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
将嬴修远押入大佬后群臣各奔东西,王家父子心事重重走在路上,险些被门槛绊倒,若非王翦搀扶起二人恐怕就要在门口闹笑话。
面对他们的心不在焉,后者显得无比轻松,甚至还哼着小曲嚷嚷着今晚喝酒,这让王贲很是不解,急忙凑到跟前来询问。
“父亲,你这是怎么了?”
莫非是蒙了魇?
后面的那句话他并未说出,但意思不言而喻,王翦听闻满脸恨铁不成钢,抬手就拍在他的后脑勺上,在他耳边低声说。
“你这老小子糊涂呀,七公子是什么人,哪里那么容易出事,你我之间,倒霉的恐怕是背后布局之人。”
轻则无功而返,重则赔了夫人又折兵,按那位的性子,极有可能是后者。
王蒙一听乐坏了,笑着凑到王翦跟前询问。
“您说的是真的吗?殿下真的会安然无恙?大概什么时候能出来?”
接二连三的问题被抛出,却迟迟没有得到回音。
嫌麻烦的王翦干脆充耳不闻,任凭乖孙在身边如何殷勤也撬不开那张口,比起这些他更想知道什么东西能令儒家趋之若鹜。
那群老学究能同意派遣大人物来造访宪章府,给足了颜面,寻常可没有这种待遇,他看了眼咸阳宫所在的方向。
想必要不了多久,咸阳城又要掀起风云。
至于此事背后推波助澜的狂徒……
王翦轻笑,抬手摸了下身边王蒙的头发忽然来了句。
“你们且等着,那可是不好惹的主。”
……
吴中会稽郡。
项梁看着探子送来的情报面露菜色,原因无他,若是儒家都选择与七公子合作,那大秦岂不是更难瓦解,反秦势力将少一臂助。
“这该如何是好……”
他长叹口气看着外面还在操练的私兵,子弟兵英勇无双,可比起身经百战的黑龙卫差的并非一星半点,萤火怎能与皓月争辉?
项羽见叔父失魂落魄的模样,潦草地用袖子擦去脸上的汗水跑到这边来,瞧着散放在那的竹简,心中咯噔一声有不好的预感连忙询问。
“叔父,可是发生什么大事?”
见他匆匆赶来,后者并未急着说,而是为他斟上茶水,顺手将汗巾递给他,见其连干三杯水后才悠悠道。
声音无力。
“探子来报,儒家派人进入宪章府,不知密谋了什么,但已经证据确凿,否则七公子也不会被秦皇下令关押大牢。”
证据确凿四个字令项羽紧锁眉心,儒家的态度虽然并未像墨家农家那般决绝,但也算泾渭分明,怎就突然回心转意,倒戈那边。
恐怕其中大有文章,究竟是什么能说服齐鲁三杰与荀子呢?
项羽百思不得其解。
“儒家怎么可能与虎谋皮!”
但得到的却是出自三个不同的探子送来的消息,字字珠玑,都大差不差,将他的坚信粉碎。
项梁长叹口气,他又何尝不想像眼前人这般矢口否认。
但……
“我自然也是千万个不信,但板上钉钉的事实又不得不认,为今之计只能等那边的消息,是真是假探探便知。”
他眼神复杂,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儒家的探子身上。
项羽听闻欲言又止,终是没有再继续开口。
只见身边人突然站起身,看着外面诡谲多变的天感慨道。
“怕就怕在,设想坐实,无力回天。”
……
齐鲁桑海之地小圣贤庄。
刚刚入座还没来得及喝口热茶的张良被直接拉走,他看着身边面露急色的颜路不明所以。
连夜舟车劳顿让他的脸色看上去憔悴了不少,本就颠簸,被一路拖拽,踏入房内直接瘫软在地,就像条咸鱼般。
“子房,你可知咸阳之事?”
荀子走在伏念与颜路前面,看见张良的面色先是不忍,但还是将疑问抛出。
可对上的却是双透露着清澈的愚蠢的眼,万般无奈下他只能再度开口。
“你那日为何大张旗鼓,还带着两个童子招摇过市,生怕别人不知道儒家派人前往宪章府,现在七公子被你拖下水,打入大牢。”
这事情闹的沸沸扬扬,在外游历归来的学子都议论。
若不是有伏念压着,早就乱套了。
闻言,张良惊坐起满脸错愕,但很快便释然,其速度之快令三人咂舌。
他摆了摆手,完全不在意。
“打入大牢?那位可没这么简单,你们只管看着吧。”
这么简单的套,想要算计那位还不够格。
见他这般笃定,荀子也不在这件事上多费唇舌,转而询问别的。
“在宪章府内可有收获。”
“并未探查出什么。”
一来一回,没有片刻犹豫,果断得不像话。
对于此事,荀子并未抱有太多希望,听闻只是略感遗憾随即摇头。
“也罢,有纸张已经难得,不敢再奢求别的。”
他迈步刚想离去,谁知却被下句话绊住。
“师叔且慢,等我将话说完,虽然没有探查到有用的,但那位公子主动给我看了名为印刷机的物什,他能代替抄录,只要利用纸张与它,那些抄的手发麻的诗歌文赋根本不费力。”
印刷机?不费吹灰之力?
“世间当真有如此神奇之物?”
颜路说出其余二位心中所想,未曾亲眼目睹三人都有些遗憾,用艳羡的目光看向跟前这位。
见他们如此好奇,张良索性从袖中拿出从宪章府带来的那叠纸分发给三人,嘴里还念叨着。
“你们别不信,这些尽管拿去对比,是否分毫不差。”
白纸黑字,上面字迹工整排列没有丝毫变化。
的确如描述的那般神奇。
荀子捧着这几张纸,素来不苟言笑的他难得这么开心,脸上的皱纹都深刻了几分。
“我们儒家,是捡到大便宜了。”
而在这些人中,数颜路最为淡定,他将糕点递给张良。
刚准备开口,但又不知说什么,索性先行离去。
他走到后院的荷花池边,忽然眼前窜过一条金色的游鱼,在鱼群中格外醒目,慢慢被压在下面,垂眸略微打量了些时候,紧锁的眉心渐渐舒展。“太顺了,不应该呀。”
比起张良笃定嬴修远运筹帷幄,他更觉得此番未必一帆风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