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妮娜已经认罪，在审讯结束后，她就被刘俊候铐着带去所有的抛尸点指认现场并回收证物。至于吴悠，司衍一留了他继续“喝茶”。这一晚，南南没有回家，准备直接在局里休息。她给妈妈打了个电话报平安后，自己端了碗泡面坐在公安局内院的台阶上捧着吃。正吃着，身后传来稳健的脚步声，南南一边嚼着面一边扭头去看，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白色的运动鞋和黑色的运动裤。脚是男人的大小，运动鞋的鞋面很干净。南南顺着男人修长的腿往上看，对方身材匀称好看，南南觉得口里的面都香了些。最后，她看到的是熟悉的帅脸，将口里的面尽数吞下，乖乖地喊了声：“师父。”
司衍一“嗯”了一声，几步下了台阶，搂了搂腿上的裤子，顺势在她旁边坐下。司衍一身子往后靠，双手撑在身体后方的地面，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着，问南南：“刘冉和李捷因都回去了，你怎么不回？”
南南又吃了口面，说：“他们一个有人接一个自个儿有车，我一个坐交通工具的懒得跑，干脆就省时省力睡局里得了。”
刘冉有男朋友，一个电话对方就立马来接了。至于李捷因自己开了车过来，原本也是要送南南回去的，但南南没麻烦他，开玩笑说是要留在局里卷死他们。
“我听侯哥说了，咱值班室有高低床可以休息的。”
“是有。”司衍一笑，“硬板床，哪有家里舒服。”
“师父你可错了。”南南的泡面吃完，先站起身将泡面盒扔在了一旁的垃圾桶里，扔完又坐了回来看着司衍一说，“硬床才是最舒服的。”
“是么。”司衍一挑了挑眉。
南南点头：“我从小就睡硬床，而且还只垫一层棉被。”
司衍一倒是有些诧异，问：“没有床垫？没有席梦思？”
南南没看司衍一了，双手撑着下巴看着前方缓缓地说：“我爸不让买，他就睡硬床，娶了妈妈睡硬床，生了我还是硬床。”
司衍一：“为什么？”
“我爸说对脊椎好。”南南轻轻呼了口气，继续，“他说，人哪里都可以软，但骨头不能软。哪里都可以弯，但脊椎不能弯。”
司衍一眸光微闪，虽然有些意外会是这个答案，但不可否认戳到了点子上。
“你爸说得还挺有道理。”
“哪里有道理了？”南南好笑地说，“师父，你确定你除了骨头哪里都可以软？你确定你除了脊椎哪里都可以弯？”
南南的问句，让她原本翘起的尾音更加突出。
司衍一抚额，觉得南南问的不是什么好话。他瞥了南南一眼，伸出手轻轻推了下她的头，说：“瞎说什么。”
南南：？？？
司衍一咋舌，转而正色道：“你爸是借睡硬床表达人的品性要宁折不弯。”
“我知道。”
南南的声音突然放轻，变得格外温柔。
司衍一看过去，只见她仍然看着前方，表情柔和，但眼睛里却有些晶莹点点。
这……
“我知道他要表达什么。”南南嘴角咧起，说，“他是这样的人，所以他的女儿也不会让他失望，毕竟虎父无犬女嘛。”
“师父，你觉得呢？我像不像母老虎？”
司衍一：？？？
前方的女孩笑着，说着搞笑的话，但眼中的晶莹却是存蓄得更多。他原本想要吐槽，却是看到她的眼睛后微微皱起了眉，缓了一会儿才开口：“不管是老虎还是猫，或者是任何一种动物，他们都有自己擅长的领域。”
南南愣了愣。
司衍一又问：“你爸给你的压力很大？”
要不然怎么说着说着就要哭呢。
南南摇头：“不是，他想给也给不了了。”
说着，南南手指往上指了指，头也往上看。
“师父，我爸爸在那呢。”
她的爸爸在天上！
司衍一突地意识到了什么，轻声地说了句：“对不起。”
南南头还微扬着，眼中的泪意已慢慢散去。她耸了耸肩，不在意地回；“没关系，他不是不能提起的存在。”
缄默片刻，南南看向司衍一，郑重其事地喊他：“师父。”
“嗯？”司衍一也看向她，因为她的认真也严肃起来。
她眼中的晶莹似乎已经化为点点繁星，点亮那一双黑眸。
南南对司衍一煞有其事地点头：“我终有一天会变成母老虎的。”
司衍一：？？？
*
7月27日上午九点，现场采样检测结果和现场勘探结果出来，司衍一召集所有人在会议室集合开会。
等所有人坐好，司衍一示意陶鹏上来说话。陶鹏会意起身，在白板前站定，开口道：“310宿舍检测报告已经出来了，虽然现场已经被处理，但还是被我们发现了血液残留和部分人体组织残留，检验结果已经确定是陈映的。另外虽然没有发现附近有监控可以拍到12栋宿舍墙面，但我们在410宿舍阳台外到310宿舍阳台外的墙面上发现了两组鞋印痕迹，一组只有下楼的痕迹，而一组却是有个来回。根据技术核对，只有下楼的鞋印符合陈映身高体重，而来回的鞋印完全符合吴悠的身高体重。所以，我们可以确定吴悠曾用爬墙的方式下到过310宿舍。”
“我们根据该突破点去查了吴悠所有的鞋，虽然410宿舍没有，但我们在走访他公司时查阅监控发现，他在24日上班时曾在公司楼下垃圾桶内丢过一双鞋。他们公司的保洁在清理垃圾时看到这鞋还有七成新，并且还特别干净，就拿回去准备自己穿。经过对比，该球鞋的鞋底花纹与墙面鞋印一致，并且我们通过鲁米诺试剂发现鞋底有荧光反应，这双鞋就是吴悠穿去现场的没差了。”
“嗯，这足以证明他给的是假口供。”司衍一点点头。
“另外今天检验科还和我说了个发现，我们拿回的陈映的手机，上面不止有陈映的指纹，还有郑妮娜的。”陶鹏说。
“有郑妮娜的？”刘冉疑惑地开口，“不对啊，不是吴悠帮郑妮娜删的视频和照片吗，郑妮娜不应该碰过陈映的手机。”
“视频和照片，应该是郑妮娜本人删掉的。”南南眉头微蹙，说道，“陈映之前一直都有拿手机拍摄郑妮娜的果照和被他强迫的视频，说明他带手机爬下楼是常态，并且还以手机拍摄来满足自己变态的需求。这一次与之前又没什么特别的，他怎么会不带手机呢？”
南南看着自己摊开的笔记本，继续。
“而且昨天侯哥和冉冉审讯郑妮娜的时候，我们发现她很怕别人看到那些视频和照片。所以她怎么会冒着吴悠看到她的视频照片并且还有可能传播出去的风险，让吴悠去删视频照片呢？”
“最安全的方法，当然是自己拿到陈映的手机删除视频和照片。”
刘冉恍然大悟：“哦，对，怪不得昨天她那么笃定视频和照片一定被删掉了，还奇怪我们怎么可能看到呢！因为是她自己删的，所以才会如此确定。”
司衍一点头，赞同地说道：“郑妮娜删掉视频后将手机给了吴悠，让吴悠回宿舍的时候放回陈映的区域。吴悠应该有备而去，是戴了手套的，所以手机上没有他的指纹。包括310宿舍里，也没有他的指纹。”
陶鹏说完，刘俊候跟着上去说了昨晚在各个抛尸点现场的情况。
“昨晚郑妮娜带着我们去了四个不同的抛尸点，她很坦诚，这四个抛尸点符合她下公交的位置。因为她藏的地方比较隐蔽，所以我们去的时候东西并没有被破坏。通过连夜检测，发现里面却为陈映的身体组织。那些东西里面还有一套带血的衣物和凶器菜刀，上面的血迹也确定是陈映的。”
“另外，最值得注意的是，在那套衣服上，我们还发现了其他人的毛发和汗液。至于是不是吴悠的，现在还在比对中，但应该是八九不离十的。”
“可为什么陈映的衣服上又会有吴悠的汗液和毛发啊？”刘冉一脸嫌弃的模样，猜道，“吴悠不会也有什么怪癖吧。”
刘俊候故作生气地说了刘冉一句：“瞎说什么大实话。”
刘冉：……
“吴悠的衣物上没有血迹，他也没有丢弃衣服的行为，这说明他在行凶时，为了怕自己的衣服染血，便将陈映脱光，穿了他的衣裤行凶。”司衍一分析道。
刘俊候点头：“老大，我也是这么想的。”
司衍一“嗯”了一声，没拆刘俊候的台。
他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慢悠悠地眯起了眼，缓缓开口。
“看来又可以会一会吴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