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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朋友(1 / 1)

飞船修整之后再次起航,最终降落薛城。阳洲有一条阳河贯穿,浩浩汤汤不知亿万里,薛城就建立在阳洲中部阳河分流之处,号称“八水一山一分田”,薛城的主人薛家就是独占“一分田地”,然后坐断阳中水运。因此薛家虽不是圣地,甚至都不是黄金级势力,财富、地位却一点儿不低于一般黄金势力。神州国家与宗派势力的划分,公认的大抵只有一种:神圣、洞天、福地、黄金势力及以下诸等势力。薛家作为东道主接待,金庭山这边刚刚安顿下来,便有一名女子负着一长匣子来见秦殇。女子笑意如花,道:“小女子这项见过秦殇少侠。说来少侠却与我家公子早有缘分。在少侠之前,跃旋涡,上九山而后飞天的凤凰,正是我家玉公子。”

秦殇道:“我们现在一间屋子,岂不是也有缘分?”

风笙浅笑一下,道:“算小女子胡说,可我家公子确实真心想和秦少侠交个朋友。我家公子说,秦少侠若是有把好刀承载刀气,就不会才出分寸就暴露了,二管家必躲不开那一刀。少侠可错过一重山杀四重山,名震天下的机会了。”

说着,解下身上长匣子在桌上打开,是一把刀器。风笙拿起拔出三寸,辉光水银般乍泄而出,随后合上,抬头看向秦殇,却发现作为一名强大的刀客,他的眼中竟没有对宝刀该有的渴望与占有。风笙奉到秦殇眼前,道:“此刀名秋鹿,长三尺五寸,五品上的等级。我家公子送与少侠,期望能与少侠交个朋友。”

秦殇道:“刀,拿回去,朋友,没必要。”

风笙道:“我家公子对少侠‘做人’的一番豪气可是敬佩的紧,因此只想多个朋友。还望少侠也能体会到我家公子的一片赤诚。”

秦殇有些不耐,道:“我的话不够清楚?”

风笙没有因为秦殇的冷漠就此放弃,直视着一笑继续坚持,道:“我家公子还说了,少侠与二管家的一点矛盾不值一提,不仅不会影响你们之间的友谊,他还可以帮忙…”秦殇忽的握拳抵在风笙眉间,道:“对付狗,我自有一套办法,它第一次呲牙,我一般只会对准狗嘴狠抽一棍,但若是第二次还呲牙,我就会找它主人的问题。我对人的耐心向来不及狗,不是狗主人就不要尝试。”

风笙见惯了各色人,练就了洞察人性的本事,但秦殇却是此生仅见。固执,寡言,冷漠,强大,她纠缠了这么久,却没找到一个可以利用的缺点。风笙默声收起刀器,重新背起长匣子朝门口走去,却在门口忽又听到秦殇的话。秦殇道:“告诉你家公子,江湖是个讨饭的地方没错,但有人伸手,必然就有人握剑。他若再送来,我就收下了。”

风笙身体一颤,从心底生出一股子寒意。顾妍兮、顾春雨、冰莲子在院子见到风笙慌张离开,随后来到门口。顾妍兮问道:“薛家举行宴会,我想请你一起…”秦殇道:“不用。”

冰莲子拍手欢庆,道:“太好了,妍兮可怜你才想带你见见世面,我可不想身边有个土包子丢人。”

顾妍兮歉意一笑,拉着冰莲子离开。天色暗下来后,秦殇孤身出门,找到家铺子用灵石换了金银,就游魂一般走街串巷,直到闻到了一股别致的清香从附近的“万仞心梅”传出。这就是他在寻找的味道。无有贵贱,不定种类,没有标准,唯一的标准就是吸引自己,满足自己的口味。秦殇走入酒楼,对小二道:“你们有一种梅酒,应该是以香味更为浓郁的腊梅配以寒水酿造。”

小二竖起大拇指,道:“客人好本事,您说的正是我们酒楼的招牌心梅酒,但味道最好的,还是从高山采摘腊梅,寒池获取灵水精酿的万仞酒。”

秦殇道:“就一壶心梅酒。”

小二道:“好嘞。客人要些什么下酒。”

秦殇道:“不要。”

小二道:“客人稍坐。”

秦殇付过钱选了靠窗位置等待。心梅酒很快上来,他倒了一杯浅唱,味蕾一下子尝到了腊梅的香味与另一股寒意,两种味道紧密融合,就好像是将腊梅的真正意味喝到了嘴里。秦殇夸道:“好心思。”

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邻桌男子闻言笑了两声,道:“喝酒不夸味道,却夸‘好心思’,这又是什么心思?”

秦殇没有理会,继续给自己添了一杯,喝到嘴里不急着咽下,而是细细回味腊梅萦绕味蕾的舒适感。男子提着酒壶起身走来,问道:“不介意我坐下吧。”

秦殇咽下,道;“我只有这一张座位的使用权,其它位置都是店家的,问我作甚。”

男子笑了笑坐下,道:“寻常酒客只知道心梅酒有腊梅意境,却没有人会在意为了营造这种味道,发明人付出了多大的苦心。”

见秦殇装聋作哑,完全无视他的样子,男子放下手中酒壶双手做拱,正要行礼时忽然一顿,改为抱拳。男子道:“在下薛万仞,请问兄台大名。”

秦殇虽然冷漠一些,却也不会胡乱糟蹋别人的好意。何况这里是酒楼,若是连上了酒桌都还要拘谨,就太没有江湖的味道,侠客的风范了。他点下头,道:“秦殇。”

薛万仞默念两遍,忽然想了起来,道:“你就是金庭山测出的“龙凤”中的真龙,游侠秦殇?”

他顿了顿,失望道:“连秦大哥这般真龙之资,就因为只是游侠,薛家便也不请。”

秦殇继续添了一杯,仔细品味意境。见他如此,薛万仞笑道:“心梅酒虽好,万仞酒才是她的最高技艺。我请秦大哥同饮可好?”

秦殇摇了下头,道:“我闻到心梅酒,就只喝心梅酒。”

薛万仞一愣,眼神明亮起来,道:“秦大哥可知薛家今夜宴会,实则就是在论价卖女儿。那薛家长房的女儿姿容可是薛城第一,你若是娶了保准两年生三,而且嫁妆绝对丰厚啊。”

秦殇道:“她是你妹妹?”

薛万仞道:“是姐姐。酒楼的名字是她疼我才将‘万仞’放在了前面,‘心梅’放在了后面。但我的话可没有假,你若不信,可以出外面随便打听。”

秦殇举起酒壶,道:“多谢好意,心领。”

随后仰头一口气喝干,然后抱拳离开。出了酒楼,秦殇选准了方向,依旧信马由缰穿街过道,在一处人流较少的地段,忽然看到几个斗笠人打遮掩,眨眼间就将棠溪剑派的两名女弟子劫走。各大势力派出历练的弟子多是新人,本就毫无江湖经验,不知人间险恶,又在薛府喝了点灵酒,对她们下手实在太容易了。秦殇暗中跟上,目睹他们进了一处院子,悄悄标记后就此离开。回到客栈后许久才见顾妍兮从另一个方向回来,她有些醉态地走到自己房间,才发现秦殇就站在门口,愣了一下后立即红了脸色,欲盖弥彰地在自己眼前扇了扇。美人娇羞,醉酒桃红,最是轻易撩动男人心思,秦殇也被她的憨态惹动几丝心弦。一瞬间失神后,秦殇道:“薛家宴会,我虽然不在乎,但你的心意我领了…”说话时往前一步,顾妍兮就受惊的兔子般往后蹦跳一下。他立即收住脚,将一张折叠的纸插在门上。秦殇道:“明日你可能用得着,就算还了你的情分了。”

说完后正要离开,顾妍兮却突然扑过来扯住他衣袖,俏脸红扑扑,明亮的眸子仿佛想要看透什么。顾妍兮道:“你一直就这样…连一次饭,一件衣服,甚至一句话都算得清清楚楚。明明我不吵你,你夸我真好看,我们在一起肯定很合适。你现在就答应和我成为朋友。”

秦殇道:“我答应。”

顾妍兮道:“不行,得拉勾才算数。”

她拉起秦殇的手,小拇指相扣大拇指按印,碎碎念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骗我是小狗。”

顾妍兮眼神有三分迷醉,她不常笑,但笑起来却是似春天般柔意,纯真的可以没有一丝人间造作的痕迹。她本欢喜着,却突然打了秦殇一拳,甜美柔意悄然间已经退却,人间的哀愁爬上了白皙的脸庞,浮现出脆弱与痛苦。顾妍兮道:“你知道吗,今晚所谓筵席就是薛家在卖女儿,其实谁都看出了,他们是要将她送给大王子。”

秦殇道:“与你无关,何必多愁。”

顾妍兮道:“可你知道吗,我早也被卖了。就因为有人解出了‘桃李争妍,巧笑倩兮’,爷爷和金庭山所有人都要我嫁给他,好像我的生命就只有八个字的重量。”

秦殇嗤笑一声,道:“该是顾女有妍,巧笑倩兮才对。”

顾妍兮忽的全无醉酒之态,踮起脚尖双手扶住秦殇双肩,眼睛直勾勾与他四目相对,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该是‘顾女有妍’,为什么不是‘桃李争妍’?”

秦殇道:“因为我看到了真正的你,光芒万丈,超越人间。他们看到万分之一,只当成了地上好景。”

顾妍兮退后两步,目光仿佛没有焦距,又好似处处都有她的目光,忽然明媚一笑,仿佛化去了天地的寒意,道:“二郎,我累了。”

秦殇点下头,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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