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腹轻柔地替她擦着眼角的泪水,可是自己眼中也有一些微微湿润,又哪里只是楚晏姿一人失而复得,对于雍帝来说,又何尝不是呢?
两天看不见希望的守候,害怕自己怀里的娇娃再也醒不过来,害怕自己以后再也看不见那个撒娇卖乖的佳人,等佳人醒来后,却又得知自己与她的孩子不见了,他又怎么可能不担心,可他却不能表现出来,因为他的阿晏还需要他。
雍帝微微地张开口,忍着喉咙处的哽咽,假装感受不到自己眼中的湿润,依旧哄着自己怀中娇娃,“快别哭了,阿晏,都是朕不好,是朕没有保护好他。”
听出了雍帝语气中的不对劲,楚晏姿抬眼去望他,眼中的神色愣了愣,下一刻,伸出玉嫩的指腹蹭上雍帝的眼角,轻轻点了点,抹去那一丝浅薄的湿意,将小皇子放入两人的怀里,微微抬起身子,见她这副样子,雍帝赶紧弯下腰,下一刻,他的身体就有些微顿。
只见楚晏姿微微阖上眼帘,轻启有些干涩的唇,印在雍帝的眼角,似乎是感觉楚晏姿带着的些许体谅和理解,雍帝眼中湿意不由得就有些加深,一手护着小皇子,一手抚了抚楚晏姿的后背,吻了一下她的嘴角,然后抬起身子。
雍帝平复了一下心情,见着楚晏姿眼底遮掩不住的疲累,微微皱了皱眉,就想让她躺下休息,刚将小皇子抱与奶嬷嬷,可是看着小皇子瘪了瘪嘴,就要哭,而且楚晏姿一脸不舍的表情,雍帝就心下一软,将小皇子放在了楚晏姿的床头,楚晏姿才依着他的意躺下。
宝昭仪看着雍帝此时的作态,哪里还不知道自己大势已去,可是,她哪里看得惯楚晏姿这副心满意足,春风得意的样子,推开琉玉就上前一步,琉玉完全来不及去拉住她,琉玉脸色一白,颓然地退后了一步,
“皇上就这么相信珍妃吗?她说小皇子是她的孩子,难不成小皇子就真的是她的孩子吗?”
宝昭仪气急败坏,她没有想到自己什么都赌上了,居然还是没有成功,如果真的将楚晏姿和嫣贵嫔的孩子调换了,即使她栽了,她也认了,可是如今,她想做的事情,一件都没有完成,却输了自己,她不甘心!
想不到穆涟漪还敢出声,楚晏姿扯了扯嘴角,自从刚刚白画打了宝昭仪一巴掌,而雍帝无动于衷之后,楚晏姿就知道这宝昭仪无需她多费心了,此时,她也不想浪费口舌与她多嘴,微微皱了皱眉,因为自己的身子还隐隐的有些疼。
雍帝任由她说完,突然说了一句,“你知道柔容华死之前说了什么吗?”
楚晏姿眉头一挑,什么?洛伊死了?她不是大反派吗?这么容易就死了?
那日雍帝从慈惠宫赶回雎鸠殿的时候,楚晏姿已经昏迷不醒,等到第二日傍晚,楚晏姿依旧没有醒过来,雍帝心中焦虑不安,此时张进突然提醒他,还有一个柔容华在自己宫中待着呢。
雍帝根本不愿去想她是否无辜,他只知道因为她,阿晏才会早产,此时才会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连见都没有见她一面,直接让张进带着三尺白绫和□□去了她的碎灵轩,让她二选一。
可是洛伊又怎么会愿意?
她看着面前的两个莲盘上的东西,她一个都不想选,可是她又不得不选,圣旨已下,她根本无法反抗,可是,洛伊狠了狠眼色,临死之前她眼中的雾气终于消了一次,她对着张进,肯定而言,
“昨日,我撞上珍妃,是因为有人在背后推了我,我知道我今日难逃一死,但是我相信皇上也不会放过真正的凶手,在这后宫中,唯一一个会害珍妃娘娘的人,也就只有宝昭仪了!还望张公公将我的话带给皇上!”
她既然已经要死了,也不在乎什么本小主什么的自称,更要将宝昭仪拉下来,给她陪葬!洛伊呼了一口气,只是没想到她入宫不到一年,居然就在今日命丧黄泉,在今日啊!这宫中有谁能记得今日是她的生辰吗?
洛伊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一个笑容,却怎么也做不到,她眼里盛满了害怕和后悔,她才十五岁了,今日才是她十六岁的生辰啊!她不想死啊!她颤颤巍巍地伸出手,端起那一杯毒酒,环视了一眼自己入宫一来住的的地方,她原以为自己能够搬到正殿去的,苦笑一声,世事无常啊。
不再看向旁物,洛伊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腹部传来剧痛,她捂着小腹倒在地上,眼中的泪水一直向下流,她突然好像看见入宫时的那个自己,雄心壮志,拒绝了与自己青梅竹马的表哥,只为了进宫来博这滔天的富贵,可如今,却是连性命都赔了进去,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她想,她后悔了。
让张进将那天洛伊的话,说与穆涟漪听,见她听完之后,脸色惨白,却又故作逞强的样子,雍帝还有什么不懂,对她失望透顶,连句话都不愿意再和她多说。
可是雍帝的这副模样,却是对穆涟漪最大的打击,她这一身的清高全部来自于雍帝的宠爱,可如今,她什么都没有了!
穆涟漪不甘心,她还想再挣扎一下,“这只是柔容华的一人之言,并无证据,怎么可以就这样定了臣妾的罪!”
见她执迷不悟的样子,雍帝都要气笑了,她到底哪来的底气,此时还在质疑他?雍帝开口,声音里有一些隐隐的惊讶,为她的不可理喻,
“你至今还不懂吗?就凭你谋害太后一项罪名,就已经够抄家灭族的了,至于你谋害后妃,伤害皇嗣,甚至偷龙转凤这些事情,根本无需你承认,你觉得朕真的不知道吗?”
宝昭仪神色有些崩溃,只能拒绝承认,双手捂着自己的耳朵,将自己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高声喊道,“我没有!不是我!”
楚晏姿神色动了动,半抬起身子,看了她一眼,看见她往日清高不复存在,装疯卖傻的样子,眼神一冷,“演技拙略!”
伸出手护住小皇子的耳朵,不让宝昭仪的吵闹声扰到他,看着宝昭仪突然停下喊叫声,楚晏姿才放开自己的手,讽笑道,
“宝昭仪,你睁开眼睛看看,这大殿中的人都是怎么看你的?可有一个人相信这些事情不是你做的?而且,宝昭仪,你自己相信吗?”
宝昭仪抬起头看向楚晏姿,往日清丽脱俗的脸上此时有些凌乱,发丝沾在脸上,有了一些狼狈,可是宝昭仪根本没有心情去管,就听见一旁的张进补充道,
“皇上,今儿个早上,柔荣华的宫女招了,说是宝昭仪指使她的,只是没有奴才没有来得及和您禀告。”他刚得了消息,珍妃就醒来了,他根本就插不上嘴。
楚晏姿刚想冷笑讽刺宝昭仪,就被雍帝压下了身子,顿了一下,看向雍帝,却见雍帝此时眉目沉拧,“你躺好,别乱动。”
楚晏姿刚想反驳,余光就看见一旁的太医担忧,又不敢说话的样子,咬了咬嘴唇,还是躺了下来,比起出一口气,还是自己的身子最重要。
见她听话,雍帝的眉头才松了开来,目光转向一旁的宝昭仪,见她依旧是那副什么都听不进去的样子,脸色一沉,声音有些冷,
“刚刚张进的话,你可听见了?”
“皇上若想让一个人开口,自然简单。”这话乍一听没有毛病,只是细辨后,就能听出宝昭仪是在说雍帝让那宫人说了假话。
楚晏姿即使闭着眼睛,嘴角也不由得露出一抹笑,看来她是真的可以休息休息了。
“你是说,朕污蔑你。”雍帝此时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平静,淡漠地看向宝昭仪,声音不冷不热,却又有着一股汹涌的力量,让人不寒而颤。
宝昭仪紧了紧双手,完全破罐子破摔的样子,欠了欠身子,倔强地说道,“臣妾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雍帝突然冷笑一声,反问道,然后似乎是觉得宝昭仪有些不可思议,又说道,“你可知道,朕若想让你死,连个罪名都不用给你安,你觉得凭什么朕会这么浪费时间去污蔑你一个妇人?”
“妇人?”宝昭仪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雍帝会用一个“妇人”来形容她。
“还能是因为什么?可不就是你之前把她宠的。”
就在这时,楚晏姿的嘟囔声传来,雍帝无奈的看了她一眼,没有去管宝昭仪,对着一旁的白画说道,“把你们娘娘的补药端来。”
舍不得骂她,就让她吃药吧。看着楚晏姿突变的脸色,雍帝转了过来,继续看向宝昭仪。
宝昭仪听见楚晏姿的话后,面目稍稍地有些狰狞,破坏了她整体的美感,直接冲她喊道,“你能不能闭嘴啊!”她的声音很压抑,有着一些沉闷的疼痛。
在场的众人,大多数看着宝昭仪的样子,都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宝昭仪得宠多年,今日怕是栽了吧,不过她也的确大胆,她做出的事,随便拿出一样,都是抄家灭族的重罪。
雍帝冷了眉,看向宝昭仪,却被楚晏姿拉了拉衣袖,知道她是想自己解决,可是她的身子、雍帝不愿她多劳累,轻声哄她,
“你休息,安心等着,朕来处理。”
楚晏姿敛了眉,面上说不清什么情绪,却是让雍帝神色一顿,只见她带着莫名的情绪看了雍帝一眼,然后轻声说了一句,“好。”
雍帝说不上自己心里什么感受,阿晏是担心自己又偏向穆涟漪吗?叹了一口气,抚了抚她的青丝,“别担心。”
“不会了吗?”她的声音很轻,似乎只是单纯地问问,可雍帝却是心中一疼,的确,往日他总是会偏向穆涟漪,所以阿晏才会不信他。
“不会。”
楚晏姿颤了颤睫毛躺下去,她原是想着亲自打脸,不过如果是雍帝来的话,对着宝昭仪才是最大的打击吧,楚晏姿隐了嘴角的笑,轻柔地拍了拍一旁的小皇子。
宝昭仪看着雍帝,如今事实早已摆在眼前,她不愿承认,只看雍帝怎么选择,他若是不罚,这事也能揭过去,他若是……宝昭仪紧紧看着雍帝,即使叫嚣得再凶,即使再崩溃,也无法否认,
她之所以敢这么做,仗得不过就是雍帝的喜欢,即使事情败露,雍帝也舍不得罚她,即使雍帝态度冷淡,她也不信雍帝真的会罚她,毕竟,她不是第一次犯错,她已经习惯被原谅了,她这次犯得错只不过更大了一些而已,既然之前能原谅,为何这一次不行?
宝昭仪还是没有搞明白,之前雍帝可以原谅她犯得错误,不过是因为雍帝喜欢她,说到底,每个人都是自私的,雍帝也是一样,因为“喜欢”这种情感可以给他带来喜悦,所以他可以原谅你,如今你给不了他想要的感觉,他就舍了你。
“朕原以为你是不同的,原来不过如此。”这句话对宝昭仪的打击绝对比雍帝想象中的大,雍帝没有去管她踉跄后退的样子,继续开口说道,
“昭仪穆涟漪,残害太后,谋害妃嫔,肆意调换皇嗣,罪不可恕,今日贬为、”雍帝明显地顿了一下,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楚晏姿,才继续说道,
“贬为答应,去除封号,移居清凉殿。”
宝昭仪跌坐在地,眼泪无意识地流,口中呢喃道,“答应……答应……”
雍帝看着她的样子,并没有心软,就凭她做得事,即使是处死她都不为过,如今不过是降位罢了,已经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从轻发落了。
外面有太监走进来,脸上颇为慌忙,进来行礼之后,“皇上,嫣贵嫔听说这边的事,哭喊着、让珍妃将小皇子还给她,还想要往雎鸠殿这边过来,只是嬷嬷拦了下来,皇上,这……”
雍帝的脸色也是一变,他是相信小皇子是阿晏的,可是也要拿出证据来,更何况那边还是嫣贵嫔,他的亲表妹,在他心里,嫣贵嫔这个身份的分量自然是不如表妹这个身份来的重,皱了眉头,一时之间不知怎么办。
可是楚晏姿却是睁开眼睛,心中没有一丝慌乱,她脸上浮着一丝冷静,轻言细语地开口,还带着一些轻描淡写,“皇上,派人将小公主抱还与嫣贵嫔吧,她若是不信那是她的孩子,大不了可以滴血认亲。”
让她将小皇子交出去?做梦!
雍帝皱了一下眉头,倒不是因为楚晏姿的语气,而是因为小公主到底还小,而且,嫣贵嫔已经接受了自己生得是一个皇子,此时告诉她,其实她生得是公主,也不知道她是否能接受得了?毕竟雍帝是知道这后宫的女子都是想要生一个皇子的。
见他这副模样,楚晏姿面上咬了咬唇瓣,似乎是有些不高兴,然后低下头去,轻着声音说道,“除此之外,皇上还有别的办法让嫣贵嫔接受这个事实?”
这句话说完,楚晏姿又说道,“还是说,皇上想让臣妾和小皇子滴血认亲?皇上心疼嫣贵嫔和小公主,臣妾还心疼小皇子呢。”
“朕不是这个意思!”雍帝连忙说道,再怎么样,他也不可能让楚晏姿去和小皇子滴血认亲,先不说,小皇子本就是阿晏的孩子,即使不是,只要阿晏想要,便是错了又如何?
听到雍帝这么说,楚晏姿才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是不解地问道,“那皇上是什么意思?”
“朕不过是担心嫣贵嫔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雍帝最终还是把实话说了出来,不然任凭阿晏乱想,也不知道她最后又会想到哪里去。
却没有想到,这话一出,楚晏姿的脸色越发冷了冷,甚至眼眶都有些泛红,明显是又急又气,“皇上担心嫣贵嫔,是想将小皇子送回去吗?那你还不如要了臣妾的命!”
雍帝无奈,“你又在乱想什么呢?朕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不是这样吗?”楚晏姿湿着眼睛看向雍帝,此时她脸色发白,往日她脸上的嫣红不复存在,眼角挂着泪,着实惹人怜惜。
雍帝柔了柔语气,“不是。”到底不敢多耽搁,害怕她又乱想,只能依着她的意思,对着一旁的张进说道,“将公主送到嫣贵嫔的宫中,若她再闹,就将珍妃的话说与她听!”
张进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楚晏姿才顺着雍帝的动作,让他给自己擦干眼泪,依依软软地靠在雍帝怀里,似有些害怕,又似乎是在撒娇,“皇上,你不要怪阿晏无理取闹,阿晏只是害怕,阿晏不能失去他。”
她已经好久没有在雍帝面前自称过“阿晏”了,雍帝一时有些惊喜,哪里还会去怪她,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道,
“没事的,没事的。”
得到雍帝的答案,楚晏姿似乎是松了一口气,然后突然小声地说道,“皇上,我好疼。”
不是她故意将声音压小,而是她没有力气去大声说话,下面突然似乎又一些撕裂般的疼,让她一下白了脸色,只来得及说上一句话,拉着雍帝衣袖的手突然垂下,额头上还有着冷汗,眼睛已经迷迷糊糊地闭上了。
“阿晏!”
雍帝一惊,赶紧低头去看怀中的楚晏姿,却见她双眼紧闭,呼吸浅淡,一副气若悬丝的样子,吓得雍帝脸色也有些白,这是怎么了?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
“太医!太医呢!”
太医赶紧过来替楚晏姿把脉,不过一会儿,雍帝就急躁地喊道,“珍妃到底怎么了?”
“回皇上的话,珍妃娘娘因为之前难产,身子还未恢复,刚刚情绪又太过激动,此时才会昏了过去,万万不可再有过激的动作和情绪了。”
“现在没事了?她为什么会喊疼?”雍帝知道了楚晏姿昏迷的原因,依旧没有放心,不由得就多问了一句。
“疼?”太医有些疑惑,楚晏姿的声音太小,他没有听见楚晏姿喊疼,而且,太医皱了皱眉,虽然说生产后的确会疼,可是珍妃已经产后第三日,不可能太疼啊。
太医又想到什么,对着雍帝说道,“皇上,珍妃娘娘已经过了生产的危险期,并无大碍,只是女子生产之后,会有出血的情况,引人而定,算是正常情况,但是娘娘依旧要好好调养,不然日后可能会拉下病根。”
雍帝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一心担忧地看着楚晏姿,余光看见襁褓里的小皇子,此时微微睁开他的小眼睛,不哭不闹地躺在楚晏姿旁便,乖巧极了,雍帝心中一软,抚了抚他的脸颊。
此时并没有人去注意宝昭仪,就连对宝昭仪隐隐有些恨意的云妃此时都没有顾不得注意她,担忧地看着楚晏姿,似乎是想到自己生产那会儿,轻柔开口,
“皇上,珍妃此时正在月子中,不可见风受冷,也不可碰凉水,但是,却也不能一直捂着,至于小皇子,还是要交给奶嬷嬷来照顾。”
宝昭仪看着所有人似真似假地,全部关心地看着楚晏姿的样子,尤其是雍帝那一脸的怜惜和柔意,眼中闪过一抹疯狂,突然,趁着所有人都不在意,她一下子拔下自己头上的簪子,就朝着楚晏姿冲去!
“贱人!你去死!——”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她会来这出,大庭广众之下,持物杀人,简直是丧心病狂!一些妃嫔没有忍住,直接惊叫出声,“啊!——”
雍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待看过来的时候,只见宝昭仪已经持着簪子靠近,再叫人已经来不及了,下意识地侧身一挡,护住楚晏姿和小皇子。
“嘶——”簪子刺进肉中的声音。
雍帝只觉得身后一疼,咬牙闷哼了一声。
宝昭仪此时已经愣住了,呆楞楞地看着自己的手,和雍帝身上的伤口,她吓得似乎丧失了语言的功能,完全说不出话来。
大殿内是此起彼伏的惊叫声,和慌乱地叫太医的声音,可是宝昭仪的身边似乎处于一个真空状态一样,她什么都听不见,只能看见自己手中的簪子,和雍帝身后渐渐溢出的鲜血,除此之外,她再看不见其他。
雍帝看不见自己的伤口,可是这也不碍他阴了脸色,除了那日楚晏姿受伤时,咬伤他以外,还从来没有一个人敢伤了他,忍着疼意就要转过身。
可是他这一动,似乎唤醒了宝昭仪一般,宝昭仪拿着簪子的手紧了紧,眼里全是泪花,带着恨意和疯狂,猛然将簪子拔出,不待众人从刚刚的事情反应过来,就拿着簪子向楚晏姿再次刺去。
雍帝被她的动作弄得闷哼了一声,嘴角似乎隐隐溢出血丝,待他反应过来,连忙忍着疼意转身,看着宝昭仪疯狂的样子,雍帝眼中闪过厌恶,一脚踹开她。
可是雍帝到底还是晚了一些,宝昭仪的簪子已经划破了小皇子的手臂,感觉到疼意,小皇子闭着眼睛,哭叫出声,满大殿都是小皇子的惨哭声。
云妃脸色一变,就要上前,却还是按捺住自己,扶着莲云的手没有动,可是望向宝昭仪的眼神却冰冷不已。
宝昭仪倒在地上,手里的簪子滑落在地,一旁的宫人将她压着,不让她动弹一分,宝昭仪的手上都是鲜血,压着她的宫人脸上皆是惨白一片,可是宝昭仪看着受伤的雍帝和痛哭的小皇子,突然就宛如一个疯婆子一般笑出声来,
“哈哈哈……哈哈,可笑,哈哈……你竟然替她挡刀!哈哈……”
此时太医早就围着雍帝和小皇子,宝昭仪为了让楚晏姿死,可是没有一丝留手,使了全力,簪子直接刺进了雍帝的身体里,又狠狠地拔出,雍帝伤得不轻。
小皇子同样如此,哭声一直不停,原就有些沙哑的嗓子,此时更是让人心疼,手臂上的伤口很深,血流不止,太医看得脸色都白了,婴儿本就脆弱,更何况又受了这么大的伤。
因着雍帝的受伤,雎鸠殿明显有些慌乱,没有一个人去管宝昭仪,除了琉玉,琉玉此时也已经呆住了,跪坐在宝昭仪的旁边,表情呆楞楞的看着宝昭仪,她完全想不到娘娘居然会这样做,皇家的威严从小就树立在她脑海里,娘娘怎么敢?
小皇子的哭声,宝昭仪的笑声,妃嫔的惊呼声,夹杂在一起,整个雎鸠殿慌乱不已,直到门口传来一道声音,
“都给哀家闭嘴!”
妃嫔的议论惊呼声戛然而止,转头看向门口的人,脸色一变,跪在地上,“恭迎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太后在安抚好嫣贵嫔之后,就往这边过来,结果走到半路上,就有人与她禀告,宝昭仪刺伤了皇上和小皇子,太后看着眼前的情形,眼中神色冷冻成霜,尤其是看到躺在地上的宝昭仪时,眼神就像是在看死人一样,淡漠无情。
雍帝此时正坐在一边的软榻上,任由着太医替他包扎伤口,看着太后进来,向她看去,心中松了一口气,他此时并不怎么想说话,不止是因为伤口,更因为他有些累。
太后扶着嬷嬷的手,一步一步走近雍帝,看着雍帝眼中的疲累,太后眼中的寒霜越发浓重,直到走到宝昭仪身边,脚步才一顿,看着她,瞳孔一缩。
雍帝顺着太后的视线看过去,脸上的表情也是一顿,有些怔然,只见地上的宝昭仪闭着眼睛,眼角有泪,这些都不是雍帝发愣的原因,而是因为她的身下蔓延着一片红色。
“哇——”
耳边小皇子的哭声越发大声,雍帝猛然回过神来,别开眼去,不再看向宝昭仪,而是看着那边正在包扎伤口的小皇子,却是不小心碰到了伤口,“嘶——”
雍帝眉头一皱,没有再动,却是沉着声音问道,“小皇子怎么样了?”
太医有些胆颤,声音发抖地说,“回皇上的话,小皇子的伤口有些深,现在已经止住血了,只要时候不发炎,应该就不会有事。”
“应该?”雍帝反问一声,他想象不到,等阿晏醒来,发现小皇子伤成这样,或者是更严重,阿晏会做出什么,雍帝神色一寒,一字一顿地说,
“朕要的是小皇子一定不会有事!”
“是,微臣明白!”
见着雍帝的反应,太后也终于不再停留,往前走去,看到雍帝的伤后,刚刚因为宝昭仪可能怀孕而产生的心软犹豫彻底消失,说到底,她最在意的只有她的儿子,所谓疼爱孙儿也不过是因为其是皇儿的子嗣罢了。
颤着手指抚了抚雍帝的伤口,太后吸了一口气,自幼,她就没有让雍帝受过一点伤,唯一的一次,因着先帝的宠妃,推了雍帝入河,事后,她也让那人在冷宫受了一辈子的折磨。
“疼吗?”太后的声音有些颤抖,即使是见到嫣贵嫔和楚晏姿摔倒早产,也不如现在让她心疼。
知道太后是在担心他,雍帝扯了一抹笑,安抚她,“儿臣不疼,让母后操心了。”
太后没有相信他这话,拿着手帕擦了他额头上冒出的冷汗,雍帝任由着她的动作,也察觉到太后的不信任,也不再说话,啧,因为真的挺疼的。
雍帝晃了晃脑袋,觉得头脑有些昏沉,在雍帝身后包扎伤口的太医,脸色有些白,迟疑地走上前,禀告道,“皇上,你的伤口太深,此时虽然止住了血,但是皇上你还是要休息一下。”
“朕不用。”此时小皇子还在哭,楚晏姿依旧昏迷不行,宝昭仪谋杀皇嗣的罪名还没有定下来,他怎么可能去休息?
“皇帝!”太后突然喊道,雍帝抬眼去看她,却见她一脸怒容,还带着担忧,“皇帝去休息吧,这里交给哀家就好。”
“可是小皇子他……”
雍帝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太后打断,“你心疼你的孩子,哀家也心疼自己的孩子!”
雍帝再也说不出反对的话来,望着太后,脸色缓和了下来,想要扯开嘴唇笑笑,最终还是没有做到,“好,儿臣听母后的,只是,儿臣在这里休息就可以了,也无需回养心殿,多费一番奔波。”
知道他还是担心珍妃和小皇子,但是他只要肯休息,太后也没有意见,她知道,皇帝已经守着珍妃两日了,身子又不是铁打的,怎么会不累?
“好,你留在这儿休息。”
雍帝看了楚晏姿一眼,却见她眉头紧皱,也不知是不是感觉到了小皇子在哭……小皇子到现在还是在哭,而且他就躺在楚晏姿的身边,雍帝顿了一下,怕他吵到楚晏姿,轻声开口,
“将小皇子抱过来。”
一旁的奶嬷嬷赶紧小心翼翼地将小皇子抱起来,不料,小皇子刚到她怀里,就哭得越发凶狠,雍帝眉头一皱,有些心疼,让奶嬷嬷将小皇子放在自己身边,看着他哭得满脸通红的模样,不知如何是好,只好求救地看向太后。
还不等太后动作,小皇子似乎感受到亲近、安全的感觉,渐渐的,声音小了下来,雍帝觉得稀奇,伸出手指勾住了小皇子的小手,却见似乎想要抓住他的手指,却又使不上劲,可到底是不哭了,这宫中安静了下来,雍帝也松了一口气
“出去。”
太后见雍帝这边安静下来,转过来看着众位妃嫔,简短地说了一句,扶着嬷嬷的手走出去。
剩下的妃嫔面面相觑,看了地上的穆涟漪一眼,随后赶紧别开视线,跟在太后身后出去,云妃走得最晚,路过宝昭仪的时候,顿了一下,依旧是轻柔的语句,
“把她带走。”
几个宫人在看见宝昭仪身下的鲜血的时候,就已经僵硬了动作,此时听见云妃的话,更是不知道如何是好,悄悄抬眼看了一眼雍帝,却发现他好似没有听见一样,只是垂着眼帘看着小皇子,几个宫人还有什么不懂,赶紧拖着宝昭仪就往外面去,蹭了一地的鲜血。
宝昭仪任由宫人的动作,只是呆呆地看着雍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旁的琉玉也没有阻拦宫人,她已经心死如灰了。
雍帝抚着小皇子的面庞,余光看见地上的那一道血痕,睫毛颤了颤,终究是没有回头。
雎鸠殿正殿,太后坐在位置上,看着被拖出来的宝昭仪,等所有人站定,她才开口,“那几个接生嬷嬷呢?”
“还在外面受罚。”回答她的是张进,雍帝让他跟了出来。
“带进来吧。”说着,太后将手上一直戴着的佛珠,往旁边的桌子上一扔,看着底下的众人神色。。
云妃看着太后的动作,双眼一眯,看来太后是真的动怒了,如此,就够了。
“谁人指使你们调换皇嗣的?”
那些嬷嬷身后带着一些血丝,颇为凄惨地看着太后,一直哭喊着,“娘娘,奴婢冤枉啊!奴婢没有!”
太后没有说话,任由她们哭喊,直接对着张进轻描淡写道,“让仗责的人进来,直接在这里行刑,堵上她们的嘴,不要让她们吵到皇上休息。”
听到太后的吩咐,一个嬷嬷终于受不了了,“奴婢说,奴婢说!是宝昭仪!是宝昭仪指使奴婢的!她挟持了奴婢的孙儿,奴婢不敢不从啊!”
太后对她的苦衷并不感兴趣,不忠之人,死不足惜,太后看着她们,突然冷笑一声,“孙儿吗?”
下一刻,太后脸上的笑容冷却,看着底下有着侥幸心理的嬷嬷,冷声开口,“来人啊!将这几个嬷嬷拖下去凌迟处死,至于她们的家人,一起团圆吧,既然害怕孙儿受伤,就到地底下去照顾吧。”
“太后!太后!奴婢知错了!饶命啊!饶了奴婢的家人啊!太后!”
“太后!不关我的事啊!奴婢冤枉啊!太后!”
嬷嬷们的身影已经不见,可是她们的余音还回荡在大殿里,有些妃嫔打了寒颤,太后礼佛多年,她们还从没有见过太后如此动怒过。
看着底下毫无反应的宝昭仪,太后眼中闪过冷意,直接开口道,“穆答应,知错不改,反伤害龙体,罪不可恕!全族抄斩!穆答应监刑,其后贬为庶人,搬进清凉殿,不许任何人给她请太医!更不允许任何人给她送一点吃的!”
云妃听着太后的处罚,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活生生地将穆涟漪饿死或不治而死,倒是也不错,不过,她总是会去探望她一下的,就当是答谢她曾经对自己的大恩大德了。
穆涟漪听到要将她们满门抄斩的时候,麻木的神色终于有了反应,凛然说道,“嫔妾做得事,嫔妾一人承担!”
太后看着她,突然讽刺一笑,“之前皇帝宠着你,倒是让你越发看不清自己了,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你一人承担?你承担得起吗!”
穆涟漪的脸色已经不能用惨白才形容了,她因雍帝的一脚,直接小产,此时早已没有力气说任何一句的话,枯躺在地上。
见到她这副濒临死亡的样子,太后似乎终于大发慈悲,开口说道,“将太医叫过来,给穆庶人看看,最起码,也要让她亲眼看着穆氏一族被斩!”
在场的妃嫔只觉得从骨子里泛着冷意,让她们的身子不禁一颤,吞咽了一下口水,眼中都是恐惧,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也别磨蹭了,现在就带着人往穆府去吧,万一穆庶人的身体撑不住,那就不好了。”太后说着话,似乎是在关心穆涟漪一样,拿起帕子掩了掩嘴,眉头紧蹙,似乎就怕穆涟漪撑不住。
“不要……不要……我知错了……”
在这种情况下,穆涟漪也没法撑下去,即使没有了力气,依旧哭着喊着,眼中全是恐慌,之前的决绝和疯狂消失得不见丝毫踪影。
太后就似乎听不见一样,重新拿起那串佛珠,放在捻着,闭上了眼睛,似乎是跪在祠堂里一样。
宝昭仪被拖了出去,雎鸠殿内一片安静,良久,太后才睁开眼睛,抚着嬷嬷的手起身,一边朝外走,一边冷声吩咐着,
“把这殿里打扫干净,别让皇帝和珍妃闻了这一股子的血腥味。”
“是!奴才遵旨。”地上的奴才跪地磕头,一旁的妃嫔也跪地,齐声开口,“恭送太后娘娘!”
太后走后,雎鸠殿内才有人忍不住地哭了出来,她们其中还有着一些十四五的姑娘,在家里一直被娇宠着,何时见过这种场面。
云妃站起来,看了众人一眼,敛着眼帘,轻声开口,却又冷淡至极,“都别在这儿杵着了,回自己宫中哭去,别扰了皇上和珍妃的休息。”
众人的哭声一下子停下,抽噎着不敢再哭出声来,看着云妃扶着宫女仪态万分地走出去,才都慢慢地搀扶着自己的宫女回宫。
众人之中,沈容华穿着一身淡紫色的罗衫裙,她此时脸色也有些发白,却比周围的人好上太多,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雎鸠殿的内殿,才转身离开。
雍帝握着小皇子的手,侧躺在软榻上,以防压着伤口,他也有些累了,看了一眼那边的楚晏姿,雍帝才闭上眼睛。
而此时楚晏姿,却是来到了系统界面,楚晏姿没有想到自己会来到这里,眉头一蹙,又很快松开,在这里,她的身体似乎没有什么不适,她站起来走了两步,轻声喊道,
“系统?”
“——叮,是我。——”
楚晏姿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她又穿越了呢,虽然如此,她还是不解地问道,“你把我弄到这里来干嘛?”
“——叮,宿主身体昏迷,系统就将宿主的意识带了进来,由于系统沉睡,差点让宿主丧命,可以答应宿主一个合理的要求。——”
楚晏姿听到系统的话,心中微动,她是知道因为自己没有完成任务,所以系统才会能量不足陷入沉睡,因此她倒是没有怪罪系统。
“不是你的错,要求先放着吧,我现在想知道雍帝的好感度是多少?”
“——叮,目标任务好感度:98——”
楚晏姿的脸色一变,怎么还差2点,小说中不都是生产的时候就满点了吗,楚晏姿心中气急,瞧着雍帝对穆涟漪的态度,她还以为好感度能满了,结果还差一点!
呼了一口气,还有四年多的时间,楚晏姿抚了抚自己的青丝,告诉自己不着急,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申时,娴韵宫,云妃坐在床边,拿出盒子中的那个手镯,细细抚摸着,眼里有着一些忧伤,嘴角却是带着一丝轻笑,就在这时,帘子处,莲云扣了扣柱子。
云妃敛了情绪,将镯子放在一旁的盒子里,轻声说道,“进来吧。”
莲云走进来,看了云妃一眼,云妃一顿,看向她,毫无异常,“怎么了?”
莲云低下头去,不敢与她对视,眼中微微有些疑惑,她刚刚是看见娘娘红了眼眶吗?又转念一想,怎么可能?她家娘娘怎么会哭呢?
放下了心,莲云勾起一抹浅笑抬头,回禀道,“娘娘,穆庶人被送到清凉殿了。”
云妃的神色动了动,将自己头上的簪子扶好,问道,“哦?穆家的人都没了?”
“是!”
云妃终于勾了一抹笑,伸出手搭在莲云的手臂上,站起身来,轻笑道,“既如此,我们就去看看这位曾经冲冠后宫的穆庶人吧。”
清凉殿,正如其名,过分地冷清,云妃扶着莲云的手向里走去,清凉殿的管事公公赶紧走出来,行礼道,“奴才参见云妃娘娘!”
“起来吧。”
云妃抬了抬手,看着清凉殿的情景,嘴角抿着她惯常的笑,就听见公公有些疑惑的声音,“娘娘今日来,是为了?”
“穆庶人住哪间房?”
管事公公低着头,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也是,云妃这般身份的人来这冷宫,肯定是有事,而今日,这冷宫可是新来了一个人,谄媚地笑道,
“娘娘,奴才领您过去。”
“嗯。”云妃依旧是那副样子,轻柔地笑着,似乎是从来都是一副好脾气的样子,扶着莲云的手跟在那公公后面。
走到最里面的一个屋子,看着还算干净,那公公停了下来,转过身说道,“娘娘,就是这儿了。”
“下去吧,没有本宫的吩咐,谁都不可以进来。”云妃挥了挥手,浅淡着说道。
那公公有些为难,看了云妃一眼,却见她看似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公公连忙低下头,说道,“是,奴才到外面守着。”反正穆庶人那个样子也活不久,更何况自己也没法违抗云妃的命令。
莲云就要扶着云妃进去,却听见云妃说道,“你也下去。”
“娘娘?”莲云有些惊讶,可是看着云妃的脸色,却不敢多问,只说道,“那奴婢在外面等着娘娘。”说完往门口一站。
“吱呀——”
房门被推开,里面的人似乎听不见一样,一直抱着自己的膝盖,坐在那里,浑身还是血淋淋的,那身衣服还没有换,云妃抬脚走进去,身后的莲云将门掩上。
云妃围着穆涟漪绕了一圈,最后站在穆涟漪的眼前,突然就轻笑着说道,
“唉,穆涟漪,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了呢?”
听出来人的声音,穆涟漪的眼睫颤了颤,她的嗓子早已在午门前哭得沙哑,此时发出声音有些刺耳,“你有什么好得意的,当初不还是跪在本宫面前,求本宫原谅吗?”
听到提到这段往事,云妃也没有动怒,反而轻笑了一下,让人心底发寒,轻言细语道,“原来穆庶人还记得呢,本宫还以为你早就忘记自己做过得事情了呢。”
穆涟漪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当初罚你的人是皇上,你既然恨,为何不找他去?”
“总要一个一个来。”
云妃的声音很轻,轻到穆涟漪以为自己幻听了,猛然睁开眼睛看向云妃,看着她平淡浅笑的样子,穆涟漪突然打了一个寒颤,又想起当年那件往事。
那时她受宠,几乎就要封妃,可是皇后连同当时的淑妃和云妃,一起阻挠,甚至请出了太后,最后才不了了之,可是她又怎么会高兴?
她只知道雍帝说着爱她,却连着一个二品妃位都不愿意给她,只是他们当时到底是鹣鲽情深,她舍不得怪雍帝,只好将气撒在她们身上,可是她们之中,明明云妃有着大公主,却不知为何,最不受宠。
她就对着云妃下手了,很简单,她只是一不小心就被大公主撞落了水,雍帝就大怒,要罚大公主,云妃又怎么会让大公主受罚,跪在椒房殿门口一天一夜。
可是雍帝却因着她昏迷,没有出去一步,任由云妃跪着,说是让她跪到她醒来,再见云妃的时候,云妃早已脸色惨白地倒在血泊中——云妃小产了。
也正是因为那件事情,雍帝对着云妃有着一些隐隐的愧疚,可是事后不知为何,云妃突然又中了大量的红花,从此不再可能有孕,至于其他人谣传云妃是因为生大公主有损,才不能有孕,其实不过无稽之谈而已。
毕竟,这也算是皇家丑闻,皇帝因为宠爱一个婕妤,罚跪妃位,甚至导致其小产,自然不可能让这消息流露出去,也因为这件事,雍帝对大公主的疼宠多上了几分,可是大公主却不再与雍帝有所亲近。
云妃从此对后宫事宜都不再关心,一副清心寡欲的样子,甚至拒绝再次侍寝,雍帝也都依着她,到娴云殿去,最多也不过就是留个午膳,可是宫中的人,却没有一人敢对云妃不敬。
“本宫等了那么多年,原以为六年前,你必死无疑,谁知道皇上居然派人暗中保护你,本宫只好潜伏不动,因为本宫知道总有人可以把你拉下来的。”
云妃抚了抚自己的衣袖,继续说道,“果然不出本宫所料,你们所谓的情深,不过都是一厢情愿罢了,自付自的真心,时间一长,皇上依旧宠爱他人,你也终究忍不住出来了。”
“出来也好,躲在椒房殿,本宫倒是真的拿你没有办法,而你走出来,那就不一定了,这早就不是六年前了,所有人都在成长,唯独你,还停留在六年前的美梦里。”
说道这里,云妃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的笑意有那么一刻是真心实意的,却也只是转瞬即逝。
“直到本宫看到皇上对珍妃的态度,本宫就知道,你完了。果然啊,只是本宫没有料到,你居然会和余答应勾结在一起,还给珍妃下了‘落红’,真的是让本宫为难了一段时间。”
云妃顿了顿,嘴角笑意浅了下去,当初她也想过拿出解药,可是看见雍帝那副焦急担忧的样子,她突然就有些迟疑,若是……阿晏死了,那皇上一定会很痛苦吧。
只是她还在犹豫的时候,贤王就献上了解药,她告诉自己,这是阿晏命不该绝,她心中无法避免是有些喜悦的,这宫中太冷了,唯一温暖的人,她不想让阿晏消失。
穆涟漪看着云妃的表情,尤其是她脸上的笑容,突然脑海中灵光一现,“大皇子的事,根本不是皇后所为!是你做的吧!”
云妃有些惊讶地看向她,拿着手帕轻轻掩住嘴角,“呀,你还聪明了一回,真让人惊讶。”
见她一脸惧色的样子,云妃突然觉得索然无味,甩了甩帕子,不愿再与她多说,“你已经多活了那么多年了,该去给本宫的孩子赔罪了。”
“你、你想干什么?”
穆涟漪脸色一僵,瞳孔不由得一缩,双手撑着地向后爬去,就算经历了这么多,她还是不想死,她要活着,她要活着!
“原来你还是怕死的啊?”云妃一步一步朝她走去,慢悠悠地说道。
瞧着她越来越近,穆涟漪脸上染上恐慌,奋力地向前爬去,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们之间的距离渐渐缩小,就在宝昭仪绝望的时候,突然听见云妃轻笑了一声,嘲讽意味十足,
“本宫逗你玩而已,没想到你居然真的爬了起来,呵,真是可笑。”
穆涟漪劫外余生,突然松了一口气,喘着气,眼里全是泪花。
欣赏够了之后,云妃勾唇一笑,袖子中的手指动了动,丝丝粉末洒下来,穆涟漪却是没有丝毫察觉,依旧大口喘着气,一不小心,这些粉末随着空气就被她吸入体内。
云妃不再管她,转身轻步离开,不亲手杀她?怎么可能,若是如此,她又何必跑这一趟。
“走吧。”
“是,娘娘。”莲云欠了欠身子,根本就没有朝里面看,直接扶着云妃离开。
就在两人走后不久,隔壁的房间里突然走出一个宫女,她看着云妃的背影,想到刚刚自己听到的话,眼神微微有些闪躲,等待云妃离开后,她走进了穆涟漪所在的房间,看到穆涟漪的情况,瞳孔一缩。
穆涟漪只感觉自己腹中一阵疼痛,下身一凉,泪珠成串地向下落,目光通明,她似乎已经知道自己的下场,听到有人走进来,她抬眼望去,眼中发出一阵恨意,猛然抓住那宫女的衣摆。
宫女吓得一跳,可是却按捺住自己想要逃离的心思,仔细打量了一下穆涟漪,就听见穆涟漪说道,
“本宫要死了,你若不想死,就去找……”
听完了穆涟漪的话,宫女只觉得两腿发软,却是强装镇定,问了她几个问题,便鬼鬼祟祟地出了清凉殿,向着后宫的某个方向走去。
翌日,楚晏姿颤了颤睫毛,从昏睡中醒来,还有些迷糊,直到旁边的白画看见她醒了之后,惊喜地走过来,唤道,
“娘娘,您醒了?可还觉得哪里不舒服?”
白画的声音中有着些许的哭腔,带着担忧,这几日娘娘总是昏迷不醒,她怎么可能放心得下。
楚晏姿轻轻地摇了摇头,她的确已经没事了,系统醒来后,因着愧疚主动替她恢复了身体,只是外表上依旧看不出来而已,楚晏姿被白画微微扶起,她抬眼就看见那边躺在软榻上的雍帝和小皇子,一顿,开口说道,
“将小皇子抱过来给我看看。”
昨日她还没有来得及仔细看,就昏迷了过去,此时她终于可以好好看看他了。
白画轻手轻脚地将小皇子抱起来,却不料,小皇子突然哭出声来,雍帝猛然被吵醒,睁开眼睛做起来,“阿晏!”
雍帝还没有来得及去看,小皇子为何会哭,就看见那边楚晏姿微微靠在床边,惊喜出声,却是扯到自己的伤口,皱起了眉头。
“皇上你受伤了?”
这个时候,楚晏姿才发现雍帝居然受了伤,眼中有着些许惊讶,又很快地带了一些担忧,面上一急,就想掀开被子下去看看他,雍帝余光见此,连忙阻止她,
“阿晏,你别动!”
楚晏姿的动作一顿,僵硬在床榻上,看着雍帝疼得脸色微微发白的样子,突然就红了眼眶,又急又娇气,还带着一些些的愤怒,
“皇上,你怎么会受伤?居然有人敢伤了你!”
雍帝见她脸上担忧的神色,心中一暖,带着笑安抚道,“朕没事,阿晏不用担心。”
“我怎么可能会不担心!”
反驳的话脱口而出,楚晏姿紧紧看着雍帝,终究是没有忍住哭了出来,“皇上,你疼不疼?”
雍帝心中软得一塌糊涂,忍着疼意走过去抱住她,擦着她的眼泪,身后的伤已经又裂了开来,他却仿佛感觉不到一样,浅笑着安慰她,
“我没事,别哭了,都丑了。”
站在雍帝身后的张进,看着又被红色浸透的白布,脸色一变,心中担忧不必多说,可是看着雍帝和珍妃之间,他却实在插不上嘴开口,对着一旁的太医使了个眼色。
一旁的太医缩了缩脖子,心想,你张公公都不敢上前,我哪敢?
小皇子送到楚晏姿旁边的时候,就已经不哭了,可是楚晏姿却还是来不及去看他,只是看着雍帝,看着他的脸色惨白却不自知的样子,眼中有着微微的疼,她眼中泪花闪烁,却还是强硬地说,
“你转过来。”
看着雍帝一顿,却犹豫着的模样,楚晏姿彻底崩溃,眼泪肆意地流,“你转过来呀!我让你转过来!”
听着楚晏姿疼惜又带着一些激动的情绪,雍帝也不再磨蹭,赶紧安抚她,“好好好,我听你的,你别哭。”说完,雍帝就转过身子,将受伤的一面转过去,让她看。
看着那又有些鲜血渗透的伤口,楚晏姿一只玉手紧紧捂住了嘴巴,唯恐自己会哭出声来,眼泪一直默默的流,伸出手,去轻轻抚着他的伤口,好像感到雍帝轻轻颤了一下,楚晏姿的眉头突然就蹙起来,似乎是有些受不住了的样子,一下子瘫坐在床上。
一旁的白画一直看着楚晏姿,此时惊呼出声,“娘娘!”伸手去扶住她。
雍帝听见这道声音时就知道不好,连忙去看楚晏姿,也不再顾着伤口,一手搂住楚晏姿,喊道,“太医!”
“臣妾没事!”楚晏姿打断雍帝的话,看着雍帝紧张的神色,伸出手去摸了摸雍帝的脸庞,“皇上,你明明就很疼,你怎么就不说呢!”
“皇上,臣妾担心啊!”随着这句话,落下的是楚晏姿眼角的泪,滴在雍帝的手上,却又灼伤了他的心。
雍帝愣愣地看着楚晏姿,一时之间,他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他扯了扯嘴角,笑得僵硬却又温柔,埋在楚晏姿的脖颈里,声音闷闷的,
“阿晏,我很疼。”
楚晏姿顿时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冲着一旁的太医喊道,“你们还在干什么!没有看到皇上的伤口裂开了吗!”
太医给雍帝重新包扎伤口,这时,小皇子又哭了起来,楚晏姿擦了擦眼泪,去看小皇子,却又看见小皇子手臂上包扎好的伤口,楚晏姿这时才觉得那种心里闷疼,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你们谁给本宫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晏姿的声音有些低沉,没有刚刚那么疯狂,却又让人不寒而颤,似乎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雍帝担心地看过去,他就知道若是阿晏看到小皇子的上会发疯的,可是这根本就瞒不住她,雍帝暗了暗神色,看着白画上前了一步。
“娘娘,昨日、昨日你昏迷后,穆庶人想要谋害你,却被皇上挡了下来……”白画想到昨日的事情,脸色就有些发白,若不是皇上挡了一下,那么后果不堪设想,一字一句地将昨日楚晏姿昏迷之后的事情,与她一字不拉地说完。
楚晏姿闭了闭眼睛,将眼中的冷色全部掩住,不知道是在问谁,声音有些飘渺,“小皇子伤得怎么样?”
回答她的是昨日给小皇子医治的太医,“回娘娘的话,小皇子的伤只要不发炎,就无碍了,只是……小皇子的伤口差点见骨,日后可能会留疤。”
楚晏姿直接瘫倒在床上,若是说刚刚看见雍帝的伤,是有些伪装,这个时候她就是彻彻底底的后怕了,直到系统和她说了一句,不会有事,她才放下心来,可是这却不可能消了她心中的恨意,她的声音轻柔,却又带着寒意,
“穆庶人如何了?”
就在她话音刚落下,雍帝刚想回答她,却见有个宫人掀开帘子走进来,脸上带着一些说不清的情绪,跪下行礼之后,带着些许迟疑地说道,
“启禀皇上和珍妃娘娘,穆庶人殁了。”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会不会觉得死得有点简单了?应该不简单了吧?
emmmm穆家人都死了,而且她自己也是死得挺没有尊严的,基本所有东西都失去了
云妃为什么恨宝昭仪,这里基本也解释了
将近一万六,我真的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