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偏门走来一人,身着素衣黑发未束就这样懒散的走入众人视线,他将目光放在几人身上片刻后转眼,并未开口说话而是斜倚在旁边的软榻上,那双眼睛望向田言,仿佛无声的催促着。
后者见状满脸错愕,她将礼数行得周到,偏偏这位并未当回事,还以如此松散的态度待之,实在……
换做别人她早已拂袖离去,她的指尖早已在不知何时陷入掌心,但好在理智尚在并未露出半点窘态,顺着嬴修远的方向侧过身来。
顺坡上路。
“听闻宪章府有一种子,亩产百斤,农家有意买下愿意出……”
谁知话才说到半便被嬴修远打断,只听一声脆响,本来放在身边的折扇落在地上,而他伸出手来从地上拾起之余,不忘开口。
话语中满是讥讽,令农家众人如同置身腊九寒天。
“你农家有意,本公子便要领情?”
反问。
那双眼带着睥睨天下不可一世的霸道,仅仅一瞥便令人不寒而栗。
这……
饶是农家来人中年岁最长的梅三娘,也为此胆颤。
而屋内不知何时已沾满锦衣卫,握在他们掌心的寒锋泛光,堂内氛围顷刻间变得剑拔弩张。
唯有一人,与众不同。
沈万三还是那副和颜悦色的模样,对农家众人开口。
但笑意并未进入眼底,说出的话也意味深长。
“亩产百斤?农家的手伸的这么长。”
他故作震惊,但在场诸位都知道,这是在提醒。
为何亩产百斤的事情,会被传到外面。
有内鬼。
嬴修远轻叩桌面的手微顿,眼里带着凉意审视眼前人。
既然已经被说穿,也没什么好遮掩的,田言颔首上前一步,只道。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得?
却听耳边响起阵刀兵相触的声音,农家被带来的人不过三息便被锦衣卫打败,被强制摁倒在地。
田言也是头次,直面这被传的神乎其神的锦衣卫,被赞誉为女管仲的她此刻瞳孔骤缩,心湖久久难平。
这就是锦衣卫吗?
皇权特许,先斩后奏。
只需嬴修远一声令下,别说农家众人,恐怕她也会身首异处。
而那位只是居高临下,如同凝视蝼蚁般冷声警告。
“滚出咸阳,否则在这里潜伏的农家众人,别怪我无情。”
潜伏在此?
莫非……
田言紧锁眉心看着这位尚未显山露水的七公子,虽然见面却只瞧着他霸道,无论是武力还是手段都未探出一丝半毫,用强大镇压。
难道此行就如此不了了之?
她吃痛的松开手,掌心已因指尖鲜血直往外。
若就这么回去,张良得知岂不是要笑话她个一年半载,论百家势力,儒家不过仗着读了些书,在朝堂有一席之地,但若论百家,农家当居第一。
可以和儒家合作,那农家未必没有希望。
思及此处,田言本已死去的心再度活络,她抬头再次提议。
“七公子……”
可那些话未说出口,便被堵在喉头。
她看到的只有因不耐烦而紧锁的眉心,以及满含厌恶的眼,田言瞬间清醒不敢再继续做声。
只听嬴修远一声令下。
“杀。”
锦衣卫手起刀落,堂内血流成河。
他真的敢!
疯了!田言惊愕地看着眼前这幕惨象久久没有回神,一个时辰前还随她在酒楼等候消息的诸位,已经倒在地上。
梅三娘正全力抵挡身前的锦衣卫,好在钻了空子利用旁边尸体避开,见她还在愣神连忙将其拉来,躲开锦衣卫迎面而来的利刃。
但却疏忽侧面而来的一击。
噗呲——
利刃穿胸,红刃出现在两人眼前,方寸大乱的田言总算反应过来,本想令梅三娘将重伤的那人带走,谁知却见其将几个锦衣卫困住,嘴里一边吐血,一边说。
“堂主快走!小不忍则乱大谋,日后弟兄们的仇,就等您来报了。”
眼睁睁看着带来的人逐渐倒下,饶是再冷静机敏也无法维持,她看着跟前人欲言又止,但还未开口,便被一只手给拉住。
好在还有几人能勉强开路,梅三娘片刻不敢停歇。
见她还望着方才那位,沉声道。
“大小姐快随我走!”
而嬴修远则抬手令锦衣卫停下动作,若有所思地望向田言远去的方向。
赵高的狗。
何必在这里演戏,是为了农家还是赵高。
谁又知道呢?
刘伯温看了眼乱象,招呼底下的人收拾残局,屋内的血水都没来得及刷洗干净,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外面忽然传来嘈杂的声音,期间参杂兵甲与剑刃碰撞发出的脆响。
什么情况?
他将眉一凝,刚想说什么,谁知看门的家丁便匆匆赶来,嘴里嚷着。
“不好公子!外面被黑龙卫包围了!”
闻言刘伯温脚下的动作一顿,定住身转头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嬴修远,等他拿主意。
谁知明明被团团包围,后者也只是在榻上懒散地伸了个懒腰,全然没有在意如今的处境。
过了片刻才从旁边人手中接过外袍,松散地披在身上对站在门口的那位吩咐。
“雨化田,随我一起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皇宫里那位,看来是闲不住了。
来宪章府找事?
恐怕还是为了锦衣卫。
思及此处,嬴修远眼中划过一抹讥讽,自顾自踏出门。
闻言雨化田愣怔,本以为会将刘伯温带上,但并未细思应付了声。
“是,公子。”
随后他将目光看向身后的锦衣卫示意他们跟上,没有令刘先生跟随,而是将刀带上,恐怕来者不善。
一行人紧随嬴修远,来到宪章府外。
彼时外面已经站满了百姓,面露不解看着宪章府,有人在小声议论,说着此地风水不行,宪章府风波不断。
而黑龙卫中,有位年轻的宦官站在那,对面笑容满面但却令人觉得有些恶寒,见他们人已到期,将明黄色的圣旨拿出,睨了眼嬴修远声音如洪钟大吕,传至每人耳中。
“圣旨在此,七公子嬴修远还不跪下接旨。”
跪下……
若是态度稍好也就罢了,这宦官一来便令七公子下跪语气不善,其意思如何不想而知。
锦衣卫的面色陡然变化,以肉眼可见的程度难看,雨化田将手放在剑柄,随时做好动手的准备。
黑龙卫也不逊色分毫,长剑拔出齐指宪章府众人。
一时间,府外满是肃杀之意。
百姓噤若寒蝉,难得没敢议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