘眉峰一挑,“姐姐和云哥哥的关系还真好,他有公务在身,还有空送你回府。”
“啊……是,云公子很善良。”
见苏盈盈只用区区“善良”二字解释,苏泠妘撇撇嘴,没有再多说,转身回府:“姐姐,别愣着了,去见母亲吧。母亲有事要和你说呢。”
“什么事?”
“学艺的事。”
“啊?学、学艺?”
苏盈盈顿时眼珠子一瞪,以为自己之前在小园子里唱歌被母亲听到了,因为太过惨不忍睹,所以母亲要求她学艺。
苏泠妘看她一眼,笑。
穆云鹤打发琴童先回家去,然后也不管云斐铭疾步去追巡城队伍,紧紧跟在云斐铭身边。
“苏大小姐归家才几日,你怎么和人家关系这么好?”
云斐铭皱眉:“有多好?苏大小姐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自当尽心帮助。”
“哦,对,听闻苏大小姐那日在城门外,出手暗杀了刺客,救下朔王和苏二小姐,也相当于是救了你。她可是被朔王夸赞巾帼英雄呢。真有那么厉害吗?那便用不着你送她回家啊。”
想到那日苏盈盈用弹弓杀人,云斐铭目光微动,下意识解释道:“她杀人不过是凑巧,一时英姿罢了。”
“啧。这位大小姐,用弹弓杀人是不是凑巧,我不知道,但她唱歌能杀人,绝对不是凑巧。”
“嗯?”
穆云鹤将今日在安国公府中听到苏盈盈唱歌之事,极尽详尽夸张地讲给云斐铭听,好似苏盈盈的歌声是来自地狱的鬼哭鬼嚎。
“斐铭,我原以为天下只有你唱歌才能那么难听,没想到,人外有人!你遇到对手了!”
云斐铭突地停下脚步,神情不满地看着穆云鹤。
穆云鹤疑惑:“你看什么?”
“云鹤,别拿人家姑娘的短处打趣,尤其是在背后议论。”
说完,更是加快步伐。
穆云鹤站在原地,摇摇头,追上后笑骂道:“这么多年打趣你,也没见你抗议,今日倒知道为人家姑娘说话了?”
“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自当为她说话。”
“好吧。不过,不让我在背后议论她,那我就不告诉你,今天安国公府发生什么事了。”
云斐铭一边走,一边斜目看向穆云鹤:“和她有关?”
“废话。既然是议论她,当然和她有关。”
闻言,云斐铭沉默了几息,不一会儿,自然而然地走到路边,站住,神情尴尬地说:“发生了什么事?”
穆云鹤斜他一眼。
云斐铭脸色变了再变,终是无奈拱手:“我的错。穆弟方才不过是与我闲谈,并非是议论他人。是我自视清高、肆意指责了。”
“这还差不多!”
穆云鹤一笑,速速将之前在安国公府看到的事情,说给云斐铭。
原来,在小园子撞到苏盈盈唱歌后,苏泠妘的心也一时静不下来,于是被穆云鹤嘱咐先随意练琴半个时辰。
而穆云鹤自己,则在安国公府中随意走走。作为教导苏泠妘学琴多年的先生,穆云鹤在安国公府中还是比较自由的。
在看到苏盈盈走向客房时,穆云鹤一时好奇,也就跟了上去。
因此,佟家偷藏玉佩,以及最后被安国公夫人请送出府的前前后后,穆云鹤看了个七七八八!
听完穆云鹤的讲述,云斐铭沉默了。
他此时才意识到,苏盈盈方才开口对他的询问求教,是建立在怎样的痛苦和忧愁之上!
穆云鹤感慨道:“虽然这位苏大小姐唱曲是不堪入耳,但她厉声指责佟家人偷藏玉佩的时候,那声音,义正言辞、威武不屈!好听极了!啧,她的为人处世,别的不说,在重情重义这一点上,和你有一比!”
云斐铭目光微动,没有言语。
但穆云鹤随后又叹气:“在太傻这一点上,也和你有一比!你们都是宁愿委屈了自己,也不想让别人吃苦的性子。真够要命的。”
“好了!”云斐铭打断道,“莫多说了。你既然能常常出入相府,往后就多开导开导她。”
“我?我可不开导她。你们这种人,够倔的。开导你们,能让人气死。”
见穆云鹤并无同情之心,云斐铭轻哼一声,也懒得与他多说。挥挥手,打算告别。
穆云鹤也本想告别,想到什么,望着云斐铭的背影,笑道:“安国公夫人想让她参加今年的春音宴呢。”
话音刚落,云斐铭的脚步一顿,但未回头,只说:“那你可要好好教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