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的腿上，有些许的擦伤。
佟佳玥挑了药膏抹上后，又吹了吹，柔声道：“嬷嬷，这几天太皇太后不能沐浴。伤口别碰水，两三天就能好起来了。”
“嗯……我瞧着这个位置，在脚踝上头一些，只怕也不好泡脚了。”
一听不能泡脚。
原先还懒洋洋地靠在贵妃榻上的太皇太后就稍稍坐正了一些身子，显得不乐意了起来。
“不能泡脚，那哀家晚上可休息不好了。不过是擦伤而已，何必涂着劳什子的药呢，还不是几天就好了嘛。”
她郁闷。
不能泡脚，便失去了很大的乐趣呀！
“……”
佟佳玥见太皇太后还委屈起来了，起身来洗干净了手，就蹙眉道：“那您下回走路时小心些。”
“脚底下明明有台阶，怎的还没注意呢？”
太皇太后一听佟佳玥竟然拿这事儿说自己，更不乐意了，板着脸，就严肃道：“苏麻喇，你瞧瞧她，胆子愈发大了。”
“连哀家都敢教训了，哼！去去去，时辰不早，你先回去休息吧！”
太皇太后一副打发佟佳玥的样子。
佟佳玥却看得出来，这位老人家呀，是知道天色晚了，她这个孩子要早睡早起长身体，才叫她赶紧回去的呢。
一夜安眠。
佟佳玥翌日早早醒来，就去小厨房看早膳。
正巧遇上苏麻喇嬷嬷，也来了膳厅。
“佟格格先去玩一会儿吧。”
苏麻喇嬷嬷走过来，叹口气，就道：“太皇太后昨个儿没泡脚，一直说睡不着呢，还是奴婢陪了她半宿。”
“好容易后半夜，她才睡了过去，今儿只怕没这么快起来。”
还没起？
佟佳玥知道，太皇太后是一个格外自律的人，往日里即使是睡得稍微少一些，也会坚持早起的。
难不成，这位老人家，在睡眠上有什么障碍吗？
“苏麻喇嬷嬷。”
佟佳玥想着，忍不住就问道：“先前太皇太后也总是睡不好吗？我还以为，她喜欢我的泡脚包，只是随意拿去泡泡，养养身子呢。”
提起这个，苏麻喇嬷嬷也没瞒着佟佳玥，道：“太皇太后睡眠浅，夜里容易醒，一般睡得也不多。”
“奴婢原瞧着，有了您的泡脚包后，她情况好些了。结果昨晚没用，反而不习惯得很，睡眠比之前还差了。”
佟佳玥闻言摸了摸。
看来，太皇太后的身子的确不是很好呀。
“嬷嬷。”
佟佳玥思索片刻，就道：“待会儿我去一趟姑姑那儿吧，她有很好的安神香。夜里睡觉时点上，应该对身子也有益处。”
“多谢你了。”
苏麻喇嬷嬷诚恳道谢，又想起什么，就道：“说来，这事儿太皇太后一直不愿外传。她不想让皇上担心。”
“所以——还请皇后娘娘那儿，也别跟皇上提及这件事才好。”
佟佳玥知道轻重，便道：“我明白，那我现在就先过去一趟姑姑那儿。苏麻喇嬷嬷，太皇太后就先交给你照顾啦。”
“是。”
苏麻喇嬷嬷应了，便主动送了佟佳玥一段路。
佟皇后那儿。
佟佳玥一过去，她还有些意外，又很高兴，便道：“正好今儿胤禛不用去跟着夫子学习。月嬷嬷，快去把胤禛叫来吧！”
“姑姑。”
佟佳玥也想见胤禛，不过她今儿来，还有别的正经事，就问起了那安神香的事儿，简略把事情说了说。
“太皇太后睡眠不好。我记得姑姑的香料，还是从前祖父从云南弄回来的呢，现在可还有吗？”
“有呀！”
佟皇后毫不犹豫，又叫人去拿，就道：“剩得不多了，不知道佟家府里还有没有。若没有，只得想法子去云南采办了。”
“这一来一回，少不得折腾两三个月的，太皇太后那儿急不急呀？”
佟佳玥看了一眼拿来的香料。
这些，也就够用半个月的。
“姑姑先问问祖父吧，若有，就拿过来。要是没有，也只能去置办了。”
佟佳玥盘算着，太皇太后腿上的擦伤，几天就好了，到时有泡脚包，睡眠应该还是能恢复的。
这香料，主要也是起一个锦上添花的作用。
佟皇后一听不必那么急，也安心了一些，便道：“要是下回还有什么需要，记得跟我说。你一个孩子在太皇太后身边，我总是不放心的。”
话音刚落。
屋外，胤禛就进来了。
他的步履格外轻快，进屋后瞧见佟佳玥，嘴角不由自主地就浮现出笑意来。
“表妹。”
“表哥。”
二人都喊了一声。
佟皇后见状，就道：“胤禛过来坐吧。”
顺道，她又让人拿茶水点心过来。
须臾。
正好茶水点心端上来的时候，屋外月嬷嬷进来了，禀报道：“皇后娘娘。外头来人说，太子殿下来了。”
“说是，为了马佳夫人那件事来的。”
太子？
佟佳玥正想要问胤禛要不要吃酥饼呢，忽然之间听月嬷嬷提起这个来，脸上的笑容都跟着收敛了起来。
这人，可一贯没什么好心思。
果然。
这个念头才刚刚冒出来，佟佳玥偏头看胤禛，他也正蹙眉，显然和佟佳玥的想法，是一模一样的。
上首，佟皇后察觉到异样，也问道：“皇上让他调查此事，他可查清楚了？这马佳夫人意图扰乱宫闱，散布谣言。”八壹中文網
“这按照律法，该怎么处置了也就是了，过来做什么？”
她也觉得没好事！
月嬷嬷无奈。
正常情况，她也就打发了。
但来人，毕竟是太子呀！
佟佳玥想了想，便看向身侧的胤禛，问道：“表哥，要不还是让他过来吧。毕竟——这马佳氏的事儿怎么解决，咱们总归还是要知道的。”
“嗯。”
胤禛一听佟佳玥说得有道理，便答应了。
佟皇后也知道胤禛是个有主见的孩子，见佟佳玥和胤禛商量好了，便让月嬷嬷去将太子给叫了进来。
太子在外头安安静静地等了一阵。
这会儿进屋来，对着佟皇后也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道：“儿臣见过皇额娘。”
“免礼。”
佟皇后被他这一声“皇额娘”稍微喊得有点不太舒服，听着挺亲切的一个称呼，不知怎的从太子嘴里出来，就变了味道。
太子也没有落座，直接拱了拱手，就道：“马佳夫人那里，儿臣已经询问过了。她已然承认，这一切都是她做的。”
“从一开始听闻，自家有可能和佟家结亲，她就起了心思。这些年眼看着家里败落，她便更是从未放弃过这方面的心思。”
“头一回她来畅春园，除了想给马佳毓找一份差事以外，也是想试探一下皇额娘的意思，看看这门婚事，怎么样能办成。”
“……”
太子絮絮叨叨说了好些。
这部分内容，佟佳玥他们大多也都知道了，不多时，佟皇后有些没耐心了，就追问道：“那这次呢？”
“平贵人那儿，到底是怎么遇上的她？”
这才是她最关心的！
偏偏，皇上将这件事交给太子去调查，要太子真的做贼心虚，只怕不会把自己给供出来！
太子那儿。
他听见佟皇后这么问，嘴角的笑容就收敛了起来，然后一本正经道：“此事，自然和平贵人说得差不多。”
“她恰巧知道了这件事，情急之下，也没过脑子，就带着人去见皇阿玛了。”
呵呵！
佟佳玥看着太子一本正经的样子，就差点笑出声！
没想到太子演戏的本事还挺好的！
他这是把他们几个都当成傻子么？
“殿下。”
胤禛闻言，脸上的表情冷了三分，便问道：“平贵人的事儿，暂且不说。毕竟，皇阿玛已经处罚了她。”
“我想，平贵人该担上什么样的罪责，在皇阿玛的心里也是有数的。殿下，你说是不是？”
胤禛的话意味深长。
明显在暗示，太子是故意包庇平贵人的。
太子瞳孔一缩，脸上淡淡的笑容，也收敛了几分，显得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
他怕的就是这个。
皇阿玛那里，到底有没有怀疑上自己？
如果有，为什么又要把这件事交给他来调查呢？
要是没有，平贵人被禁足以后，赫舍里家的人想要探望一二都不能，显然是惹恼了皇阿玛的。
胤禛看着太子变了脸色，就又问道：“除了平贵人，罪责最重的，应该就是马佳夫人了。”
“他既然证据确凿。太子殿下，他污蔑皇室宗亲，跑来畅春园胡闹，惊动了太皇太后、皇阿玛和皇额娘。”
“光是这几件事，她的罪责就不小了。也不知道，殿下准备怎么处置呢？”
胤禛显然是不打算放过马佳夫人的。
她那样的人，为了利益，连脸都不要了，他给了好处，让人将她远远地送走，她还能贼心不死回京来！
就该彻底解决了，永绝后患才是最正确的！
“四弟。”
太子似乎早就知道胤禛要问这个，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古怪了起来，就道：“孤今日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的。”
“马佳夫人固然有罪。但，也不知道皇额娘和四弟，能否念在从前马佳氏一族，与佟家之间的那些恩情的份上，网开一面呢？”
“毕竟，马佳老爷子从前也跟了佟大人一场，乃是手底下的得力干将呀。”
“如今要是直接处置了马佳夫人，岂不是让那些跟过佟大人的人，都寒心么？孤，也是为了佟家的声名考虑呀！”
真是一大箩筐废话来恶心人！
佟佳玥恨不得冲上去骂太子虚伪！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太子有什么资格站在这样道德的制高点，来说出他是为了佟家好这样的话来的？
想着，佟佳玥就要开口。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屋外，一个穿着小太监服侍的人，忽然就冲了进来。
“皇后娘娘、四阿哥，佟格格。求求你们，放过我的额娘吧，她被关进牢狱里，吃得苦已经很多了。”
“她都这样了，你们还不打算放过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