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府外门庭若市,此处张灯结彩,而吕公随夫人站在门内,满面红光不难看出喜色,来往者都带着礼,没过多久二人身旁便堆出座小山,足以见其人缘,虽其中掺杂县令的名声,但也无法否认。
却见来者身着灰色长袍,衣料与旁人大有不同,上面绣着三两翠竹,满头乌发并未束冠而是用绸带打理,和沛县格格不入,倒像是从咸阳里来得官家公子,身上带着此处未有的贵气。
他拱手将礼物送上。
“恭贺吕公乔迁,小小薄礼不成敬意。”
是颗挂坠,成色与雕工无可挑剔,吕公见此忍不住咂舌,光是这玉坠就比放置在身侧那所有加起来还要昂贵,没想到他出手如此阔绰,还以小小薄礼称之。
但心知他的为人,吕公并没有要推诿扯皮的意思,他大方将礼物收下,连忙招呼眼前这位往里走。
“客气客气,今日不多喝几杯都对不住你,快请进。”
谁知刚想向堂前去,却被门口的喧闹声吸引。
却见家中仆从正拦着个人,后者身着粗布麻衣,发冠歪扭不成样子,见状灰袍男子下意识拧眉,不语。
看装束就不像是正经来吃酒送礼的人,更何况礼未至哪有往堂前坐的道理,仆从也怕主家开罪拼命阻拦,谁知此人如此蛮横,加之力大险些托不住,无奈之下只能大声开口。
“哎,这位大人,不满千金者只得去堂下。”
虽是不成文的规矩,但沛县户户都按照这样的规格来办。
并未觉得不妥。
谁知话音刚落,那无赖地出名的刘季竟掏出一张拜贴,递给仆从谎称。
“谁说没有千金,不信你瞧。”
上面赫然写着礼金一万。
刘季本就瞧不起这些官吏,今日来此不过是蹭个席面,莫说没有,即便有也不会任肥水流入外人田。
看他这没脸没皮的模样,周围人眼神鄙夷,逼其如蛇蝎。
仆从接过名帖,但空有此物,刘季两手空空,何来‘礼金一万’。
“你这……”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是上门来打秋风。
就在以为会来几个护院将这无赖逐出时,却听身为主人的吕公开口。
“放这位大人进去,好好侍候,别怠慢了贵客。”
好个贵客。
刘季看了眼吕公,眉心微锁但仅仅一瞬,便视若无睹径直走向堂前。
并未当回事。
其余人见没好戏看,自然也各居其位,唯有灰袍男子不解,他侧目看向身边的吕公,忍不住劝解。
“吕公,您为何任由这泼皮无赖进府,那贴上万金,分明是胡诌,就该逐出府门让人看清他那嘴脸。”
这种人在沛县,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像这么荒唐的,还是头次见,自然不待见,要真被赖上,那可就倒大霉。
谁知旁边吕公闻言摇了摇头,想到方才见到的刘季忍不住开口。
“说来忏愧老夫曾与面相师学过些许皮毛,我观此人,天庭饱满隐有突起之势,美髯好似长须,贴上之名为刘季,传闻股生七十二点红痣,命格极贵。”
话并未说全,换做旁人早已点出是什么相。
灰袍男子面色凝重,饶是再不喜刘季也不得不正视。
“欲言又止,看来接下来的话不能说出口。”
吕公但笑不语,用面色告诉眼前人答案。
那位的面相,是潜龙在渊。
还缺场风云造化。
将灰袍男子刚送进去,吕公脚还尚未在门前定住,便见府里的家丁急匆匆跑来通禀。
“老爷,县令大人到了。”
虽然求娶不成,但两人相识许久,无论如何都要全了面上的体面。
吕公颔首大步向外走去,在府门外相迎以示敬意。
对此,县令也是个人精,让随从拿来早就准备好的礼物递去。
“吕兄,这是我备下来的厚礼,今日你说什么都别和本官客气。”
“恭敬不如从命。”
两人寒暄,客套至极。
嬴修远站在旁边疲乏厌倦,无奈的看了眼霍去病。
后者心领神会,将剑柄抵在县令腰间,后者顿时身子一僵,不再接话,这才给他可乘之机。
“传闻吕公相面颇有建树,我慕名而来,不知您可否行个方便。”
吕公循着声音望去,虽未细瞧却忍不住感慨句好。
这种乍见便可称绝的面相,他还是头次遇见,虽然被折扇遮去半边脸,但从眉眼便能看出不凡。
恐怕不是沛县的风水能养出来的人。
“哪里?公子言重了,老夫也不敢略通皮毛,若公子不介意,可将纸扇放下。”
话音刚落,折扇便被嬴修远收好。
他的面容被灯笼映的通红,吕公上前几步在他跟前三寸外的位置站定,眯眼细瞧,嘴里振振有词。
“飞眉倒竖,开疆拓土,龙瞳凤目足以见福缘深厚……拜见殿下,是老夫眼拙!”
说到一半,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紫气伴身,他曾有幸见过嬴政,自然知道不是,那只有可能是公子来此游山玩水,刚巧就碰上了。
“原来还真可凭相面识人,今日能亲眼目睹倒也不虚此行。”
果真非浪得虚名。
虽不知他从哪里看出,但嬴修远并没有刁难之意,上前亲手将还在错愕的吕公搀扶起。
等到吕夫人赶到身侧,吕公才回神神态略显局促。
“早就耳闻七公子在沛县内,老夫愚钝竟一时没猜出。”
明明沛县传的风声四起,他却不当回事。
早知便留点心眼。
嬴修远闻言不语,将来礼放置在旁,随县令去往堂前。
而在众人走后,灰袍男子去而折返,他笑容满面看向吕公开口询问。
“那七公子的面相与刘季相比如何?”
他方才在堂前可听闻,吕公凭相面认出七公子。
只是不知,比起他青眼有加的刘季,哪位更胜一筹。
谁知后者闻言,不假思索的摇头,喃喃道。
“相形见绌,龙蟒有别。”
想到方才见到的嬴修远,他至今心有余悸。
至于刘季,吕公自认错把蟒当成真龙,竟起了将女儿许配给此人的心思,但见到七公子,紫气浓郁哪里有可乘之机。
化为真龙的造化,恐怕刘季是过不去。
已年逾四十,庸庸碌碌,哪里是七公子的对手。
眼见四下无人,他忍不住与身边友人感慨。
“方才相面,我见七公子身上隐约能窥见帝王紫气,实乃真龙之姿,原以为满堂宾客中,数刘季面相最优,不曾想这位殿下会来,所谓潜龙在渊,现在看来,就是出笑话。”
【叮——瓦解刘邦初期势力任务进度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