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飞，这次的事情，就当我把人情还你了。”
金沙大厦门口，我和荣老边下楼梯边聊着。
“这话不对，该是我欠了您一个人情。”
我正色道：“这次要是没有荣老，老六不会这么轻易的离开赌城。”
荣老看了看我，拍了拍我的肩膀：“最主要，还是你的时机抓的好，如果让老六挺过了这一次，你再想逼他离开赌城，那就难了。”
我目光闪了闪，不得不感慨，这老家伙果然不是易于之辈。
这个时机好不好？！
简直太好了，想把老六赶出赌城，我永远不会有比这一次还要好的时机了。
老六在高架路上对我的刺杀，造成的影响有多大，其实我并没什么自觉，当时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处理当前的事情我都尚且觉得脑子不够用，又怎么会想的那么多？
但当事后，尤其是总督给我打来电话的时候，我意识到了一点。
老六在赌。
他在豪赌！
老六这局豪赌，赌的是能不能一举把我杀了！
高架桥上的袭杀不成，他便换了一种方式。
在我去杀他的时候，他派出的那些怪异纹身者，便是他的筹码。
但可惜，他人手不够，身边只有两个那样的人，如果加上卫青，再加上卫青那边的怪异纹身者，总共四个顶尖好手，杀我，就绰绰有余了。
但老六估计也没料到，我们这边对卫青也有针对，所以他最后不得不坐飞机逃走。
不然的话，早在我们潜入总统套之前他就知道我们要去杀他了，他为什么不直接做飞机逃走，而是在我们都要攻到他面前时，他才登机离开？
很多细节，当时来不及深想，事后细想，一切便都理清了。
老六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就是要杀我，只要杀了我，有再多的麻烦也是值得的，可惜，最终他也没能杀了我。
跟老六相比，我当然也没好到哪去，他是一举不得前功尽弃，我是为山九仞功亏一篑，半斤八两，谁也别笑谁。
但比之老六，接下来，我就多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首先，因为他搞出来的动静忒大，死伤数十人，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就连总督都坐不住了，可见一斑。
而此举的影响，直接就造成了整个赌城领导班子对他的排斥。
其次，或许是为了杀我，也或许杰森确实没有那么重要，反正他对遭遇海难的杰森没有伸出援手，只是告诉杰森旁边又跟浮木，你可以抓住它。
这就让杰森恨上他了，以至于会和老六分道扬镳。
当这两件事情凑到一块时，我哪还意识不到这是我的机会？！
同时我也知道，这个机会一旦没了，就再也找不到了，所以前两天我才会连轴转，忙得脚不沾地，甚至花些冤枉钱我都认了，久违了搞定杰森。至于荣老这边，‘那个人情’分量可不小，留着必有大用，但在这件事上，我也毫不犹豫的用了。
所以，最终，瓜熟蒂落，水到渠成。
“他是在赌，我也是在赌，只不过我运气好了一些，赢了这一局。”
听了我似是感慨的话，荣老别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随后话里有话的道：“相比之下，他赌上的是在赌城的前途，而你赌上的是性命，赢了，所得甚大，输了，他其实也不亏什么。”
这句话，立刻就让我眼睛一眯。
思量全局，我发现，事实却如荣老所言，这一局，老六用来下注的筹码不过是他在赌城的前途。而我用来下注的，则是我的身家性命。
他成，我死。
我成，他走。
毕竟，从始至终，老六都没有给我杀他的机会。
而这点，直到荣老点出这句话来，我始终都没想到，我还以为我有杀他的机会来着。直至现在，荣老一席话，我才算是真正自省了一番，也算拨开云雾见明月了。
“您老教训的是，这次的事，我记下了。”
微微欠身，我发自内心的说了句话。
荣老轻笑一声，这时他的司机已经把车子开到了他身边，并恭敬的给他打开了车门。
荣老上车，并降下车窗，看着我：“谈不上教训，只能算是开解吧，小飞，目光要放的长远，如果只是把目光放在老六的身上，你只怕永远也不能得偿所愿，你要去想，老六究竟想要什么，他又获得了什么，又该怎么去扫平眼前的障碍，如果你清楚老六的最终目标，看事情，就会别具一格。”
我微微一愣，接着又欠了欠身。
老六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顶端！
那么对于他的最终目的而言，我又是什么？
障碍。
为了扫平通往顶端的障碍，一时的得失，又算得了什么？
一通百通，荣老一番话，我算是深刻的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了。
“多谢荣老。”
看看我的神情，荣老不由仰头大笑一声。
“登天骑白龙，走山跨猛虎。”
“叱咤风云生，精神四飞舞。”
深深看我一眼，荣老赞道：“小飞，你很不错。”
我一愣，随后忙道：“您老过奖了。”
目送荣老离开，我身边不知何时多出一人。
小雪。
“看样子，荣老很喜欢你。”
我目眺远方，眉头渐渐深皱。
“小雪，豹哥跟我说过我不错，何老爷子跟我说过我不错，今天荣老也说我不错，可我究竟哪里不错？”
这句话，深发心底。
我真不知道我到底哪里好。
论头脑，想杀个老六我都杀不了。
论人心，黑到了骨子里。
论人品，我真没觉得我是个好人。
“你看后面。”
我一愣，不解的看看身后。
身后什么也没有，只有金沙这座拔地而起的高楼。
“看到什么了？”
我一愣，细看小雪伤感的眼神，这时我才发现，原来在我的身后，并非空无一物。
小腹微隆身着白纱的车车。
一脸灿烂笑意，没个正行的小风。
人越来越多。
车振宇，刘茂，陈磊……
十人，百人……逐渐，不仅仅是那些人，便是小雪，小柔，哑巴，他们也都站在了我身后。
“看到了吧？”
我点点头：“看到了。”
小雪忽然道：“你身上，别处的优点，我说不出太多，但有一点是我从认识你开始，到现在，你都没变过的……或者说，是变过之后，又变了回来。”
“当初的二狗，烂赌鬼一个，你即便看出了这点，依旧帮了他，还帮了他好几次，最终把自己拉入深渊。”
“车车也好，小风也好，包括为你而死的每个人，你会愧疚，你会难过，你会永远记得他们，想着为他们做些什么。你觉得，老六，能做到这一点吗，或者说，你觉得能做到这一点的人有很多？”
“不在其位，没体会过那些压力那些诱惑以及那些利益，每个人都会说我能做到这些，我义薄云天，我为兄弟为朋友能两肋插刀。”
说到这里，小雪轻笑一声，眼神深处泛出轻蔑之色。
“两肋插刀在遇到刀之前总是深情厚谊，所谓忠肝义胆，用嘴说出来是多么容易，可真正做到的，又有几个？”
“我以前的老板，后来的老六，即便是何大乃至二小姐，他们，都做不到你这样，他们也没想去做到你这样，而你从始至终，一直在潜移默化的这样做。”
顿了顿，小雪看着我，眸子散出似若迷离的韵味。
“你身上有一种色彩，接近你的人都感受得到，也会逐渐被你所感染。”
小雪看向我，眸子中散出迷离般的韵味。
“这种色彩就是……男儿本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