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一剂瞪眼道：“胡说八道，这世间哪有什么鬼神，都是编出来的。”
店小二翻了个白眼，“那老先生您说说，为啥这些人没眼白，又为啥会消失不见？”
“这……这老夫怎么知道。”明一剂被他问得哑口无言。
“所以嘛，老先生，不知道的事情，就别打包票，反正我是没见过那样子的……人。”
祈容接过话道：“我听说，与白泽县接壤的那几个县城，都忘记了白泽县的存在？”
“对对对。”店小二这会儿已是来了兴趣，迭声道：“问他们别的事情都好好的，可一问白泽县，就一问三不知，跟失忆了一样。
哪怕是自家女儿嫁去了白泽县，又或者家里男人去那里做生意，统统都不记得了，直至官府的人问起，才想起来有那么一回事，哭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哦；啧啧，听着都让人伤心。”
店小二连连摇头，脸色戚戚
此事倒是与奏折上面写的一样。
祈容将手伸到炭盆上烤着，道：“想不到这南城还有如此稀罕的事情，倒是长了不少见识。”
店小二摸摸怀里的银子，迟疑片刻，提醒道：“几位爷若是没别的去处，今儿个不妨歇在咱家店里。”
祈丰好笑道：“饭钱还没赚好，就琢磨着赚住宿钱了，你小子这算盘倒是打得精。”
听到这话，店小二一本正经地道：“爷误会了，不是小人想着赚钱，实在是……”他压低声音道：“这南城不太平。”
祈丰一怔，饶有兴趣地道：“哦，怎么个不太平法？”
“这个……”店小二拧着眉头，一脸纠结，一副想说又有些不敢说的样子。
正犹豫的时候，突然手上微微一沉，低头看去，却是一粒银豆子，跟刚才那粒碎银子差不多大小。
祈丰道：“赏你的，快说！”
“谢谢爷！”店小二连连作揖，嘴角都快笑开了，很久没有收到这么多赏钱的，还是两份。
既然拿了钱，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他当即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原来自从白泽县发生惨案后，这南城百姓虽然哗然，却也没有太害怕，毕竟这里聚集了几十万人口，总不至于也被一夜屠尽吧。
所以南城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基本没什么变化，可大概在半个多月前，一名夜里在外头游荡的闲汉，第二天早上死在一条小巷子里，五脏六腑都给掏了，就剩下一副空架子。
府衙派人将尸体收去，又派衙差四处调查。
可凶手还没查出来，又接二连三出现尸体，无一例外，都是夜间在外闲逛的人。
一边是接连有人遇害，一边是官府一筹莫展，找不到凶手。
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好在死的都是夜间在外游逛的，官府下令，天黑之后，不许出门，这才总算控制住了情况，没有继续出现凶案，否则这南城哪里还能如此安定。
至于案子查到哪一步，疑凶有没有，那就不是寻常老百姓能够知道的了。
“原来如此，多谢小二哥提醒。”
待店小二离去后，明一剂摇头道：“一路过来，看这南城还算安宁，没想到也是暗藏凶险。”
“不管有没有怪物，赶夜路都不大好，就依着那小二说的，在这里住上一晚吧。”
祈丰一边说一边对着那道红烧鱼大快朵颐，赞道：“啧啧，这鱼烧得真不错，明明是河鱼，却一点泥腥味都没有，比京城里的大厨都不逞多让。
恒越，你经常陪陛下用膳，你说比那些御厨如何？恒越，恒越？”
“啊，大哥叫我？”祈容猛地醒过神来。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祈容沉默片刻，道：“我在想那几个白泽县附近的县城，那里的人……像不像是中了幻术？”
明一剂陡然一惊，“你怀疑道门的人？”
“嗯。”祈容面色凝重的点头。
“这不可能！”
短暂的静默后，明一剂连连摇头，“那几个县城加在一起，至少七八万人，谁有那么大能耐，同时对几万人施加幻术？”
祈丰小声道：“会不会是国师？”
“他没那么大能耐。”明一剂一口否决，见祈丰一副将信将疑的样子，他耐着性子解释道：“我虽然早就不做那劳什子的御医，但有时候还是会进宫替贵人瞧瞧病，也听了那姓赵的一些事情，有些能耐，但绝对没到那种地步。”
事实上，纵观整个道门，除了那些记载在书上，玄之又玄的神仙手段之外，还没听说过谁能够同时影响这么多人的。
祈丰撇嘴道：“除了他，那还能有谁？”
一时之间，诸人都沉默了下来，是啊，若连赵真人都做不到，那谁还有这等神鬼莫测的恐怖手段？
“笃笃。”
包厢外头传来叩门声，祈容敛起思绪，扬声道：“进来。”
随着包厢门被推开，一道穿着蓝衫的高大身影走了进来，四十来岁的模样，生着一张国字脸，皮肤黝黑，五官分明。
“见过世子。”牛奔雷关上门，朝祈容拱手行礼。
此次祈容是以钦差的身份离京南行，周帝派了一队锦衣卫沿途护送他南下，由千户统率，还有三个百户，牛奔雷就是其中之一。
当初京察时，祈容抄了不少官员的家，而牛奔雷就是负责抄家的锦衣卫之一，此人找银子的本领，乃是一绝。
这次暗中察访，祈容不便带太多人，除了祈丰与明一剂之外，就只带了牛奔雷与他手下的几名锦衣卫。
“牛百户喝水。”祈丰倒了一杯茶递过去。
牛奔雷一路奔过来，正渴的很，当即接在手里，仰头一口喝完。
他抹了抹嘴，道：“世子，钦差行伍已经进了府衙，南城府衙大大小小官员坐陪设宴。”说着，他嘿嘿一笑，“观言那小子扮得还真像，至少有世子您七八成的模样，相信南城那些人察觉不到异样。”
“好。”祈容对此并不意外，观言本就跟了他数年，这一路上，又特意模仿他的动作语气神态，瞒过那些不相熟的人，并不是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