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当殷通赶到时，锦衣卫各自站在块比他们大数倍的石头跟前，面对湍急的水流毫无惧意，嬴修远立于众人前，他的石头比所有人都要大，是基石。
这说明……
他必须最先越入水中，直到水势彻底疏通才能离去。
身先士卒。
殷通身体僵硬不知是否要阻拦，身为会稽郡守他心在百姓，但为人臣当忠君，眼见七公子要行这么危险的事，他理应阻拦。
但若嬴修远走了，洪流席卷百姓，会稽必然伤亡惨重。
进退两难。
“别管这事，我会平安，带着所有的锦衣卫。”
就在此时，嬴修远的声音传来，他望着即将垮堤的水坝，露出从容且坚定的笑容，将围绕在殷通头顶的阴云驱散。
项羽目睹这幕，深吸口气走向殷通，后者满脸错愕下意识看了眼七公子的方向，但却被迅速拽到旁边。
“他们还差了块基石，这里交给我，你去指挥百姓。”
说罢他蒙上面向空着的石头走去，锦衣卫见来人本想制止，但奈何肩上担着巨石，即便走路都吃力，更不必说其他。
嬴修远循着声音望去，却见那人手臂青筋暴起将石头背好，眼底掠过一丝暗芒，还来不及细想，天空雷声轰隆，雨势加大。
他回过身，望向眼前排列整齐的锦衣卫。
“是时候下去了。”
面对这些人，愧疚在心底发酵涨大。
本来说是功成名就，仕途光明，谁知陪他走上穷途末路。
他内心五味杂陈，说不清这股滋味。
谁知就在此时，雨化田对着水坝大喊。
“锦衣卫统领雨化田，今日随七公子在此以身阻截洪流！心如此石不可移动！”
随即一跃而下，溅起水花无数。
突如其来的动作不单是旁人，就连嬴修远都大吃一惊，万万没想到羽化田会做出此举。
只听阵爽朗的笑声，众人循着声音望去。
王离对着不断向缺口移动的雨化田大喊。
“统领，真不够意思居然抛下我！”
“锦衣卫王离，随七公子以身阻截洪流，为会稽百姓，老爷子，你等着小爷我衣锦回乡！”
两人带动锦衣卫情绪，眼看他们下饺子似的往下跳，项羽面色复杂，与设想完全相悖，本以为是军令如山不可违，谁知只看见这群锦衣卫的忠诚。
其中不乏有将门虎子，就连王家公子都心甘情愿。
他岂有不从之理?
嬴修远与项羽几乎同时跃入洪流中，与锦衣卫不同的是，两人如鱼得水一马当先替他们还分担不少阻力，没多久便到了缺口。
在即将要堵住时，他指挥众人上来呼吸。
“若是撑不住，将石头留下。”
他一力担之。
最后的话并未说出口，但锦衣卫都明白他的意思，重重地点头后潜游，讲那道裂缝严严实实堵住。
水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和，相对是他们背后的重力。
巨石表面并不平坦，尖锐之处划破众人后背。
他们咬紧后槽牙硬撑。
于此同时，会稽百姓也察觉出不同，惊讶地看向水坝那方，在人群中唯有殷通红了眼，加大声音指挥她们继续。
只要撑到朝廷来人，他们就有救。
萧何站在水坝旁看着底下隐约可见的人影，但他能做的只有在锦衣卫撑不住上来时递去暖身的热酒。
所有人都在争分夺秒。
另外一边霍去病赶到时，朝廷的人正慢悠悠前行，完全没将赈灾之事放在心上，看着领头官员面露不耐眼神愈发冰冷，他打马踏雨来，高举鞭子抽在那官员身上。
后者被打的措不及防，众目睽睽下跌下马来，岂能姑息。
当即对着霍去病怒吼，比方才要有威仪。
“大胆！竟敢袭击朝廷命官！”
话音落下本以为对面那人会瑟缩地认错，谁知换来却是声冷哼。
霍去病连正眼都不愿给他，怒声问罪。
“陛下派你们来赈灾，你们却悠哉悠哉，不知前方民间疾苦，水坝决堤，若是七公子有什么闪失，你这脑袋多重能担待起?”
赈灾。
听到此处官员不以为然，甚至觉得此人多管闲事，但当听见最后那段，整个人顿时精神，将倦意扫空。
他连连上前，站在霍去病马下质问。
“什么?！你说什么七公子！”
咸阳城大大小小的官员，哪个听到这三字不是如雷贯耳，若真在他这有个闪失，岂不是……
见其面色愈发难看，马上那位却无心因他得意。
霍去病长叹口气，再度开口。
“七公子担心会稽百姓，已率领锦衣卫前往赈灾，锦衣卫统领日夜兼程赶到咸阳再前往会稽，耗时约莫五日，你们从咸阳到会稽，虽然距离已不远，但却走了整整五日，若是传到陛下耳里，会如何处置你等。”
陛下本就因为赈灾一事头疼不已，若是知晓他们如此懈怠，不管事出何因，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要再搭上七公子的话，能不能活着回到咸阳也是个问题。
别说是官员，后面随行的人听了自乱阵脚，议论究竟该怎么办。
好在霍去病并非分不清主谓，他轻咳两声等视线集于一身才启齿。
“传公子口谕，派来赈灾的人马迅速前往会稽水坝。”
随着令下，有官员带头跪地。
他们山呼。
“谨遵七公子命令。”
马蹄声大作，众人策马扬鞭向会稽奔腾，霍去病与官员并驾齐驱，身边人欲言又止，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见几度未开口，他侧目望去眼神带着狐疑。
究竟所为何事?这般扭捏。
后者见被发言，索性放下心中顾虑，忍不住询问。
“公子为何要以身涉险?”
在他看来皇宫中长大的七公子，本可以锦衣玉食，何必来会稽受难，更何况……
官员下意识望向身边的霍去病，看这位的情况，殿下恐怕不只是来迟赈灾这么简单。
思及此处，他夹紧马腹加快速度。
怎料身边传来一声略带嘲讽的笑声，抬眼望去，那人眼神冰冷。
事已至此，仍在疑问。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殿下干的事无愧天地，对得起陛下，你问为何涉险，会稽百姓又何其无辜，要被你们这般对待。”
“赈灾从来没有为何一说，为官当仁，当为百姓发声，若你们捂住耳朵，哪能听见他们的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