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内陷入一片沉寂,苍耳不知七公子想要知道的究竟是什么,为何答非所问,他的后背满是冷汗衣衫已被浸湿,踌躇片刻后只听见声叹息,牢门被推开,刘伯温身着灰袍看了眼紧张的苍耳,在看向站在那儿不动的雨化田。
就知道他不能成事,早已叮嘱过别让公子胡来。
当即唤了声殿下。
谁知当事人却重新坐到椅子上,连眼睫毛都没颤一下,将刘伯温的话当做过耳旁风,这可把那位气的够呛,快步走到旁边,抬手对着肩膀就是重拍,皮笑肉不笑道。
“七公子,国事要紧。”
若非最后那四个字,嬴修远还打算继续逗弄会这细作。
他看了一眼,正紧张西西抬头不知将目光放在何处的苍耳略微摇头,竟从他的双眼中看到了清澈的愚蠢。
也罢……
“你只需要说出百越行军已至何处即可,虽不能将你放回,却也能保证在大秦无恙。”
如果是从这人嘴里说出译吁宋的交代,未免太过麻烦,还要斟酌其中真假,他可不想为此大费周章。
倒不如问点实际的。
虽然问的只是百越大军行至何处,但别的不是个细作能知悉的。
“军中之事,小人不过是个细作,并不了解。”
果然那位听闻当即摇了摇头,脸上的茫然并未作假。
他是真的不知道。
原以为七公子会询问百越的政事又或者译吁宋,毕竟后者对眼前人忌惮不已,再三叮嘱要将七公子调查的清楚明白,才能回百越,谁知这位根本没有将他放在心上。
莫名觉得有些好笑,但随着目光落在他身上,唇角本来上扬的弧度猛的僵硬。
就在此时,苍耳想到了离开时的动静,眼前一亮。
“小人离开时听见操练声,想必还在原处。”
原处?
这倒出乎嬴修远意料,原本还以为百越大军已经整军出发,还在担忧是否能及时赶到,不曾想,只是雷声大雨点小。
饶是刘伯温都为此错愕。
他与七公子的想法如出一辙,百越既然敢派细作前往咸阳,定然是做好交战的准备,可译吁宋每日操练兵马并没有多少动静,边关虽然动荡,但是常有,比之匈奴要好上许多。
“公子,这……”
思及此处刘伯温将目光望向嬴修远,询问其真假,按时间边关的探子,想必也该送来情报,只要对照便能清楚。
后者闻声并未回应,有些恍然。
等过了许久,忽然转身向牢门外走去,只留下三字。
“是真的。”
偏偏是真的。
越是平静越是诡异,译吁宋已有动静,断然不会毫无准备,此事理应赶紧上奏给嬴政,让他其实派兵增援,否则大军压境,凭边关那点人马恐怕抵不住百越大军。
但随即出声嗤笑,想到了件事。
扶苏还在那边,嬴政可舍不得让他这细心培养的长公子葬送在那处,即便不提也会派兵驰援,倒是他多虑了。
……
一道圣旨加急,百官连夜从家中赶来,有的人连身上的朝服都未来得及穿戴整齐,便急匆匆来到金殿内,朝珠松散的挂在脖子上,低头整理衣襟,看着下面那通乱象,嬴政并未出声,坐在龙椅上静候他们。
直到嬴修远带着霍去病、萧何入殿,朝堂才恢复秩序。
“百官叩首!”
随着赵高震声高呼,文武百官齐刷刷跪倒在地上,向嬴政行礼。
高坐在上的那位,视线从殿内衔珠的盘柱金龙再到百官身上,他略微颔首身边人这才道平身,随着万岁声落,他单刀直入告知群臣。
“百越蠢蠢欲动,有攻打之意,朕决意派兵驰援,将扶苏胡亥接回咸阳,诸位大臣有何异议?”
一言堂。
果然如此。
嬴修远眉头一挑,眼底嘲讽化为实质面沉如水,果然这才是嬴政会做的事情,只是这回并未等他开口便有臣子出列。
“陛下,臣以为不可!”
是蒙恬。
这到处嬴修远预料,没想到素来维护扶苏的这位将军竟然会率先否决,但转念一想,何尝又不是为了他那长兄好,有此人衷心以待,扶苏好运道。
上面那位闻言面色不改,一双漆黑的瞳孔凝视下方。
“蒙将军觉得朕有何错处?为何不可。”
虽然并非质问的腔调,却莫名觉得有咄咄逼人之意。
但对此,那位并未妥协。
只见蒙恬扑通一声,双膝着地声音铿锵有力,回荡在大殿内。
“末将以为公子年轻,当在沙场磨砺,而非久居咸阳,将身子养的金尊玉贵,日后如何挑起大秦重担,更何况边关的将士们都在,而理应率领他们的公子却离开,置他们于何地,置边关的百姓,于何地?”
百官听到这声质问,才如梦初醒,本无意阻拦嬴政的众人,此刻顿觉不妥,冯去疾更是毫不犹豫地跪下,与蒙恬并肩。
只是比起百姓,他说的乃是大秦。
“臣以为蒙将军说的言之有理,陛下不可一直维护诸位公子,鹰生于陡峭山峰上,母将幼子踢下迫使其张开羽翼,得以翱翔在天!”
“臣附议。”
“臣附议!”
……
嬴修远下意识看向冯去疾那边,不愧是右相说话就是有一套,但当看到李斯将唇紧抿,似乎还在斟酌忽然觉得好笑,这位自打胡亥离宫便没有太大动作,莫非在蓄谋什么?
但这位不会错过,天赐良机。
果然。
却见李斯默默站出却与冯去疾有段记录,像楚汉河界般泾渭分明。
“陛下!微臣知您爱子心切,难以割舍,但公子理应上战场,如若不然派遣几位将军前往,让他们呆在军营学习兵法,恰好避免伤及其万金之躯。”
老狐狸想占尽便宜。
不但让扶苏与胡亥留在军营中,顺势与几位将军打好关系,更重要的是能换回声望,一举两得。
还真是贪。
嬴政闻言略微颔首觉得有理,刚想点头,谁知快人快语的于将军便站出来,他厌恶的看了眼李斯并直言。
“左相恐怕有所不知,即便在军营里学的再多,也不过纸上谈兵,那里有亲自上战场,冲锋陷阵学来的快。”
“陛下!军营里大多是泥腿子,万金之躯恐怕是容不下。”
文武百官瞪目结舌看向此人,他就差要将扶苏胡亥赶出军营说出口,这种话是能在大殿上说的吗?
后者也顿觉失言,但为时已晚只得硬着头皮死撑。
满堂沉寂中。
龙椅上的那位发出声冷笑,直接下令。
“于清,殿前失言拖出去杖责一百,禁足将军府三月,非召不得入宫,即刻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