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九的眼眸中闪过一抹痛色，随后又瘫坐在了椅子上，有气无力地说道：“一旦走上了这条路，很多事情都不是我自己能选择的了。”
“所以你还觉得走这条捷径没有错吗？”司衍一问。
冯九眸光暗沉，不说话了。
“说说你们的作案过程吧。”南南说道。
冯九摇头，神色淡淡：“没什么好说的，杀人我们几个都有份，吸du贩du我们也都有份。不用查了，也不用审了，我承认自己做过的事，你们该怎么样处理就怎么处理吧。”
南南皱了皱眉，和司衍一对视一眼。
司衍一右手虚握，手背扣了扣桌面，开口：“你不想再见你的母亲了吗？”
提起冯九的母亲，他的眼眶瞬间盈满泪水，但他仍然咬着牙没出声。
司衍一将桌上的住院报告往冯九的面前推了推：“你就真的想你母亲一辈子都醒不来了？”
冯九看了眼报告，终于忍不住掩面大哭：“可是……可是她醒来了又怎么样，我肯定不死也出不来了……与其让她知道她的儿子是个du贩是个杀人犯，还不如就让她一辈子活在美好的等待中……还不如、还不如让她的意识停留在我失踪的时候！”
南南厉声开口：“你凭什么为你的母亲做决定！你是希望你母亲一辈子就昏睡在病床上吗？这就是你爱她的所作所为？你真是她的好大儿！”
冯九痛哭着，他用力扯了扯脑袋上的头发，喊道：“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当然是事无巨细地将真相说出来，并且把你知道的du贩交易的线说出来，协助缉毒警察拿人破案，争取减刑。”
“你母亲辛苦把你拉扯到这么大，你就不想再为她尽孝一段时间吗？”
冯九有些犹豫：“可是她……她还醒得过来吗？”
“不管她醒不醒得过来，你是连你母亲最后一面都不想见了吗？”南南问。
冯九猛地摇头：“不是不是……”
他将自己的头埋在臂弯里，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司衍一和南南都没有打扰他，过了好一会儿，冯九才抬起头对两人说道：“好，我说，我什么都说。”
冯九首先交代了他们一行人的杀人作案过程。
“付哥，也就是脸被毁容的那位，是我介绍给老板的。一开始我以为他和我们是同道中人，他在我这儿买了好几次du品，后来他向我透露自己想要加入我们的意愿。我想着他都在我这儿买过这么多次du品了，不可能是条子，就把他引荐给了老板。老板一开始也信了他，不过后来老板发现了付哥的不对劲。只要付哥在的交易总会黄掉，或者莫名其妙地被条子知道……所以老板就对付哥起了杀人。“
“那天，老板把人约在了创业园后面的荒地打算试探他。老板给了付哥一包好东西让他当着我们所有人的面吸食，付哥一开始找借口没吃，后来上了个厕所回来后迫于压力吃了一包。但老板还是没信他，把人制住了之后亲手枪毙了他。”
“我们这些人里只有老板有枪，他把付哥给毙了后让我们留在荒地收拾残局。老板让我们把人毁容然后暴露出去，说是要给条子一点颜色看看。”
“也是在收拾的时候，发现了惊慌失措藏着的正准备逃走的老郑。”
冯九扶着额头，叹了口气。
“我没想杀老郑的，但是他看到了我们杀人吸du，我们无论如何也不能放任他就那么离开。所以有兄弟就把老郑捉了过来，一群人直接抡了钢棍招呼在老郑身上。最后老郑也被打死了。”
“老郑死后，他的手脚被我们绑上了在荒地里找到的石头，然后我们几个人一起把他的尸体扔到了那个混沌的水潭里。再然后……我们把付哥的尸体搬到了出租车驾驶座上，然后老板在他脸上泼了一整瓶的浓硫酸……”
冯九说到这里，还心有余悸。
“幸好付哥死了，不然那东西泼在人脸上，得有多痛啊！”
“等到浓硫酸腐蚀完毕之后，老板就让我选个时间点开着老郑的车把尸体送到创业园那片区。我左思右想，最后选在了傍晚。创业园那一块人不算很多，傍晚正好天色暗了，是最好的抛尸时间……”
冯九说的，几乎和刑侦队的猜测一致。
司衍一和南南静静地等待对方说完整个杀人抛尸过程。冯九在说完后，口干得喝了一整杯的茶水。他舔了舔唇，问司衍一和南南：“警察同志，我该说的都差不多说了。”
“浓硫酸你们一早就准备好了吗？”南南问道。
冯九说：“就老板要我们准备的。”
“那钢棍呢？”
“钢棍原本就放在我车上的后备箱里。”
”你为什么突然失踪？又为什么要拆掉出租车的定位机器？“
”因为我发现我被人跟踪了，家里也莫名其妙的好像被人翻过的样子。我把这事告诉了老板，老板说我被条子盯上了。其实也是因为这个，老板才怀疑上付哥的。”冯九说，“老板让我直接不上班，找个隐秘的地方躲起来。而我的出租车还有使用的价值，所以就只拆了定位，这段时间都还在使用。”
“所以你躲在了哪里？”
“荒地后面有一条小道直走下去，那里有一个废弃仓库，我之前那段时间就是在那里休息的。那里也是我们的一个仓库点，曾经藏了很多的好东西。不过后来因为我们暴露了付哥的尸体，害怕你们条子会查到这个位置，我们就将我们的家当都搬走了。”
司衍一问：“搬到哪里去了？”
冯九报出了一个地址。
司衍一又问：“江城还有其他地方是你们的据点吗？”
冯九没出声。
司衍一倒是不急，只是轻悠悠地说了句：“不急，想清楚了再说。”
冯九沉默了好一会儿，随后又说出了几个地点。
南南将冯九说的位置尽数记下，随口开口问道：“你刚刚嘴里口口声声的老板，是之前在轮渡里掏枪的那位吗？”
冯九摇头：“这次交易老板没有来。”
司衍一皱眉：“没来？”
冯九：“老板让威哥送的货，他这次没出马。威哥就是你们抓到后还是不肯撒手一直抱着行李箱的那位。”
“你们老板现在在哪里？”
冯九摇了摇头：“这次我们被一网打尽，老板故意以及跑路了。”
“你知道你老板叫什么名字吗？”
“不知道，反正大伙儿都喊他老板。”
“那他长什么样子你总知道吧？”
“这个我知道。”
“好，审讯完会有警员过来找你配合制作肖像画的。”
“好的。”
……
南南看着手里的笔记本，她眸光暗下，问冯九：“你最开始是怎么接触到du品的？”
“我就一开始的时候和我租房附近的小混混一起吃喝玩闹，后来他们在一次聚会上就开始吸那些好东西，我尝了一次，后来就戒不掉了。”
“后再来，等慢慢的，我接触到了du品的交易贩卖，从一名吸du这变成了一名贩du者。”
冯九伸出自己的右手，看着自己瘦骨嶙峋的手背，苦笑了一声。
“其实我以前也不是这个鬼样子，只不过……只不过一切已经回不去了！”
“你的人生还未过三分之一。”司衍一说，“现在没有希望不代表以后没有，之后在牢里尽量把毒瘾给戒掉，洗心革面，好好做人。”
冯九点了点头。
南南想了想，又问：“冯九，今年过年你回去了吗？”
冯九摇了摇头，说：“我没有回，我都成这副鬼样子了，回去不是让我妈添堵。她虽然不会想到我吸du，但也会觉得我在城里没吃好喝好……我，我真是对不起我妈……”
大概是触及了冯九的某个点，他捂着自己的脑袋又嚎啕大哭起来。
“有时候我自己看着我自己这副样子都觉得恶心。”冯九哭过之后，说，“现在被你们抓住也好，终于快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