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七个人把食盒中的东西放下就准备离开，按流程他们也不该在这里多待，否则会遭到管家的责罚。可是就在他们离开的时候，程知勿出声叫住了其中一人，“最后那个人，哎，你别忙走，留下来陪我说说话。”
门口被安排来站岗的两人听见程知勿的话，想了想，没有阻拦，毕竟高鹏只交代他们看好程知勿别离开，况且还有个“好生伺候”的前提，找个人聊天当然可以。
再说了，程知勿找的都是王府的下人，那更没问题了。
于是他们便把最后那人拦了下来，接过他手里的食盒，交到其他人手里一并带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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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吧，跟公子聊聊天，省得烦闷。要是聊得好了，回头跟你管事儿的说，这月加二钱银子。”
门从外面被关上，一点也没征求程知勿的意见，明摆着就是一副软禁的态度。但这次程知勿一点也不郁闷，因为他找到了能消遣的对象。他坐到做工精致的凳子上，指着自己对面的位置，说：“坐吧，一起吃点。”
“回公子，王府有规矩，下人不得与宾主同桌饮食。”
“我这里没这些规矩，坐。”
“小人今日肠胃不佳，吃不得东西……”
程知勿语气一沉，“坐！”
那人见程知勿态度执拗，便也只能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坐下来归坐下来了，他依然不敢动筷子，只在那里低着头，一言不发。
程知勿肚子饿得慌，先摸索着吃了一碗饭，差不多了之后才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辛浩。”
“知道我为什么叫你留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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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公子，小人不知。”
“你抬头看看我。”程知勿举着筷子，悠悠地用筷子头去挑辛浩下巴，却被对方躲了过去，他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这一停，辛浩却呆住了：程知勿看得见他躲避的动作，这不是个瞎子！
“叫你留下来，是因为你认识我。”程知勿笑了笑，突然低声呵斥道：“抬头！”
他确实是瞎子，但特殊视野之下的有色轮廓足够他判断对方的动作了。
辛浩本来心神就有些乱，被程知勿这么一吼，顿时慌张地抬起了头。他的双眼对上了两只灰暗无神的眸子，就像是结了一层眼翳，灰暗得让人感到一种捉摸不透的可怕。许多人都习惯于通过双眼来评判一个人的性格和想法，但这个方法对瞎子无用，瞎子彻底关上了这扇窗，他们看不见外界，外界也看不见他们。
程知勿抽了抽鼻子，这股蓖麻油味让他感到有些想打喷嚏，他猜想自己或许是对这个味道过敏。
是的，辛浩正是之前在酒馆撞到程知勿的妖怪，他本来一开始只是怀疑，但是对方在进来放食盒的时候动作出现了明显的迟钝，表明了心里有鬼。
程知勿笑了起来，“果然是你。”
“公子在说什么……”
塔读@ “不用狡辩，你藏得太差了。”程知勿无趣地摆了摆手，这点隐藏水平在他眼里就和扒光了没区别，还得是时代才能造就群体，放到现代社会，像这家伙这样的妖怪恐怕早就被超界打击轰死了。程知勿想了想，又说：“你当时在那里干什么？”
“吃饭。”
“点的什么菜？”
“一碗三鲜汤，一张饼。”
“吃了么？”
“吃了。”
“你还记得你刚刚说什么吗？”程知勿脸上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拿筷子在面前的菜里翻挑着，“你说，肠胃不佳，吃不得东西。”
辛浩的脸色顿时变得比哭还难看，他哪儿被这么盘问过，随口就是破绽。
“好了好了，不吓你，你老实说，在那里干什么？”
“这……说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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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程知勿脸色一板，“我帮你说，你在那里杀人，梁大由就是你杀的，是也不是！”
辛浩慌乱地跌坐在地，但嘴还是依旧硬，“公子休要胡言，我……我几时杀了梁大由！再者说，我只是一介仆役，哪儿有杀人的胆量和本事？”
程知勿好像信了对方的话，表情舒缓下来，示意对方坐下，又问：“行吧，那我换个问题，你在燕王府做什么？”
这个问题有些意思，心思坦荡之人被问的话只会觉得问得很奇怪，但心里有鬼的人却会轻易品味出其中的另一层意味：你的身份有问题。
可想而知，辛浩都快哭了，“公子，你别戏弄小人了，你你……你还不如问我怎么杀的梁大由。”
“那你怎么杀的梁大由？”程知勿倒也随和，反正对方跑不掉，他也乐意有人陪自己聊聊天。
“我在他的饭菜里下了磷粉，那是一种特殊的毒药，吃下它的人会因自焚而死。”说着，他从袖口里取出来一小包浅黄色的固体粉末，抓出一点来倒在地上，拿手轻轻一搓，一捧火焰便升了起来，“我回到王府后还没来得及把磷粉藏起来，就被通知来给公子送吃食，你看，就是用这东西杀的梁大由。”
这要是换个人来，还真就被辛浩给骗了过去，但程知勿来自现代社会，他知道磷粉是什么东西，那玩意儿用来骗骗其他人还行，骗他就算了吧。
磷粉确实会燃烧，但是其燃点在四十摄氏度，或像辛浩刚才那样摩擦也行，但梁大由是颅内起火，吃什么东西能吃到脑袋里面去？
“说，接着说，接着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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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浩听着前半句还面露喜色，但后半句却让他笑不出来了，“公子，我没有骗你啊！”
嘴真硬啊。程知勿微微叹了口气，他要是还能动用凤凰之火的话，何必跟辛浩这样一来一回地打太极？现在自己只是个普通人，不得不谨慎一点。
“这样吧，你告诉我你杀梁大由的原因，我就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不告诉王府的人，怎么样？”
“这……”辛浩有些心动，但他不太信任程知勿，“我要怎么相信你。”
“我保证，否则就让我被猎妖人杀死。”
“那好……等等？！你说什么？”辛浩听到程知勿的保证，比较满意，这样的保证算是相当有分量的了，但是他刚想点头，却猛地意识到了其中的问题。
“妖怪，说吧，我们这样耗着没意义。”程知勿选择摊牌了。
辛浩也不装了，做出一副警惕的架势，盯着程知勿：“你到底是什么人？”
“反正不是猎妖人。”程知勿有些不满地磕了磕筷子头，“说吧，赶紧的，我要害你何必这么麻烦？”
辛浩想了想，说得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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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杀梁大由并非本意，而是受人之托。”
“谁？”
“阁主。”
“什么阁主？”
“顺天府妖怪互助阁阁主。”
“什么玩意儿？”程知勿面皮一抽，他在听到“西南地区妖怪联合理事会”的时候都没这么无语过，听上去这两者是差不多的组织，但前者应该只有一个框架，而且还没传承下去。
辛浩以为程知勿没听清，又说了一遍。
“你们这个什么阁，是杀手组织？”
“是互助，就是你帮我我帮你的意思。”辛浩连比带划，“我杀梁大由就是为了帮助其中某个成员，但我不知道他是谁，是阁主把任务交给我的。”
程知勿终于明白了，也就是说，梁大由加入了那个什么阁，受到其中成员帮助的同时，也得出自己的一分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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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意思。程知勿想了想，说：“我想见你们阁主，可以吗？”
不管是三清道场还是妖怪这边，跟哪边搭上线都是一样的，自己只是想找个回去的办法罢了。