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话简直就是明目张胆地问陈庭川,你是不是不行。
偷情按理说是最刺激带感的,只来一次的话,不就是对情人的不敬重。
饶是被人摁在地上羞辱,陈庭川始终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句话,束手无策,面如死灰地一动不动。
顾深远和许意的脑海里都浮现出这一个念头:他认了吗?
“你要是没什么解释的话,我们就到此为止吧。”许意轻声叹息,“只能庆幸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婚礼也不用如期举行。”
之前许映画还问她为什么不张罗婚礼的事宜。
这种事宜,按理说应该由两人一起张罗,但陈庭川最近神经兮兮的,表面上哄她哄得挺有一套,把事情一拖再拖,可事实摆在这里,他没有做就是不想做。
至于为什么没有做,今早这一幕很好的诠释了。
等许意失望透顶,准备离去的时候,陈庭川突然开腔:“你为什么要过来”
许意背过去的身形微顿,而他半眯着眼睛,苦涩又自我埋怨的加重语气道:“你不该过来。”
“那条短信是谁发的?”许意问。
陈庭川没有留指甲,指尖却是将掌心抵出血迹,手背青筋暴起,嗓音沉重又沙哑得不行,“对不起。”
许意走了。
对于陈庭川,她没有愤怒没有原谅,往往,这种平静情绪显得更加让人心碎。
尤其是对于现在的陈庭川来说。
直到人离去,旁边的女服务生才慢吞吞地从被子里钻出来,她大概也不知道什么个情况,畏畏缩缩的,用手捡起扔在地上的手势和两沓钞票。
“有多远滚多远。”陈庭川说。
女服务生微怔,大概有些委屈,“你冲我发什么火,又不是我错……”
挺想和这个男人吵一架的,但是又觉着没必要,老老实实拿钱办事不香吗,别搞来搞去把钱给整没了。
这钱和首饰至少是她两年的工资,不要白不要。
女服务生匆忙地捡起衣服离开之后,洗手间才传来轻微的动静。
紧接着,门柄响了。
门柄被人从里面锁住的,刚才许意就算想过来查看也看不了。
何况地上一片狼藉,还有一个粘稠的废tt,她不论如何都不会走进来弄脏自己的脚去调查一个自己根本不在意的真相。
她对陈庭川不在意,是明摆着的。
换做其他女人,即使不发疯,不质问小三和男人,不流泪不动情,也不该像她刚才那样,如释重负。
从洗手间里出来的女人迈着长腿走来,俯下来的时候一片雪白蹭着陈庭川的胳膊,嗓音妩媚如丝,“需要我再告诉你一次,这世上根本没有爱,只有性吗。”
对于她一寸又一寸愈来愈肆意的撩拨,陈庭川像个机械人一样一动不动。
和其他捉奸的人不同,许意如同刚刚去过市场买菜一样自然平常。
进电梯后,顾深远打破沉静,“你不调查清楚吗?”
“调查什么?”
“他为什么出轨,那个女人是谁,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换做正常人都不会以为陈庭川会舍弃许意去选择一个普通的女人,论样貌她绰绰有余,论家世她光一个妈就抵得上大部分的名流富家。
“男人出轨和不爱一样,哪里需要什么理由。”许意轻飘飘道。
话是这么说,许意多少有点怀疑这个女服务生是不是赵琴兰派来的底细,为的就是尽快搅黄她和陈庭川的感情,好让她快点离开云城。
电梯门开了后,许意没有直接离开,而是站在原地,眼睛盯着前方,视线笔直得和地面平行,静静地杵着,身体好像僵硬一般。
本来准备离开的顾深远见此,又回头:“怎么了?”
许意没回答,低头看了看自己,腕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绑了根皮圈,透过电梯的反面玻璃镜可以看到,她和平常穿着一样,惟独头发是扎起来的。
她闭上眼睛,脑海里想的只有一点,头发……为什么会被扎起来。
再次睁开眼睛,许意思路又清晰了。
她摁着眉心,难免自嘲,果然,她现在并不能控制自己的意识。
刚才去陈庭川房间看到的场面,对她来说都不算震撼,却还是受到一定的影响。
不明事理的顾深远问一句:“是不是还在生气?”
“不是。”许意看了眼离她至少两米距离的男人,“没吃早饭,有点低血糖。”
“你真的和陈庭川结束了吗。”
“不结束我难道要帮着他纳妾吗。”
“也许只是一时糊涂,喝醉酒做错事,看得出来,他在乎你的。”
“你在为他说话?”
“我只是保持中立。”
顾深远没像之前在病房里那样就差点把幸灾乐祸写脸上,表面上还是假意一番。
即使他这次已经尽量掩饰,但许意都没回头看,甚至没怎么猜,慢悠悠吐出一句:“你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你怎么不说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吃野生动物是犯法的。”
……
顾奶奶情况有所好转,白天不需要他们陪伴,因此早餐后一家三口各奔东西,许意回念艺,顾深远则带南宝去公司,让两个专职保姆带孩子。
中午和许意一起吃饭的既不是顾深远,也不是许映画。
而是有一阵子没见的,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赵丝。
接到赵丝电话时,许意还在忙碌,原本打算和同事一样叫份外卖,吃完再继续工作,谁知这个关系一般般的姐姐一回国就约她了。
一家西餐厅。
赵丝对食物挑剔,非高级大厨做出来的不碰,对饮用水和红酒更是挑得不行。
屁股坐热椅子,许意开门见山:“我很忙,有什么事直接说吧。”
“妹妹真的是……不懂享受。”赵丝轻笑,“学什么不好学设计。”
“那学什么,学姐姐你钓男人吗。”
许意回得并不客气。
在她不算多的认知力,赵丝不仅是赵琴兰多年前抱出国养大的养女,还沿袭养母撩男人的手段。
和这二人相比,许映画的风流史就像是过家家。
许意和赵丝的关系一般,一年也见不了几次面,在a国的上流圈里,赵丝还是赵琴兰高高在上继承母亲衣钵的女儿,可赵丝对她,始终存在若有若无的敌意。
即使,表面上挺热情的。
“我最近可没广撒网。”赵丝妆容艳丽繁重,眯眼看人时更是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狐媚味,“我是正儿八经地谈了个男朋友。”
“是吗。”
“他对我很好,长得帅家境好,人看着干净斯文,我想,用不了多久他就会被我魅力征服,任我支配。”
许意听得兴致乏乏。
“对了,他和你的未婚夫一样,也是个医生。”
道完这一句,赵丝优雅举起红酒杯,浅浅啜了一小口,红艳的唇际抿起,勾出一番魅惑和一种挑衅。
许意问:“所以呢,你就是来向我介绍你的男朋友吗。”
“有机会见见?”
“等我有空再说。”
“那好吧,其实我来找你的真正目的挺简单的,赵琴兰让我务必要把你带回去。”
许意微笑,很想怼一句,她回不回去和赵琴兰有什么关系。
且不说她人生本来就是自己的。
单提赵琴兰莫名其妙的迷之自信是哪来的,无法在电话里劝走,就让一个养女来劝?
许意没说太多,就算赵丝看不出她现在和之前的不同,她也不想暴露自己。
饭罢,许意起身,经过赵丝座位的时候,突然嗅到一股香味,和上次在商场碰见陈庭川的气息几乎差不多,只不过赵丝身上的味道更浓重些。
许意眉头微蹙,准备细闻时,赵丝突然看她一眼,悠悠来一句:“你什么时候喜欢把头发扎起来了,好土。”
这句话,挺让许意意外的,没想到这个姐姐还挺关注她的,这点细节都看出来。
不过后面两个字让人听着实在不舒服,她不客气回了四个字:
“关你屁事。”
和赵丝吃了一顿塑料姐妹情的午餐后,许意接到赵琴兰的电话。
不等赵琴兰开口,许意先说:“我暂时不回去,别说赵丝,你让天王老子来接都没用。”
“我不是这个意思。”
“什么意思直说吧。”
“你最近和顾家那小子在一起吗?”
“怎么了。”
“如果在一起的话,我就放心了。”
许意实在摸不懂赵琴兰的心思,之前赵琴兰不待见顾深远,甚至之前都让她快点离开云城,怎么一下子来个大转变。
“我和他会碰面,但没有任何的关系。”许意陈述,“我只想用更多的时间陪陪孩子。”
赵琴兰松了口气,“顾家的小重孙,应该时时刻刻有人保护着。”
许意:“怎么,不保护的话你还想偷吗?”
这个猜测不假,前不久赵琴兰还商计着能不能打官司把南宝划到许意名下抚养。
许意语气携带的个人情绪化严重,以至于那边的赵琴兰微怔:“你怎么这样子和你妈说话……”
注意到异样后,许意只能自我调节,微笑道,“我就是开个玩笑,妈你别往心里去。”
“你一个人在外,一定要注意安全。”
“我知道。”
挂断电话,许意莫名觉着心累。
一提到南宝,她对赵琴兰的怨就越来越深。
她恨不得所有时间都照顾陪伴宝宝,世上怎么会存在把孩子丢掉的母亲。
甚至,赵琴兰并不是养不起她。
下班后,许意和顾深远约好,她来接孩子。
远森的停车场,隔得很远,许意看见一大一小朝她走过来。
“妈妈。”
南宝清脆叫一句后,直扑到她怀里,仰起脸蛋看着,“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顾深远不是第一次骗小孩说有一天会见到妈妈,导致产生狼来了效应,小孩不信他说的话,早上和许意分开后,小家伙还小小失落一番,眼睛里蓄着男子汉眼泪,迟迟没有溢出眼眶,硬生生憋了回去。
许意摸了摸头,难免觉着心酸,“谁说我不来的,我一直都在。”
南宝满足地点头,一个激动把口水抹她衣服上了,忙用小爪子挠了挠。
“我来吧。”
顾深远从南宝随身携带的儿童包里拿出纸巾,准备帮许意擦拭身上的口水时,她突然往后退了下。
她婉拒:“我自己来。”
“别客气。”
“太麻烦你了。”
“我的荣幸。”
“……”
许意听着头皮发麻,鸡皮疙瘩掉一地,这个男人是从哪里学来的花言巧语。
她抗拒一番,坚持避免他的触碰,自己用纸巾擦了擦。
许意打算带南宝去看望下顾奶奶,行程和昨天的一样,也一样地拒绝顾深远的参与。
知道她现在忘记自己,态度再冷漠,顾深远只能认,妥协道:“你们先去医院,我一个小时后就到。”
办公室,小李带着一堆文件似乎在这里等了许久。
看到大boss一来,小李忙走过去汇报工作。
现在远森和念艺两大设计院都有奇妙的构思,具体采用谁的全看顾深远自己。
小李知道念艺设计院的方案有许意参加,不难猜出大boss可能站在念艺那边。
“对了,顾总,设计师说广场名字也可以有所变动。”小李汇报道,“水禾这个名字并不是绝对的,应该有替代名。”
“替代名有哪些?”
小李列举了一些。
顾深远听得兴致缺缺。
“要不我们参考念艺?”小李没放过这个挣表现的机会,“许总当初给设计院改名念艺,可能有其他的意义。”
念艺思念许意?
被小助理这么一提,还真有这么一层意思。
顾深远只觉头上莫名其妙被戴了一顶神奇的隐身绿帽,拧眉:“我能让他改名吗?”
小李:“……恐怕不行,但我们可以还手。”
“怎么还手?”
“以顾太太的名字为广场取名,不是比一个小设计院更有诚意张扬吗?顾太太没准会高兴得和您复婚。”
“改成什么好?”
“这个……我们需要慢慢想。”
别人都有念意了,难不成他改成思意或者想意?
这些名字未免土了些。
良久,顾深远似乎想到什么,缓缓地吐出三个字:“爱妻意?”
小李:“…………”
此时小李的内心只有一个想法。
当个正经助理太难了:
从医院探望过顾奶奶后,许意又带南宝回到住过的酒店套房。
今天顾奶奶的状态还好,至少不像之前那样奄奄一息,如果把身体养到足够手术的时候,那么往后存活的几率会越来越大。
不出意外,顾深远下班后还会继续去医院守夜。
而她和南宝继续睡美美的觉,等到第二天,她和顾深远再次错开,并不影响陪宝宝的时间。
如果一直这样的话,许意就知足了。
晚八点,许意哄完南宝睡觉,接到陈庭川的电话。
“有事吗?”
怕通话的声音吵到宝宝,许意去客厅接听。
那边只有细碎的嗡嗡声。
许意等得有些不耐烦,“你到底想说什么?”
早上在酒店房间的时候,陈庭川便一句解释都没有,现在他给她打电话,本以为能听出只言片语,谁知还是无尽的沉默。
许意扫了眼屏幕,确定这就是他的号码,而那边什么声音都没有。
打错了?还是没脸和她说话?
耗了约摸两分钟的时间,许意收到手机没电的提醒,懒得再在电话里浪费生命,直接挂断,去找插座给手机充电。
现在的时间不早不晚,她去洗个澡就可以睡觉了。
准备起身时,眼睛突然瞄到茶几上的一个口香糖包装的盒子。
这不是……套套?
而且是口碑不错的冈本。
这玩意怎么会在这里。
许意拿起盒子,仔细查看一番,发现里面的小包装散开了。
盒子上的生产日期还挺新,昨天还没有,今天就在客厅发现了,不难猜出是客房经理查班时后放的。
大概是知道顾深远常住的客房突然出现女人,所以经理“好心”地给他们准备了这个。
可惜,这玩意摆放的位置太显眼,被顾倾南发现后,自然当玩具拆开。
估计玩着没意思,他就拆了一个,剩下的全散散落落。
许意从茶几下把散落的小包装捡起来,打算明天让服务生还回去。
这时,外面的门开了。
顾深远进来的时候,便看见许意一只手拿着冈本盒,另一只手攥着小包装,呆呆看他模样看起来甚是……诱人。
下意识的,看到他进来,许意把东西往背后搁放。
顾深远挂好外套,不动声色走过去,“怎么了?”
许意:“没什么。”
“那你为什么躲躲藏藏?”
被他这么一提,许意也觉得自己行为诡异,大家都是成年人,对这方面的事情有什么好避讳的。
她躲躲藏藏的反而显得她心虚做作,佯装二八少女一样。
许意索性大大方方地东西往茶几上一扔,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顾深远目光转移到刻着日文的小包装后,眉尖挑起幽邃深意,“这是什么?”
“计生用品。”
“你想做嗳吗。”
“不想。”
低头看着眼前皙白的脸蛋,顾深远沉默两秒,说:“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