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惠妃之死
惠妃懵了。
她没想到自己身边伺候了十几年的宫女竟然会在这种时候出卖自己。
她回头，一个巴掌就拍在了这个大宫女的脸上，质问道：“是谁指使你陷害我的？说！是谁！”
大宫女也没有躲。
她朝着惠妃磕了一个头，认认真真道：“这些年来，多谢惠妃娘娘的照顾。奴婢这个头，无以为报。”
“但，您自问，您对奴婢，真的是照顾吗？奴婢家里的那些事，您说与奴婢听的，又有几分是真的呢？”
“事已至此，奴婢自问没有对不住您的地方。您做这些事，也只是为了您自己，与奴婢是没有关系的。”
说完，大宫女又看向康熙爷，重新磕了一个头，就道：“奴婢知道的，只有这么多。其余的，奴婢没有亲眼瞧见的，自然是无法作证的。”
“嗯。”
康熙爷只是轻轻点头，然后就示意人上来，先把这个大宫女带下去了。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惠妃的嫌疑自然很大，她从一开始就不正常，反应十分心虚，再加上苏麻喇嬷嬷的那些怀疑。
以及现在大宫女的指控，基本上都能够确定，她就是这个在背后主使一切的人了。
只是。
惠妃自己显然不死心。
她还在不断叫嚣，说自己并没有做过这些事，她是被人诬陷的，让康熙爷原谅她，再给她一个机会。
康熙爷坐在上首的位置上，久久地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
康熙爷大约也是觉得有点烦了，才厌恶地看了一眼惠妃，淡淡道：“朕现在，愿意给你一个机会。”
“皇帝！”
太皇太后立即叫住了康熙爷，看样子是怕康熙爷忽然心软。
康熙爷却是对着太皇太后点了点头，大约是要她老人家安心。
太皇太后见康熙爷似乎已经想好了，这才没说什么，放心让康熙爷继续说下去了。
惠妃那儿。
她本来都有点疯疯癫癫的了，一下子听见康熙爷这么问，她又回过神来，问道：“皇上，什么机会？”
“给你一个承认错误的机会。”
康熙爷脸色平淡，指了指一旁的大阿哥。
大阿哥也一直在帮惠妃说话呢，母子俩言辞都差不多，跟疯了似的，落在众人的眼里，就跟跳梁小丑似的。
这会儿，康熙爷一下指了大阿哥，惠妃的心都跟着紧了起来。
儿子就是她的命啊！
“皇上！”
惠妃害怕，率先一句喊住了康熙爷，她张了张嘴，不太说得出话来。
她该怎么办呢？
承认一切，将儿子摘出去吗？
还是继续装死，试图蒙混呢？
两个念头在惠妃的脑海里升起以后，惠妃的心里马上就有了决定了。
装死，肯定是没用的，她能躲过去，以后在宫里只怕也是寸步难行，还不如留着最后的一分情面，为自己的儿子，博取最大的好处。
想清楚以后。
惠妃不等康熙爷说话，表情一凛，一改刚刚疯疯癫癫的样子，就朝着康熙爷，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皇上，胤褆他什么都不知道。”
惠妃泫然欲泣，就道：“胤褆这孩子，从小就傻乎乎的。看着是个大高个儿，可实际上什么都不懂。”
“这些心计，害人的事情，臣妾也从来都不会跟他说。”
“这次，关于胤褆的婚事，也是臣妾自己猪油蒙了心。臣妾想着，胤褆是长子，既然皇上要让臣妾好好看看，哪家的贵女适合胤褆。”
“那么，即使是为了皇家的颜面，臣妾也是一定要认真挑的。希望未来的大福晋，能够是一位出身高贵，知书达理的女子。”
“她是大福晋，有自己要承担起来的东西。所以——臣妾在听闻太皇太后所挑选的伊尔根觉罗氏生母早夭，是在继室手底下长大，性格唯唯诺诺后，就有不满。”
“大福晋乃是皇家长媳！要是不够出挑，将来哪能在妯娌们面前有威信呢？臣妾心有不满，一时糊涂，这才，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皇上，千错万错都是臣妾一个人的错。还请您顾惜胤褆，也莫要再为难她了。”
惠妃说得字字恳切。
仿佛她的出发点，是整个皇室的脸面，觉得太皇太后挑的伊尔根觉罗氏性子软糯，撑不住场面，为皇室担忧。
太假了。
佟佳玥听得啧舌，悄悄地就看了一眼太皇太后。
果然。
就连太皇太后的嘴角，都浮现出一抹讥诮的笑意来，反问道：“这么说来，你一片苦心为了皇家，倒是哀家挑错了人？”
“不，不是！”
惠妃脸上闪过一丝苦涩，道：“太皇太后您挑的人，自然是千好万好的。或许，是那伊尔根觉罗氏有什么臣妾不知道的好处吧。”
“臣妾无知，实在是糊涂了。也实在是，臣妾对不住您。好在您如今没事，不然的话，臣妾真的万死难辞其咎！”
“你是该死！”
太皇太后生气地一拍扶手，就道：“别以为哀家不知道你肚子里是什么意思。口口声声为了皇家，实际上呢？”
“你在意的，是你自己的脸面，是将来大阿哥的荣耀罢了！”
“你不是不理解哀家为什么挑选伊尔根觉罗氏吗？哀家现在就告诉你！因为你觊觎清歌，觊觎博尔济吉特的身份！”
“哀家不愿给你这样的体面，所以选了伊尔根觉罗氏！就是因为她娘家无人，不能帮你撑腰！”
“可是，这也并不是代表她就不好！”
“伊尔根觉罗氏出身不差！自由养在继母膝下，寄人篱下，处事谨慎，为人恭顺！嫁进皇家，是她莫大的荣耀，也是她唯一能够抓住的机会！”
“她会小心谨慎，把持好自己的身份，履行好作为自己身为大福晋的职责！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好好立足！”
佟佳玥在旁，听完太皇太后的这番话以后，忍不住就点了点头。
果然不愧是“老油条”，想事情都更深一些。
是啊。
在继母手底下讨生活可不易，扮猪吃老虎那是必须的，只有装笨装憨，才能让继母不忌惮自己。
将来指不定，还愿意给她一门不错的亲事。
出嫁后，对女子而言，便是另一翻天地了，她只要能做好自己的本分，在婆家站稳脚跟。
将来身后有婆家，她在这世上的底气也能足了。
更何况，这是嫁进皇家，伊尔根觉罗氏自然会使尽浑身解数，让自己重获新生，活得更好的。
如此一来。
这个皇家长媳，又有什么不合适的呢。
是惠妃自己的眼神太过于局限了，心里只惦记着儿媳妇出身是否高贵，是否能靠着儿媳妇的娘家，带给自己脸面了。
说到底！
惠妃还不是为了让大阿哥有个好的岳丈做靠山，以后能和太子争么？
太皇太后才不会给她这个机会呢！
“……”
惠妃跌坐在了原地。
她心有不甘，却不能说出来。
荣妃看着她这副样子，最后也是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道：“惠妃姐姐，这次，真的是你糊涂了。”
“出身荣耀与否，又有什么重要的呢？孩子的前程，终归是要靠他们自己去挣的。若不是那块材料，怎么都是扶不上去的。”
“再者，他们的日子，我们也不能帮他们过。太皇太后选的人极好，性子温和，就说明将来一定好过日子。”
“既如此，也没什么不满意的了。”
相较于惠妃而言，荣妃就无争了许多。
她没想过让自己的儿子去争太子这个位置，就盼着儿子能平平安安，有一份不错的前程，子嗣丰盈罢了。
有野心，不是坏事，太大却不好。
惠妃冷笑。
她看着荣妃，没说话。
她心里的苦，荣妃哪里懂！
事情闹成这样，在场的还有裕亲王福全他们这些皇室宗亲呢，实在是有些难看。
康熙爷最终摆摆手，让人先来带了惠妃下去。
这下大阿哥急了。
他冲了出来，到了康熙爷和太皇太后的面前，问道：“皇阿玛，您要将额娘如何？额娘她——”
“胤褆！”
惠妃叫住了大阿哥，用一种“恶狠狠”的眼神提醒他，不要再说了。
反而是惠妃自己。
她在被人带着离开这里之前，最后对康熙爷道：“臣妾一生，到最后所求的不过是胤褆能够过得好。”
“皇上，臣妾自知罪孽深重，愿意伏诛。但在伏诛之前，想要为胤褆求一个恩典。”
“他要成亲了，也快到弱冠之年了，是您膝下的第一个成年的皇子。希望皇上，能给他一个爵位。”
这是她最后的请求了。
康熙爷深深地看了一眼惠妃，答应道：“朕会在他成亲以后，册封他为郡王的。”
“多谢皇上。”
惠妃留下这四个字后，便被人带走了。
“皇阿玛！”
胤褆还想求情，但他忽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额娘不在了，额娘不让他求情，他要是现在求情，惹怒了皇阿玛，皇阿玛会不会就不答应给自己爵位了？
胤褆害怕。
最终，他在保住爵位和开口求情之间，选择了前者。
……
乾清宫这边，众人终于在子时之前全部散了。
说起来，胤禛其实并没有将那个纵火的贼人抓到，因为正如惠妃所想的一样，这个人早在被发现的时候，已经自尽了。
无奈之下，胤禛只能到惠妃宫里，想要搜寻有用的证据，正好就找到了那个大宫女来当证人而已。
也好在。
纵火的人虽然没抓到，但胤禛用计一“诈”惠妃，惠妃就什么都说了。
说到底，也只是惠妃自己心虚而已。
回承乾宫的路上。
胤禛和佟佳玥并排走着，两人都走得很快，显然是担心佟皇后的情况，想要快点回去，看看人怎么样了。
“表哥。”
佟佳玥眼看着前头要到承乾宫了，忽然好像又安心了一些，想起什么，就看向胤禛，问道：“你今晚，没受伤吧？”
那么大的火。
他从火场里，背着佟皇后出来，又带人去抓贼人，也真是厉害呢。
她哥哥舜安颜就受伤了。
刚刚离开乾清宫的时候，佟佳玥才知道，抓完人回来，就有太医已经帮舜安颜去医治伤口了。
她和舜安颜没见上面，舜安颜已经被送回佟家了。
胤禛听见佟佳玥关心，忽然脚底下的步子就慢了下来。
他偏头看向佟佳玥。
正好这个时候，胤禛身后的天空中有一朵烟花炸开了，这片天一下子亮堂了不少。
佟佳玥就瞧见，胤禛有点幽怨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小声嘀咕反问道：“现在才想起来问问我好不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