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去司庭衍书桌上。
那身白长t恤稍短,微往上缩搭在腿上。
她右手摸他脸侧,指尖轻微摩挲:“你说是吗?”
司庭衍意外没弄掉她手,只看着她:“我如果没看呢。”
桌上灯光昏暗,一小点落在他黑色瞳眸里,将灭未灭。
程弥另一只手臂撑在身侧,她耳朵稍歪向肩侧,眼睛还是看着他的。
“我不怎么信呢,司庭衍。”
她每个字都讲得非常清晰。
书桌桌面被空气沾得发凉,冰意渗上程弥腿根,她视线不离司庭衍眼睛一瞬。
一字一字的,不着急问完,也没有拖慢,像是询问,可却每个字都带着侵略性。
“现在你手机里那些短信,我的是不是已读状态。”
昏闭房间里安静肆意横行,爬满他们两人之间每寸呼吸。
司庭衍说:“你什么时候能猜对一次?”
话落,两人谁都没移开眼。
程弥没听懂他这句话意思。
“是吗?我没说对。”她说。
司庭衍紧紧看着她:“我在说什么你从来不知道。”
程弥没说话,试图从他眼里找出什么。
“为什么?”
司庭衍却明显不想再跟她说什么,弄开她手,眼睛从她身上离开,拿笔继续做题了。
这样的司庭衍有点反常。
程弥看他数秒。
“不开心?”她伸手想碰他。
结果手没碰到,零件落地声和椅腿拖地声比她快一步。
程弥脚腕被司庭衍握上,整个人被他往下一扯。
身体一下离桌,顺着椅背往下滑,整个人摔坐在椅子里。
这一下用劲不小,程弥身后长发都散了,深嘶一声。
椅垫是软的,尾椎骨没发麻,身下坐着他几张潦草白色电路图稿。
脚腕还被指节分明的手握着。
程弥被司庭衍拽着摔进椅里后也懒得调整坐姿,就那么靠在椅背里看着他。
司庭衍眼睛那里眉骨山根很标致,肤色白得晃眼,薄唇唇珠显得有些冷淡。
两人视线对在昏暗光线里。
程弥几丝发丝沾在唇上,脚腕在他手里蹭了一下。
“怎么,你怕看到什么?”
话里每个字都正经无比,连着从她嘴里说出来却每个字都在露骨。
怕看到什么,才把她拽下来。
她目光直白。
司庭衍眼底则是一片安静黑沉。
然后,啪的一声。
灯被司庭衍关了,程弥视野里突然一片黑。
她瞬间被未知的黑暗包围,周围原本还可以视物的环境一下变得伸手不见五指。
眼前只有混沌,程弥看不见对面司庭衍,但她没着急。
“为什么关灯?”
回应她的只有安静。
程弥能感觉到司庭衍还在对面,两人距离很近。
其实台灯就在旁边,程弥想开伸手就能碰到。
但她没有。
黑暗里涌动着什么。
几秒后,程弥早没被桎梏的脚腕伸起,曲腿跪坐椅上,衣料发出细微窸窣声响。
她朝司庭衍靠近。
“司庭衍,你在做什么?”
听不到任何声音,往他气息靠近。
即使什么都看不见,但程弥能感觉到他一直在盯着自己。
在快要摸上他唇时,程弥下巴一紧。
她手正好摸去台灯那里,紧跟啪嗒打开。
眼前一亮,程弥果然准确无误捕捉到司庭衍视线。
他确实在看着自己,还和之前一样坐姿规整,衣衫整洁,面色透着易碎感。
两人在对方面前分毫毕现,谁都没错开视线。
程弥下巴被他捏着,观察他神色一番后。
“你不想?”
司庭衍薄唇一张一合:“你怎么知道我想。”
“是啊,我知道。”
她说:“你想。”
程弥这人勾人永远勾得坦荡,而且在这方面她从来不说谎。
别人对她动情这些东西很多,有些是她的她都不稀罕,更别说那些不是她的。
她只稀罕能让自己动情的。
司庭衍只看她。
对视一阵后,程弥问:“刚关灯,你在做什么?”
两人鼻尖没几寸距离。
空气中弥漫一种讲不明的气氛。
这时房间门突然一声叩响,门外是司惠茹几分担心的声音。
“小衍,房间里怎么突然那么大一声,怎么了?”
应该是被司庭衍把她拽椅子上那一下动静吵醒了。
程弥听见司惠茹声音在门外响起并不觉得惊讶。
不怪司惠茹大惊小怪,是司庭衍确实和别人不一样,一个不起眼的动静可能关乎他心脏病。
如果程弥没记错的话,她刚才进来没锁门。
不过她不担心,因为程弥猜司庭衍不会让司惠茹担心。
司庭衍确实开口了:“我没事。”
房门外司惠茹松气声都听得到。
“没事就好,好晚了,明天再学习,要早点睡觉。”
“知道了。”
房门外很快响起一阵关门声,司惠茹回房了。
两人之间那种气氛已经被打断,程弥坐回椅子里,靠回书桌边,单手托着下巴,倒夹着笔,笔帽点点自己带来的物理练习册。
对司庭衍说:“帮我讲讲题?”
接下来让程弥意外的是司庭衍似乎没觉得她奇怪。
程弥性格原因经常让人误会她是个不爱学习的人,来奉高已经考过几次试,第一次考试成绩出来,当时班里的人都很意外,包括孟茵。
她虽然成绩跟年级第一第二这些没得比,但也不至于糟糕到一塌糊涂的程度。
不过其他人看她这个人一般不会这么认为。
有一次孟茵不在,她问过路过座位的班主任魏向东一道题,周围同学都跟看到什么稀奇事一样频频回头看她。
而司庭衍竟然没有。
他很平常,跟听到他们班任何一个同学问他题一般,没带有色眼镜。
程弥只认为是这样,因为除此之外,另一方面就是有可能这个人对她很熟悉。
就像孟茵,后面知道她其实成绩没那么差后就没再惊讶过。
但司庭衍对她熟悉似乎不太可能。
他们不同年级,以前更是不认识。
司庭衍问她:“哪里?”
已经没再看她。
程弥看他的视线这才收回,翻开练习册,指尖点点某页最后一道大题:“答案没看懂。”
此刻程弥有感觉到司庭衍这种人智商和平常人的差距。
她答案都没看懂的一道题,司庭衍就看一遍题目就已经开始讲。
程弥平时跟司庭衍待一起大多时间不怎么正经。
但此刻她也戴着那副大黑框眼镜听得认真,没听懂时问上一句。
司庭衍讲题挺条理清晰的,程弥确定他用的最规矩的一种解题方法跟她讲的。
因为那些公式和知识她都听得懂。
智商高的人有时候和平常人不是同套知识体系。
讲完已经是十几分钟后,程弥拿笔在练习册上写下最后一条公式。
旁边司庭衍在看她写完。
她停笔后司庭衍便转开眼。
时间已经不早,程弥没再烦他,收拾好书本和笔。
起身要走的时候,一瓶旺仔牛奶放上他桌,眼镜后眼睛是笑着的。
“谢谢我们司老师。”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