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秉德烦乱地踱着步,脸上的神情一会儿凶恶一会儿怨恨,变幻不定。八壹中文網
半晌,他狠狠抹了把脸,心不甘情不愿地道:“还能怎么办,认输呗。”
“认输?绝对不行!”齐氏激动地扯着嗓子,声音又尖又锐,刺得众人耳膜生疼。
“不认又能怎么办,你是能去撕了他们的契书,还是能劝服那一村子的人?”颜秉德没好气地问着。
齐氏被质问的哑口无言,半晌方才不死心地道:“要不然……再去和二伯说说?”
那么大一块肥肉,她实在舍不得放弃。
“没用的。”颜秉德不耐烦地摆摆手,“上次那回,我和二哥闹得几乎快翻脸了,那丫头还不是没有松口,别看她年纪小,主意却大得紧,二哥根本做不了她的主。”顿一顿,他又道:“早知道这样,那日她来的时候,就该答应了,二十亩,也不是一个小数目了。”
颜秉德懊恼不已,可惜错过就是错过了,没那么多“早知道”。
赵二牛等人在一旁眼巴巴地等了半天,见他们夫妻二人始终只顾着自己说话,没搭理的意思,忍不住道:“三爷,我们几个现在被赶出了村子,打算天一亮就离开乐平县,只是眼下身无分文,还请三爷行个方便,给点盘缠。”
“盘缠?”颜秉德转过脸,笑容诡异。
赵二牛看得心里头发毛,但还是硬着头皮讪笑道:“三爷家大业大,这点银子对您来说就是九牛一毛。”
王麻子与王虎在一旁连连点头,全部眼巴巴地瞧着颜秉德。
下一刻,他们三个像没用的破布一样,被毫不留情地扔出了颜宅……
至于银子,自然一分一毫都没有拿到。
三人气急败坏,在颜宅门口跳脚骂着,什么污秽难听的话都冒出来的。
这样的叫骂,惊动了四周,纷纷打开门看热闹。
半晌,那颜宅的门倒是开了,但没等赵二牛他们高兴,就见里面涌出一帮家丁,手里拿着棍子,凶神恶煞地冲了过来,颜秉德站在门槛里,一脸冷笑。
三人见势不妙,只能灰溜溜地逃窜入黑暗之中,家丁追了一会儿,没追到也就作罢了。
四周的人见没有热闹可看,也都纷纷关了门,巷子重归宁静。
没有人注意到,在巷子深处,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这边……
京城,八月初九
“嗒嗒嗒……”
随着马夫“吁!”的声音,一辆精巧的马车停在一座青砖白墙的院落前。
迎夏冒着细细的秋雨走下车,取过油纸伞撑开,遮在车门前,方才伸出手道:“小姐,咱们到了。”
“咳咳……”伴随着几声虚弱的咳嗽声,一道纤细的身影扶着迎夏的手走下了马车,伞橼微抬,露出那张苍白而精致的脸庞,正是祈月。
她刚进宅子,得了下人通禀的祈丰便迎了出来。
他今儿个穿了一袭浅青色的锦缎长袍,又用一顶铜冠束了发髻,尽管五官不及祈容那般精致俊美,倒也显得精神。
“可算是来了,母亲问起好几回了。”祈丰一边说着一边接过迎夏手中的伞,替祈月挡住细密的雨丝。
“晨起时胸口有些发闷,耽搁了一会儿。”祈月细声说着,那双灵动小鹿一般的眼睛里满是歉疚之意。
一听祈月不舒服,祈丰顿时紧张地道:“还难受吗?要不要请大夫来瞧一瞧?”
“还好……咳咳……”刚说了两个字,祈月秀眉微蹙,赶紧用帕子掩唇,但还是不停咳嗽,整个人就如秋雨中的一片落叶,不停颤抖。
祈丰看得心疼不已,但又做不了什么,只能在那里干着急。
半晌,祈月终于止了咳嗽,只是那张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庞更加苍白了,再加上眼角咳出来的楚楚泪意,我见犹怜。
“既是不舒服,就别来了,派人来说一声就是了。”
祈月绞着帕子,片刻,她低低道:“母亲会不高兴的。”
听到这话,祈丰张了张嘴,似要说什么,最后只化作一声叹息,“外头冷,我们进去吧。”
祈月乖巧地点头,随祈丰进了内院,因为邀请来参加蟹宴的世家公子都已经在了,为了避免打照面,所以他们绕了一圈,从后面一个隐蔽的通道进去。
朱氏跪坐在一张长案前,正与桂嬷嬷低声说着什么,瞧见祈月进来,微笑着招手道:“快到母亲这边来。”
“是。”祈月应了一声,小步来到朱氏身边跪坐,乖巧地犹如兔子一般。
刚一握住她的手,朱氏便蹙眉道:“手怎么这般凉?”
“今晨胸口有些闷,还有些咳嗽,想是因为夜里忘了关窗,所以有些受凉。”
朱氏眸光一沉,落在迎夏以及随后进来的迎秋身上,“你们是怎么在做事的,竟连小姐房间的窗都会忘记关。”
迎夏二人不敢多言,低头跪下请罪。
祈月见状,连忙道:“母亲息怒,不怪她们,是月儿自己贪凉,开了窗子。”说罢,她忍不住又咳嗽了几声。
听到这话,朱氏蹙一蹙修剪精致的黛眉,一边替她抚背一边心疼地嗔怪道:“你这孩子,怎么这样不小心,秋夜寒露重,最是容易受凉。”
祈月听话地道:“月儿知错,以后不敢了。”
朱氏微一颔首,对祈丰道:“你外头招呼吧,别让各家公子觉得被冷待了。”顿一顿,她又补充道:“虽然你不走仕途,但跟他们打好关系,对你生意大有裨益。”
“儿子知道,多谢母亲提点。”祈丰拱手,随即退了出去。
待门关上后,朱氏拍着祈月白皙的手背,和颜道:“好了,来看看各家公子吧,差不多都到了。”
说着,她朝桂嬷嬷看了一眼,后者会意,起身走到一面墙壁前,墙角的地方摆着有一个小小的摇轮。
桂嬷嬷蹲下身徐徐摇着,紧接着,那面“墙壁”在众目睽睽之下,竟然缓缓升了起来,若是细看,就会发现这并不是“墙壁”,而是一块白色的幕布,远远望去,就如墙壁一般。
随着幕布的升起,真正的墙面露了出来,这是一道用水晶制成的半透明墙面,可以隐隐约约地看到前厅。
是的,她们所在的房间,与前厅就只有一墙之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