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冲突(1 / 1)

“瘦猴,你们这组先来。”

会议桌正前方,司衍一不动声色地收回看南南那处的眼眸,转而看向刘俊候开口说道。

刘俊候点头:“好的,老大,我们这队由实习生刘冉来汇报。”说着,刘俊候看着刘冉,递了一个“看你的了,好好表现”的眼神。

听到刘俊候点名,刘冉立即坐直了身子。她先对刘俊候点了点头,然后站起身走到会议桌侧方的白板前,开口道:“大家好,我是实习生刘冉,我性格活泼开朗,比较好动,是我们警校格斗实践课女生组第一名,很高兴能来到局里的刑侦队实习。”

简单介绍完自己,她清了清嗓子,开始梳理今天查到的线索。

“我们一组主要是查看老人胡建业的乘车监控和相关路段监控,首先我先说一下胡建业老人在公交车上的情况,他于7月22日下午16时57分老人胡建业在福星站上了j7路公交车。因为是下班高峰,公交车乘客较多,车厢内较为拥挤。老人上车后就坐在了事发爱心座上,路上他被站着的乘客遮挡,我们看不到胡建业老人具体情况。直至公交车行驶至元胡路,乘客才渐渐减少,从监控中可以看出当时胡建业老人已经是在昏睡状态下了。18时06分,公交车到站鲁家村,赵心女士上车后因为没站稳扶了一下老人的座椅靠背。结果老人就倒地了,被乘客扶起后才发现人已身亡,遂报警。整个过程中,除了拥挤路段被遮掩的部分看不到老人以外,其他时间段我们通过监控发现并没有其他乘客故意靠近并触碰老人,所以如果真的是故意谋杀,凶手应该是在拥挤路段有所行动的。”

刘冉上去后司衍一就就近坐下了,听她说到这里,他揉了揉眉心,冷着声音说:“直接说有用的信息——我们无法确定老人情况的监控时间段?”

刘冉愣了下,然后慌忙地看自己的记录本。也不知道是紧张的还是被吓的,她翻动的动作有些大,拿着记录本的手也有些抖。

刘俊候见刘冉翻了好一会儿还没答上来,开口说:“老大,是17时08分建康桥站到17时42分元胡路站时段。”

然后又对刘冉说:“刘冉,把时间点写在白板上。”

司衍一瞥了刘俊候一眼,垂眸在自己笔记本上记了几笔,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

刘冉赶紧把两个时间点写在白板上,写好后又无措地看向刘俊候。

刘俊候对她使了个“加油”的眼色,说:“刘冉,你继续。”

刘冉眨巴眨巴眼,也看到了南南和李捷因也在下面给她鼓劲。她深吸一口气,又清了清嗓子,看着自己的记录本开口:“另外我们查看了老人上车前的路段监控,发现他是从沙滩公园出来的。我们走访了沙滩公园的检票人员,检票人员对胡建业老人印象深刻,说他经常进公园遛弯休憩,而且在不久前还和他们新来的检票员有过冲突。”

“有过冲突?”司衍一手里转动的笔一停,抬眼朝刘冉抬了抬下巴,“说说看。”

刘冉听司衍一这么问,像是受到了鼓励似的来了精神,兴致勃勃地说:“沙滩公园是收费公园,但对于70岁以上老人是免费的,老人只需向检票员出示身份证即可。胡建业老人经常不带身份证要求入园,一开始沙滩公园的工作人员拦过,老人出示不了身份证,也出示不了照片和其他证据,工作人员就婉拒了。但他就说工作人员不灵活变通,一直在入口骂骂咧咧。因为门口吵闹对于公园影响不好,头一次的时候,他们就让老人进了,进的时候还提醒老人下次一定要带。后来胡建业老人变本加厉,每次来就不带身份证,反正闹一闹他就能进。沙滩公园不想惹麻烦,就随着老人了。前几天招了一批新的检票员,结果不认识胡建业老人,就又因为没带身份证闹了一下午。那天下午闹得好像还挺大的,因为老人当着工作人员和游客的面直接骂了拦住他的检票员家人,检票员忍不住也回骂了。最后景区被老人投诉,那个检票员被辞退了。”

说完这里,刘冉忍不住叹了口气。

有警员猜测道:“会不会那个检票员就是凶手?”

“不是。”刘俊侯回道,“我们查了,这个检票员叫李强,二十五岁,堰城人,一个月前来江城工作,期间不知道是个人原因还是什么原因换了几份工作。在沙滩公园也只工作不到一星期,在被辞当天他就回老家堰城了。”

堰城就在江城周边,开车两小时能到,却是三线城市和一线城市的距离。

陶鹏感慨了句:“大城市打拼是不容易。”

一时间,会议室有些安静。

司衍一眸色微黯,手指点了点会议桌面,对刘俊侯说道:“去调冲突事件那天的全程监控录像,和死者死亡当天的监控对比查看是否存在可疑人物。”

刘俊侯点头:“会后我就派人过去。”

司衍一点头,又看刘冉:“还有吗?”

刘冉“嗯嗯”两声,继续:“另外我们还走访了胡建业老人的家,胡建业老人一共两个儿子两个女儿,但他没有和任何一子女同住,而是一个人住在江北区老房子里。老人也不愿意去他们儿女家待着,平常除了买菜做饭睡觉,喜欢做的吃了中饭后去沙滩公园遛弯了。”

“小区附近没有公园吗?他为什么要去沙滩公园遛弯?”司衍一问。

“这个问题我们问了胡建业老人的儿女,他的儿女都说不出个所以然,后来我们还是问了胡建业老人的邻居才知道,胡建业老人和他死去的老伴,是在沙滩公园里遇见认识的。”

刘冉的话说完,在场不知情的人都有些吃惊。

刘俊候叹了口气,开口说了句:“胡建业的老伴是去年去世的,邻里们也是说胡建业自从老伴去世后脾气就变得古怪暴躁了。”

有一组的警员接着刘俊候说:“四个子女似乎都不愿意接老人同住,平常连来看望老人的时间都少。如果他们多关注一下老人,也不会连老人为什么去沙滩公园都不知道。”

陶鹏咂舌:“老人在的时候,他们不尽孝陪伴,这会儿老人死了,倒是都孝顺了,个个都跑来要赔款。”

静默。

一分钟后,刘冉继续:“据我们现场调查和走访发现,老人虽然性格古怪别扭,但近期唯一发生争议可能结仇的事情,也只有沙滩公园这一件了。他平时独来独往,并不喜欢和人过多交谈。胡建业老人的儿女也没有仇家,近期也没有和人发生什么冲突。……以上是我们这组的调查发现。”

刘冉朝所有人鞠了一躬,然后忙不迭地坐回自己的座位上。回到座位上,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和南南小声地说:“紧张死我了!”

南南好笑地看她,点了点自己的笔记本,低声问:“你不是说有‘四五六’吗?”

刘冉努努嘴:“别说了,被司队说一句,我差点连‘一’都憋不出来。”

刘冉结束后,二组也派了李捷因上去发言。

李捷因走到原先刘冉站的位置上,简单地自我介绍了句:“各位领导前辈们好,我是新晋实习生李捷因。”

“今天我跟着师父去了交通局调查了前三起公共交通老人死亡的具体情况。”说着,李捷因将三位老人的资料贴在白板上,并且将三位老人乘坐的车辆标注在一旁,继续,“这三位老人死亡时乘坐的线路都是过江路线,并且固定居住地址和胡建业老人一样都是江北区。”

“针对三位老人,我们分成了三队分别调查详细情况。我和师父调查的是乘坐地铁死亡的王金祥老人情况,王金祥老人住在江北区小村路爱莲小区,他身体状况良好,退休后一直在江中区老年大学学习,这也是他经常往返江中区和江北区的原因。”

“王金祥是独居老人,他有一个儿子,但在外地工作,成了家后就很少回江城了。他以前是语文老师,现在在老年大学里主修的也是自己比较感兴趣的文学和书法。据他同期同学说,他要求很高,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身边的人。有一件很巧的事情就是,王金翔老人也和沙滩公园有过矛盾。也就在前不久,他和老年大学的同伴去沙滩公园游玩时发现碑刻有问题,当即就给公园管理处打了投诉电话。后来老人每天都会去查看碑刻是否更改过来,没改就一直投诉,投诉公园没回复就投诉到市里……可以说,那个碑刻是被王金祥老人催着改过来的。”

“后来我们去问了沙滩公园文化中心的负责人,对方说对于老人王金祥的建议,他们是着手在办的,并且已经提上了议程。但是老人不听他们的解释,每天一个投诉对他们压力很大,而且市里面还对他们下了处置意见,这让他们很被动无奈……”

“也就是说,老人并没有与景区发生轰动性的冲突,不断地投诉产生的负面影响,只有景区内部人员知道,对吗?”司衍一问。

李捷因点头:“是的,司队。”

司衍一垂眸,手指的笔点着桌面,又问:“王金祥老人还有其他冲突事件吗?”

李捷因:“据目前我们得到的线索来看,是没有的。”

“嗯。”司衍一点头,没再开口了。

接下来与李捷因同组的同事分享了关于老人赵海的调查情况,老人赵海有一个女儿,嫁到了隔壁城市。他的老伴前年去了女儿那里帮着带外孙,所以老人赵海一个人住在江城。与之前案件一致的是,老人在一月前也曾和人在公交车上发生了一起冲突——

赵海上公交车后发现已没有空着的座位,就让坐在座位上的小姑娘让座。小姑娘生理期难受得厉害,将情况告知老人后,老人不管她难不难受,只说“我是老人你就应该让我”,一边骂脏话一边想要拖小姑娘起来。小姑娘一开始还挺不好意思的道歉,一听老人这么说立即就火了,两人就因为这事大吵了起来。最后,坐在旁边的中年男人以和为贵,给老人让了座,结果老人坐下后不仅继续骂小姑娘,连带着让座的中年男人都骂。有人帮着小姑娘他们说话,老人就连人一起骂,说什么“大家都不尊重老人”,“年轻人就应该让着老人”,“老人说什么就得听什么”之类的话。劝和的人,也被老人骂“和稀泥”“管闲事”,最后全车的人都被气得不行,也就不理会老人的骂声了。据公交车司机说老人骂了一路,一直骂到下车……

赵海死亡事件相关线索讲完,司衍一在自己的记录本上写写画画了好一阵,才抬眸将视线移向南南。他扬了扬眉,开口,声音清冽:“南南,到你了。”

南南眨了眨眼,站起身应道:“好的。”

顿了顿,她咧嘴又接。

“师父。”

音色甜美,尾音上翘,简简单单的“师父”叫得人心尖发颤。

司衍一的心尖就颤了颤,很奇怪的,不受控制的。

司衍一眉梢微蹙,只觉得那颤动是被腻的。

他收回看南南的眼,说:“好好说话。”

南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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